骚狐狸听罢白维国详细的描述后,心里暗自盘算起来,要说白维国的这等屁事在她精明的头脑里,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她现在已在出巢省很有势力,根本用不着理会白维国这等上不了台盘的小官,跟她经常来往的都是省级三司的官员,以及常来此地巡察的御史大人之类,她与他们的关系牢固又紧密,她现在过着心满意足的富裕生活。碍于华小佗的情面,她迫不得已坐在大厅里听着白维国的请求。她本想最后说几句客套话将白维国打发了事,她又不是万能的主,什么事都能无私去帮助别人,相互利用上便来往,用不上的她也懒得费心思招呼,她能掌握住事情的大小尺度,她留着精神头整顿家族的士气,这才是她关注的头等大事。

    出乎意料的事,华小佗最后说了几句打动她心思的话:“都是为人父母,若是俺们的孩子丢失,自己的心情又是怎么样呢?血汗于水这根血脉人人要轻贱的话,世上也就没有亲情可言。俺们尽力把孩子找回来,了却您的心愿。”华小佗理解的话语,让白维国泣下如雨。

    华小佗仿佛似向她旁敲侧击,要让骚狐狸生出无限的同情来,她便完全明白华小佗的意思,要她管这件事,华小佗一直真心真意地帮助她,她若是当着华小佗的面直接拒绝白维国,华小佗日后定会对她有想法,还不如借此之际通情达理地接受这件事,好给华小佗一个顺水人情。

    她轻笑起来,笑声是那么轻松、那么坚定,完全不顾忌此刻白维国力不能支的一颗痛苦之心,她顺杆子爬得能力比别人都快,接受这件事便不会受压力的折磨,用一种愉快的心情也能让白维国看到希望,只要她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带着平和的口气说道:“白大人,这件事俺会帮你做主,你就放心回去吧。”她一向不会用虚假的劝慰方式说些漂亮话,她只会用疾风闪电般的强大力量,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给白维国一个交待,那才是她的真本事。

    送走带着希望离开的白维国,骚狐狸便暗怪华小佗有点多管闲事,“先生,你在这件事上有点自作主张啦。”她责备起来。

    “是你现在变得太自私啦,你别怪俺说你。”

    华小佗用坦荡无垠的态度将她驳斥起来,挖苦她现在变得太有点势力,只计算那些大财,现在这件小案子不要光看表面,说不定这是个惊天秘密呢。别认为跟自己没有利益就袖手旁观,抽丝剥茧地层层扒开就是一堆闪闪发亮的黄金呢。几句话让骚狐狸反省起来,确实如此,她是比较势力,不想过多招惹麻烦的事情。虽然华小佗语气严厉,让她脸红耳赤,但她再没有继续责怪他。

    坐下来与华小佗迅速分析起来。

    头脑一旦进入事情,她立马列出白小涵丢失的三条可能性:一、白小涵跟相好的跑了;二、白小涵被人杀了;三、白小涵被人卖到青楼当妓女。

    华小佗问她这三条的理由是什么?她根据自身的阅历与实际经验说道:“白小涵年纪尚小,接触的人很有限,经历的事情又不多,走的时候既没有拿什么东西,身上还没有钱,只有上当受骗的可能性比较大。”

    华小佗继续问她:“还有吗?”

    她思索半天接着说道:“一般女孩子丢失不外乎这三种可能,虽然白维国说女儿失踪有点蹊跷,平白无故就不见了,人们的传言很多,给这件案子带来了神秘性,但往往最神秘的事,答案却是最平凡的,人们最容易忽略平凡的细节。”

    “真是这样的,你说得很对。”

    华小佗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意见,他总结道:“如果要把真相查清楚,就不能相信真相以外的任何事情,俺们只听了白维国的一面之词,却不知白张氏的说词,毕竟白维国成天要上衙门,他对白小涵的了解很片面。许多案例都是由各种因素组成的,必须进行实地调查,才能将案子的要素综合起来,全面分析后得出的结果,最有可能是真实的情况。”

    骚狐狸向华小佗投去心悦诚服的目光,华小佗说得极有道理,不进行实地访查,说什么都是闲的。“那就有劳先生亲自跑一趟,把事情了解清楚。”她说道。

    他俩商量完,吩咐骚氏二兄弟立马分头去官府与青楼派人探听消息,了解最近几天有无被杀的无名女尸,以及被卖到青楼的女孩子里面有没有白小涵,华小佗也站起身来,按着骚狐狸的决定去白家再仔细寻问白小涵的具体情况,看白张氏能不能提出有力的线索。

    骚狐狸坐在椅子里思索起来,既然决定要帮白维国,她就把这件事当做一项艰巨的任务,她望了望挂在大厅门口外空空如也的鸟笼,蓝毛这只灵鸟,自告诉她李四的信息后,便如黄鹤一去不复返。她后悔起来,若是当时能给蓝毛套个紧箍咒之类的小玩意儿,念一个咒语,蓝毛便会从十万八千里的白云深处一个猛子扎回来,听她随时的调遣。可惜她当时生起善念,让它自由去了,现在她只得大费周折地动用脑汁来解决白小涵的事。

    她默默地念着白小涵的名字,心里又生出无限的妒意,听谣言风传,这个女孩子有绝世容颜,出巢省还有比她更美貌的女人吗?真是个大笑话。她又暗暗嘲笑起来,跟一个毫无关联的人争的那门子干醋呢,她现在物质上已经应有尽有,虽上不能通天,但脚也能踏实地,有偌大的家业供她支配,还像个刁蛮善妒的女人落入俗套,她有独具特色的美,这美是内在的韧性、强劲,能征服和掌控别人的力度美,她是强悍的、坚强的骚狐狸,这个世界上无人可替代。想到这里,她仿佛拥有了战胜一切逆境的强大力量,白小涵的失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也是对她能力的证明,证明她比男人更有智慧、更有才华。

    “每个发生在生活中的事件都有一个特定的理由。”

    华小佗幽幽地吐出开场白,他伸着筷子夹向满桌的菜肴,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白小涵喜欢吃零食,经常以此理由上街,但在她失踪前几天,一直未出过门,那天失踪前早晨,白维国带着他的小儿子出门后,她便出去买糯米粉,要给晚上回家的白维国做汤圆,可是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他嚼着满嘴的香辣鸡丝,显出很有食欲的样子。

    骚狐狸看着他嚼得有滋有味,眼馋心热起来,她随即将筷子伸过去,打趣地说道:“瞧先生吃饭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先生这次极有收获,一定费了不少劲。”

    华小佗笑笑,解释道:“俺今日费了不少口舌,与白张氏说话有点困难,搞得俺一身大汗。”

    骚狐狸反问道:“怎么啦?”

    华小佗将嘴里的菜咽下去,说道:“她的情绪还没有从悲伤里平复过来,有点语无伦次,俺只好先安慰她,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才问出来。”

    骚狐狸点点头,同情地说:“也是,这个俺能理解,母女连心嘛。”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欣然地说道:“你刚才说白小涵在失踪前几天再没有出过门,那她一定是预谋好的。”

    华小佗抵不住兴奋的心情,激动地问道:“你怎么有这样的看法?”

    骚狐狸喝了一口鱼头汤,平静地说道:“凭俺的直觉,要是俺从家里跟人私奔的话,俺就会按兵不动地度过几天,这就是女人们常耍的小把戏。”

    华小佗惊奇地望着骚狐狸,高声应道:“你说得太对了,与俺的观点完全一致,白小涵频繁外出说明她与人窜通好,等时机一到她便借口以买糯米粉的理由,不慌不忙地走出家门。”骚狐狸满意地放下碗筷,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事情终于有点眉目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骚氏两兄弟。

    他俩一前一后跨进饭厅,坐在八仙桌前,骚狐狸见两人露出疲乏的神色,忙让道:“先吃饭吧。”

    骚健强盛着米饭,边说道:“分头派人查遍省里登记的案子,都没有发现白小涵。”

    骚成功等骚健强说完,慢吞吞地说:“俺也一样,所有会所都没有白小涵的影子。”骚氏兄弟狼吞虎咽地咀嚼着饭菜,骚狐狸与华小佗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骚狐狸夸张地问华小佗:“华先生,白小涵难道上天啦。”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觉得很可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华小佗沉思着,集中精力回忆起与白张氏的谈话,最后他胸有成竹,淡定地说:“白小涵爱吃零食,经常会去杂货店之类的地方,按着她家的生活条件,她娘不可能给她大把的零钱,只能去便宜的店。”

    骚成功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对骚狐狸说:“老板娘,俺现在就去查问。”

    骚狐狸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笑着说道:“你真是个急性子,天都已黑了。明天你俩把所有的店铺都问问,看看白小涵经常在哪里买食品。现在抓紧时间吃饭,好好休息一夜。”骚成功困倦地点点头,重新坐在桌边。

    骚成功领着家将走进弯弯曲曲的跳蚤胡同,正遇上胡同人群拥挤的最高峰。

    他们奋力推开人流,挨着店询问店主,当问到一家黑暗的杂货店时,店主皱紧眉头,全力思索:“白小涵是俺们这条街上的常客,她最近好多天都没来过了。”

    骚成功心里燃起希望,问道:“你能准确说出有多长时间吗?”

    “好像有半个月吧,俺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炎热,她在俺这里喝了一碗酸梅汤,还吃了三块银丝卷。”店主当然记得很清楚,蛇蝎心肠的白小涵占尽了他的便宜,为此他耿耿于怀暗下决心,等白小涵再来的时候他得好好羞辱她一番,把损失捞回来。

    骚成功不死心问道:“你看见她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店主摇摇头,忙招呼另一位刚进门的客人,等那位客人走后,看见极有耐心的骚成功还站在原地,他将手中的钱装入钱袋,又想起一件事:“俺看见她与一个男人从俺门前走过,也是那天的事。”

    骚成功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不喜于色地问道:“你看见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店主紧闭嘴巴再不张口,若是按着平时,骚成功早上前一把揪住这可恶的店主一顿暴打,逼得他吐出实情,但现在骚狐狸已严令不准在外惹事生非,产生后果自负,给家将家丁们定了纪律约束。他压着内火,从怀里掏出一张零票,递给店主。

    店主笑容满面,此时才像是想起来,热情地说道:“那个人俺好像听人叫他潘大官人,他不是本地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有价值的信息让骚成功顾不得擦擦脸上的汗珠,他带着满心的喜悦,往开创园大步流星地走去。

    几个人围坐在桌子前,将所有线索进行了归纳,他们反复推敲,确定白小涵一定与潘大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结,可是这个潘大官人究竟是何许人呢?终于在蛛丝马迹的信息中,发现他们疏忽了一个重要的环节,潘大官人不是本地人。

    竟然潘大官人是外地人,那他一定在官府衙门里办过“路引”,他们知道,在衙门里登记通关在册的名单中,潘大官人的全名便可一查而获,那他来去的地域也一清而楚登记在上面。

    华小佗立即找衙门里的白维国,听要查潘大官人通关登记表,白维国一边在卷册中翻找,一边告诉华小佗:“潘大官人,俺知道,他在俺们省经营几处会所,每次大约二个月左右时间来衙门填表领‘路引’。”说着话,他的心里不由得咚咚地急速跳起来。

    华小佗拿起登记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潘无良,年纪四十三岁,来自朱扒省府,在出巢省有四处连字号会所。白维国看着表情凝重的华小佗,担心地问道:“他难道与白小涵有联系。”

    华小佗怕白维国担心女儿的安危,便圆滑地说:“俺查他是为别的事。”又接着安慰白维国说:“别为孩子担心,俺们正帮你呢。”

    白维国的脸上露出抽筋般的痛苦,他的女儿到底在哪里呀,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华小佗想起来一件事,问他:“白大人,潘无良这次是什么时候来拿‘路引’的?”

    白维国拿起登记表,指着上面日期:农历七月十三日。失声说道:“这不是白小涵走的前一天吗?”吃惊的表情落在日期上,暗想:这开会所的若是与女儿牵扯上,麻烦就大了,后果也不堪设想。他用迷惑不解的眼光望向华小佗,华小佗似乎不感意外地说:“俺知道了。”说罢客气地与白维国匆匆告别,出了衙门。

    朱扒省府有一条僻静幽暗的肘子胡同,开着家本省最为昂贵的会所,它有着青砖砌成的高大悬山式门楼,檐下黑漆油成的牌匾,上面书写:成天乐逍遥会所。

    朱红色的大门日夜敞开着,迎接着南来北往的达官贵人以及富豪乡绅。踩着五级青石台阶而上,跨过高高的门槛,迎面映入眼帘的是几块大小不均的假山怪石,上面缠绕着几缕藤萝,紫色的花朵在微风的吹拂下,徐徐地摇曳着;在山石的缝隙中不时有清泉流出,缓缓地注入鹅卵石砌成的椭园形水池中,里面游弋着各色的金鱼。绕过假山石,宽大的庭院种着几簇郁郁葱葱的青竹、芭蕉、梨树之类;在绿树的掩映下,几排由游廊联结的精致楼舍出现在面前;游廊靠外边缘处,间隔不远放着不同品种的盆栽花卉,像海棠、山茶花、牡丹等,造型被修剪得新颖,别具特色;几十间玲珑雅致的房间,被布置得富丽堂皇,里面有明亮的檀香木家具;木椅与木榻上都铺着锦缎缝成的软垫,镂空木雕刻成的软榻上码放着精美刺绣的绸面被子与锦缎枕头;房间里住着五十位从相貌到才艺都极为出色的姑娘。

    一年四季之中,不论天气如何变化,雷打不动地,每天晚上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宾客满座,里面不时传来嬉笑声、弹琴声、吵闹声,偶尔也听到一两声哭泣,但被强大的欢快声给淹没。长得各种样貌的男人,有其丑无比的、英俊潇洒的、浑身肥胖的、枯干瘦小的、年青力壮的、年老体弱的,都无一例外地穿着体面的精致长衣,或坐着轿,或骑着马,跨进大门后便投入到寻欢作乐之中。男人中有穿着便服的官吏;有经商的富裕户;还有土里土气的乡绅员外们;也有乔装打扮的强盗及卑鄙无耻的骗子之类;再就是家里富得冒油的伸手族公子哥儿们。他们怀着无限激动的心情怀揣着鼓囊囊的钱袋,来到会所,挑选出自己满意的姑娘,领到会所账房先生面前,付足钞票后,便尽情地、恣意地放纵着他们的性欲。姑娘们有圆脸的、尖下巴颏的、圆润丰满的、娇小苗条的各色尤物;性格有温柔贤淑的,也有刁钻野蛮的。

    她们被分成一二三等价格,公开出售,一等水平为最高,姑娘必须从相貌到才艺都要独具特色,容貌达到国色天香,若是不会琴棋书画、吟诗唱戏,只能落到二三等的价格中。成天乐逍遥会所里能达到一等的水平只有两位,一位叫荣华,另一位叫富贵,她们因才华馥比仙、气质美如兰,因此受到会所老板的特殊对待,接待着最尖端的客户,这些客人都是一掷千金的大富豪。其它等级的姑娘们只能望洋兴叹,哀怨自己的命运不济,爹娘没给他们教些修身养性的才艺,以便多挣些私房钱。她们周尔复始干着同样的事,吃饱喝足后把身子打扮得光彩照人、体香气馥。摇摆着身子等待着未知客人的到来,在焦灼、兴奋、刺激、麻木、疲乏中度过激情荡漾的一天。

    会所管理人便是潘无良,他按着幕后主子的吩咐,做着台面上的老板,大小事均有他掌握定夺,虽然他掌握着管理四省会所的权力,但他却不敢擅自做有损于会所利益的事,他知道投资大老板随时像个幽灵似的,站在某个阴暗处,默默地盯视着他的一切活动。成天乐逍遥会所只是朱扒省他管理的其中之一,由于他经常得往返四省奔波,实则每个会所里都有一个现场管理的副手,掌握着会所日常的经营以及姑娘们的衣食与调教。潘无良只是每个月都过来几天进行蹲点,副管理人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便由他出面去解决,确保会所的正常运营,会所里还有一位权高位重的人物,便是由投资大老板直接调遣过来的帐房,一切关于钱财的事物都由他经手打理。潘无良与副管理人用钱都必须向他登记在册,打完条子后他便会按着所需要的数目付足钞票。

    成天乐逍遥会所的副管理人叫马丽华,绰号毒蝎子。

    她是个高大的肥胖女人,年纪约莫四十左右,满面横肉,经常睁着两只冷漠无情的眼睛四周睨视着,她那两只似面袋的大奶子松驰地垂到赘肉堆满的腰边,怕形象难看,她便将它们紧扎起来,鼓鼓囊囊地胀得像两只猪尿泡一样顶在胸前,走起路来前摇后晃像座肉山移动。别看她体重如山,步履却异常轻快,她有时就似个幽灵会悄无声息站在姑娘们身背后,偷听她们的话语。若是正好有不幸的姑娘发着牢骚,说着她的坏话。她出手打人的速度之快与狠毒令人咋舌,姑娘们怕她的折磨与妒嫉,仿佛她就是一个罗刹厉鬼的化身。

    她是一个心肠狠毒,手段辛辣的坏心肠女人,别人要是为争夺副管理人位置可能是借着人的肩膀踩上位,而她呢?却是踩着成堆的尸体爬起来夺取权利,谣言风传马丽华年青也曾美貌过,与同在青楼的姐妹争风吃醋,她借机由嫖客相好之手除去心头恨,嫖客却被押赴刑场沦落到断头的下场,她却依然逍遥法外,继续滋润光鲜地干着老本行。她的卑鄙无耻却深受潘无良的器重,潘无良见她将前任副管理人打得屁滚尿流,半残着回家后,赏识她能征善战、善用心术,两人结为友好同盟,从此她与潘无良狡猾为奸,将那些不听话的姑娘们惩治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犯上作乱,她对潘无良唯命是从,见到潘无良来亲热得像自家人,对下那就横眉冷对干着丧尽天良的勾当。

    毒蝎子眼瞅着白小涵来了二天,还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模样,她毫不客气地跨进挂着迷人居门牌的房间,冲着躺在床上的白小涵吼道:“你既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是名门闺秀。俺们这里不养闲人,你赶快起来收拾打扮好,等着客人来。”

    白小涵神气十足地问道:“什么客人?”她是潘无良大老板带来的人,干嘛要受这个凶女人的气。

    毒蝎子心里一阵讥笑,这骚货还不知道她到此的事业,便冷笑道:“别再装了,难道你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

    白小涵底气十足地说:“俺没有什么目的,俺要见潘大官人。”

    毒蝎子笑得更是响亮,震得糊在窗棂上的透明纸隐隐颤动,她挑起眉头,恶声恶气地说道:“你真是天真的蠢货,潘大官人忙得根本没有时间见你。”

    白小涵的心揪得一阵发痛,颤声问道:“为什么?是他带俺来的,俺相信他。”

    “你相信他,可是他却交待让你得干活。”毒蝎子怀着无限的厌恶,望着这个傻头傻脑的姑娘。

    “俺不相信你的话,你在说谎。”

    “看来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俺再让你张狂。”

    毒蝎子出其不意地扑上前去,使劲地拉起白小涵的双手往外走,白小涵硬气地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毒蝎子被激怒了,她生气得一把揪住白小涵的衣领,反手左右就是两个有力的耳光,打得白小涵头脑发胀,眼前一片黑暗,她爬在墙角里哭诉道:“你凭什么打人?俺的爹娘都没有打过俺。”

    毒蝎子神气活现地双手叉着腰,喊道:“只要你进了会所的门,俺不管以前你是谁,现在你在这里叫小桃红,你必须听俺的话。若是违抗,就得挨打。”

    为彻底打破白小涵对潘无良的幻想,她绝情地又骂道:“你这个下流货,天生就是让人操的,俺们这里为了好听点叫会所,说白了就是妓院,你要把这个搞清楚。”

    白小涵此刻才仿佛明白过来,她以为潘无良将她带到一处大客栈,每天人流如织,听到外面嘈杂动静声,天天都是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的场景。现在她彻底清醒过来,她流出滚滚热泪,泪水中带着悔恨与愤怒,她痛苦地呻吟着吐出:“俺是自由身,俺要回家。”

    毒蝎子露出蔑视的表情,走过去狠狠地踢着白小涵的屁股,疼得白小涵喊叫起来:“你是个坏女人,俺要离开这里。”

    毒蝎子骂道:“自由身,你别忘记了你是怎么求潘大官人的。现在想走回头路,已经晚了。”

    白小涵准确无误地知道自己已跳入火坑中,这陷井是她自找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埋怨呢?她止住哭声,带着倔强的个性,语调充满无限恨意对毒蝎子说道:“你住手!俺听你的。”

    毒蝎子止住脚,憎恶的眼光扫视着白小涵泪痕斑斑的脸,满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讥笑地说道:“你真是一个傻瓜,要是早这么识时务,也免了这顿皮肉之苦。”两人镇定下来,白小涵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跟着毒蝎子接受迎客前的培训。

    初来乍到的白小涵天生聪慧灵敏,不几日就在毒蝎子的亲手指导下,在穿著打扮、待客之道上尽数皆通。

    毒蝎子对她指导的第一句让她终生获益匪浅:“女人最大的资本是什么呢?就是自己的漂亮脸蛋,竭尽全力将自己最美的脸蛋与身段推销在客人面前,让客人一眼产生性的欲望,再施展撒娇献媚的招术哄着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大把的钱为你尽情花,那就是一个靠摆身子吃饭的女人,获得的最大成功。”接着继续以大言不惭的语调说道:“女人一定要在豆蔻年华的阶段里把握好机会,你别瞧着你现在美若天仙似的,过不了几年,就人老珠黄没人搭理啦。趁着现在手里握着大把的青春,多捞点体己钱,是最实惠的,俺可是真心为你着想,才说这番话的,你可要掌握好。明白吗?”

    “俺明白。”

    白小涵本来就是一个浪荡货,她小小年纪早就暗通其中曲直,毒蝎子的话语更加深了她的印象,她决心一定做头牌的位置,同时她要暗暗地找机会,将毒蝎子打她的仇恨一报了之。她天真地问毒蝎子:“姐姐,俺们会所头牌需要什么条件?”

    毒蝎子听了她幼稚的问话,扑哧笑了起来,翻着白眼说道:“你真是蠢,不知天高地厚,你琴棋书画、吟诗唱戏样样不会,就再别痴心妄想了。还是把三等妓女做好再升二等吧。”

    接着她用眼掂量着白小涵的分量,轻蔑地说道:“你知道俺这家会所里有多少美貌姑娘吗?她们一点也不比你差,男人们见了她们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要想在这行里混下去,没有真本事休想有出头之日。你若是能做到李师师、苏小小这样载入史册的名妓,俺就服了你。”

    这盆凉水一下子把白小涵带着泡沫的希望给熄灭了。

    她灰心丧气地想,原来这做头等妓女条件还这么高,她除了会吃之外,别的才艺全都不会,她长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巴呀,她的心机比别人都强,一定会找到办法将毒蝎子打倒,她的心里又暗暗升起一股希望之火。

    骚狐狸与华小佗等众亲信对摆在他们面前的困难,一筹莫展。

    对潘无良在出巢省的会所他们进行摸底暗访,名义上潘无良是这四家会所的老板,但似乎又不是,总感觉有一双神秘的手在背后牵引着潘无良,一团迷雾笼罩在他们头上,具体的情况根本就查不出所以然来,现在连出巢省的情况他们都搞不明白,还能跨省找到白小涵吗?横在他们面前的困难像黄鼠狼咬乌龟――无从下手。

    正当他们踌躇不前、举棋不定之际,有一个人来投靠骚狐狸,他叫吴赖。凡是有人来投靠,骚狐狸与华小佗都要出面亲自迎接,骚狐狸见此人长着一副寒碜委琐样,顿时打心里产生厌烦之情,刚要张口打发吴赖走,华小佗瞅见骚狐狸流露出势力眼的模样来要对待吴赖,他便抢先行礼道:“吴先生,今日拜访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吴赖捻着三角胡子,柔和地说道:“华先生才是人人皆知、德高望重的有识之士。”

    骚狐狸见华小佗不经过她的同意,便带着此人进入大厅坐下,心里暗自生起气来,她坐在一旁默不吭声,低着头磨起手指甲盖来。

    家仆上过茶之后,眼尖精滑的吴赖见骚狐狸面露不快之色,忙问道:“骚老板,为何事忧心仲仲呀,说出来俺也许能出份微薄之力。”

    骚狐狸将手里的磨石放在桌上,头抬向吴赖,觉得他颇能善解人意,顿生好感,便直接说道:“吴先生,俺们现遇到一件麻烦事,让华先生对你讲。”

    华小佗将白小涵的案子向吴赖全盘托出。吴赖听罢,沉思片刻后,斗胆说道:“这件事若是直接找会所的人问,恐怕打草惊蛇,俺们只能明抢与暗夺。”

    骚狐狸听到后马上兴趣大增,热情地问他:“先生快讲讲,怎么个明抢与暗夺法?”

    吴赖摇头晃脑地说道:“俺也听说潘无良名义上是这四家会所的管理人,但具体真正的老板谁也说不清楚。既然这个人一直隐身,那他一定有不能出面的理由,俺们就当这个人根本不在出巢省,骚老板在出巢省名声显赫无人不晓。俺们直接抢过他的生意做,这也是为骚老板的事业再铺一块砖。”

    哎呀,真是太大胆啦,太符合俺的心意了。吴赖的这句话吊起骚狐狸的胃口,她身上的血液泊泊地流动起来直冲向脑部,已经有好些日子再也没有这样痛快刺激的感觉了,连她都觉得家族事业在退后停滞不前。她脸带着潮红,蓝色的眸子发着吃人的精光,颤声问道:“那暗夺呢?”

    吴赖眼见骚狐狸按着自己的思路走,忍不住得意之色显露出来,他冷笑着说道:“朱扒省如今俺们还没有势力,只能乔装打扮进入会所,把人抢过来。明抢与暗夺同时进攻,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骚狐狸望向华小佗想征求他的意见,瞧他含笑点头赞同,便把目光重新投入到吴赖的身上,此刻她觉得吴赖说得十分有道理。她感激涕零地说道:“先生的话让俺茅塞顿开,先生足智多谋,日后俺一定重谢。”

    吴赖高兴的拜谢后,用一诺千金的语气说道:“骚老板是一位真正的大老板,俺愿意马首是瞻,为骚老板竭力效劳。”

    吴赖确实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他从小生长在贫民窟中,身体极是瘦小而又多病,他靠不了力气挣得一碗饭吃。为生存,他开动脑筋想各种计谋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他周围混搭的都是街皮无赖之类,众人常聚在一起,在街头耍弄一些骗人的小把戏,见人上当后,众恶徒围在受害者旁,起哄打岔,连抢带吓骗得钱财后便四散逃开。吴赖自持天赋聪慧,为人深沉狡猾而又足智多谋,曾投靠过几位大商人,他们都见吴赖相貌丑陋,无磅礴大气,登不了大雅之堂,好言好语便打发了他。他听说骚狐狸是出巢省的商界新起之秀,便下决心再碰一回运气,他不能总站在街头靠小骗小偷过一生吧,找到明主便是弃暗投明的好出路。凡事‘以恶制恶’就是最好的办法,在街头瞎混的吴赖终于得到明主的赏识,骚狐狸发给他活动经费供他支配使用,他便与平日鸡鸣狗道恶徒们马不停蹄地日夜守候在四家会所门前,监视着进出的人流,为骚狐狸一举抢取会所打好前阵。

    潘无良管理出巢省的四家连字号会所叫:整天乐逍遥会所,这天它终于将迎来新主人。

    夜幕低垂,整天乐逍遥会所的门口点起红色的大灯笼,红色的光芒照得周围一片朦胧。进出的客流不断,守在门口的龟奴不停地引导着客人,一边高声呼喊:“张老板来了,有请!”话出口,便引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迎上前去,前呼后拥地将客人接到客房,等客人挑选到符合满足自己性欲的姑娘后,她们便一哄而散,再去迎接别的客人,今日好像与平日不太一样,那些客人中多是青壮汉子,个个都像凶神恶煞一般,他们来了也不搭理姑娘,站在院子里,只简单地告诉副管理人大茶壶,他们一会才要姑娘,看得大茶壶有点发急,更有些后怕,她忙不迭迭地奔进账房,对着下午才到出巢省的潘无良说道:“潘大官人,俺看今夜有些不对劲。”

    潘无良从账本上抬起头说道:“你慌什么?有什么不对劲?”

    大茶壶脸带恐怖之色,气喘吁吁地说道:“来的多是青壮汉子。”

    听到大茶壶的恐怖声,潘无良的心咯噔一声,他下午进到会所,就觉得眼皮直跳,难道祸事要来?他揪着心,往门口奔去,远处天边一股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划破了塘江府漆黑的天空,璀灿的烟花瞬时在空中炸开,像一盏盏明亮的油灯,照亮了整个会所,烟火映红了他惊慌失措的脸,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不是过年时节,怎么会有焰火升起呢?

    庭院深处里有人喊道:“动手。”他还没有站稳在账房门口,已被两个早已守候多时的汉子抓住双臂,扭向身后。他挣扎着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虎视眈眈的人群后面走出骚狐狸,她笑眯眯地说道:“潘无良,会所俺们要了,你快签字画押吧。”

    潘无良气得胃直发疼,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竟有人公然直接抢他的生意来了,他才不会就这么轻易束手就擒,他若是说出他的后台老板,保准吓死他们,但现在还不到说得时候,他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骚狐狸见他一副英雄就义的凛然样子,便从旁边的汉子手里接过砍刀,刀尖直接对着潘无良的脸就是狠狠一划,血珠子一滴一滴渗出来,接着一股股地往下流,落在青石板地上。骚狐狸恶狠狠地说道:“画不画?”说着话的功夫,又将砍刀举起,用力砍下来,潘无良的一只胳脯顿时飞落在地,疼得潘无良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你们真是一伙歹恶之徒。”

    他忍着剧痛咬牙切齿地对骚狐狸说道:“俺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骚狐狸吩咐众人退后,她提着砍刀与潘无良进入账房,然后她对潘无良问道:“你快说。”潘无良压低声音轻声对着她说了几个字。她听后脸色大变,踌躇几秒钟,然后她举起砍刀恶毒地劈向潘无良的脑袋。

    这一夜骚狐狸大获全胜,同一时刻一举拿下四家会所,那股升起的火焰便是华小佗点燃的信号。看见信号升起,动手抢夺会所的大幕便拉开,各处安排好的人员早已准备妥当,全力开始进攻,会所的副管理人、账房先生以及龟公龟奴之类全部束手就擒,骚狐狸给他们发放路费令他们即刻滚出出巢省,全体姑娘们及其它杂役之类愿意跟着新主子,便可以按着原来的模式各就各位,骚狐狸将“连、帮、带”培训过的人员都安插在四家会所里当管理人,又安插家将以及吴赖手下的恶徒们在会所四周严加把守,防止幕后人突击抢夺,今夜骚氏家族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四家会所纳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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