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试炼漩涡前,任鸿知晓第九难的内容。
    “原来如此,敢情师兄是这样跑的。”
    第九难既是掌控酆都六魂幡的劫数,也是登基酆都大帝的试炼,共计三重试炼。
    第一重是自身杀孽具现,是自身渡劫。
    第二重是六魂幡吞噬魂灵残渣重现,是帮助六魂幡渡劫,清掉六魂幡孽债。完成这一步,即可真正拥有六魂幡。
    第三重是召唤幽冥世界投影,完成万鬼噬咬之劫。从而登基鬼帝宝座,成为幽冥世界的主人。
    当然,不完成第三重试炼。即便完全掌控六魂幡,未来也要跟酆都大帝打一场。因为酆都六魂幡和酆都大帝有莫大因果。
    可如果单纯想要完成九难,后面万鬼之劫根本不用做。完成前两步,就能轻松离开。
    “我那师兄当初,应该是完成前两步,主动将六魂幡抛却,直接离去?”
    看了看旁边满怀期待的玉宸分神,任鸿引动劫数。
    他头顶闪现青红光辉,配合漩涡涌出的灰气,在身边幻化各式各样的敌人。
    这是任鸿修行以来,击杀的所有生灵。先是一头黑枭,然后是一条青色大蛇,接着各式各样的魔头一一重现。
    任鸿从容不迫,手指上空显化元神庆云,金灯璎珞自动展开,挡住杀孽灵光。
    “孽种投影,岂能害我?”
    玉清仙光盈盈荡动,横扫一切妖魔鬼怪。
    玉宸坐在旁边,暗暗咋舌:这小子跟青玄一样,他们身上的杀孽可真少。
    那青红灵光,便是任鸿的杀孽象征。他和青玄当初一般,是青色之中夹杂些许血色。而要是换成碧游宫门人,嗯……有一个算一个,那杀孽显化的灵光都是血色起步。
    想到这,玉宸偷偷抬眼瞥了一下自己头顶。
    在他头顶的杀孽,已经不是所谓的血光,而是血色蔓延的云海中升起杀戮世界,记录他斩杀的各种魔神、散修。
    “不过我那师兄的杀孽,也不比我少多少。”
    当年仙道开辟,三清立道。就属他和玉虚上人杀的多。只不过到了下一辈,上清一脉仍司掌杀伐,而玉清一脉转变方向,致力于建设仙道体系。
    叮——
    悦耳天音响起,玉宸一看。任鸿轻轻松松将自己的杀孽显化打散。那种种敌人投影,岂能敌得过一尊真正的天皇阁主?
    接下来,第二波,六魂幡中的魂灵渣滓。
    任鸿执掌六魂幡以来,以诸多鬼王阴灵修复六魂幡。此刻,这些魂灵全部重现,对他展开攻击。
    在这其中,大多都是地府开辟时斩杀的恶鬼,还有嫏嬛阁的几位鬼王。
    任鸿心下冷笑:“这六魂幡好不知趣。明明是修复它,结果反而充当我的劫数。难怪师兄渡劫后将它扔了。区区一件灵宝,哪来这么大脾气?”
    对任鸿和青玄大道君,他们玉清一脉的理念就是“炼道为宝”。每一位得道的玉清仙真,都有自己的镇洞之宝。六魂幡在前期对他们或许有帮助,可到了后期,根本没什么用。
    然而六魂幡还设置这种劫数,这是恶心谁呢?
    任鸿二话不说,身边涌起伏羲雷光,瞬间毁灭一切鬼魂,跨出劫数。
    当然,关于第九难的第三道试炼,任鸿没打算继续。
    引来整个幽冥世界的鬼神投影,来一场真正的万鬼噬身劫,他还没那么自虐。
    所以,在两重试炼度过后,任鸿手捏法印,准备破空离去。
    “不能走!”
    玉宸见事情不对劲,扑上去抱住任鸿的大腿。
    “走什么走,接下来还有一波呢。”他快速往上,搂住小孩的腰,不让他离开。
    任鸿:“师叔,我对酆都大帝没兴趣,还是让六魂幡等下一个有缘人。”
    “怎么没兴趣,那可是酆都大帝,幽冥之主!”
    “二品道神罢了。”任鸿毫不客气,冷笑道:“我放着玉清大道尊和勾陈大道相不走,跑去弄一个二品道神?而且还是北斗派的道神,这不指着我下一次紫极大会和北斗派打破头吗?”
    虽说北斗派和昆仑派不合,且当年颛臾和北斗派有不少仇怨。但姬辰作为九代阁主转世,任鸿可没打算直接跟他冲突。
    “师叔,请注意形象,您可是我仙道教主,不是市井无赖。”
    屁的形象,被关了几千年,老子在乎什么形象?那是本尊要考虑的,我这一缕分神操什么心?回头跟本尊融合,那都是本尊的事了。
    “不行,不能走。”
    玉宸死死拦着任鸿拖延时间。
    最终,第三道劫数落下。
    漩涡中一道道幽冥之气蠢蠢欲动,彼此相互纠缠,拓展为一座真正的幽冥大世界。其中,有青玄上帝的十方救苦化身,有酆都大帝,清虚大帝,十位殿主等等鬼神。
    任鸿眼皮猛跳,惊叫道:“师叔,你坑我!这等劫数,我哪能过?”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对付一般道君不难。可面对青玄大道君的化身……可以提前挖坑把自己埋了。
    玉宸看到幽冥大世界的投影,也愣了下。
    “这可比我当年渡劫时投影力量强出不少。”
    “不少?”
    “嗯,稍稍多了一(亿)点点?”玉宸有点心虚。当初他过第九难,所观测的万鬼噬身劫,也就是鬼神三千、幽魂百万。
    只要忍住百万幽魂在自己身上噬咬一阵,就算渡劫成功,可以登基鬼帝,建立酆都。
    这就是所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只有经历这一关的人,才有资格做万鬼之主。
    但现在……
    到底赤龙天下不同于当年的魁隗氏时期。
    当年九洲八荒才有多少生灵,而如今呢?
    看到密密麻麻的鬼众从幽冥大世界浮现,任鸿脸色越来越差。根本不等鬼怪过来噬咬自己,直接用伏羲神雷轰杀。
    承受万鬼噬咬,然后登基鬼帝?这亿万鬼怪还不疼死自己?
    可算了吧,你们还是早点去死,然后我赶紧离开。
    任鸿下了狠心,直接施展最大力道,雷光爆发璀璨官鬼,意图摧毁幽冥劫数。
    “你等等……”看到伏羲神雷,玉宸脸上先是错愕,然后若有所思:“我传你一门《羲王操雷书》,你用来配合雷道神通。”
    玉宸伸手一指,青光落入任鸿体内,由先天雷文演化的天书自动展开。那些文字如同一条条雷龙,每一条神龙展动身躯,演化一道雷霆运转法门。
    任鸿心神震动,伏羲神性蠢蠢欲动,直接吞掉这篇雷书。相关用法,自然而然出现在脑中。
    “琴来!”
    指间跳跃紫电银雷,凝成一张雷鸣神琴。
    任鸿轻轻拨弦,雷音轰然炸响,身边一片鬼神当场毁灭。
    “原来羲皇操持雷霆的手段,是琴音?”
    任鸿原本打算将音律也化为一个大神通,可如今看来,伏羲神雷本身也就是一个音律大神通。
    天地为琴,法则为弦。天地间的雷霆,就是琴弦上跳跃的音符乐律。
    操琴布雷,即是掌控天地。
    “我持伏羲之雷,便是操控天地法度。是故,雷乃天地枢机,阴阳造化。”
    掌控天地的豪情油然而生,任鸿看着幽冥大世界中浮现的种种鬼神,犹如看到琴弦上的污点。
    他面无表情地拨动雷音,轰声雷光化作雷池世界,把在场鬼神一遍遍灭杀。
    玉宸站在一侧,摸着下巴暗忖:果然是伏羲后人。难怪师兄放开门禁,又收了一个亲传。敢情是伏羲的儿子?不过他妈是谁?女娲吗?可女娲开辟此界后,不就已经死了?等等,伏羲那家伙更早之前就跑了。这儿子哪来的?天皇?但看上去,他比“天皇”更像天皇。
    在任鸿身上,玉宸恍惚看到年少时期的伏羲。毕竟……毕竟某段时期,伏羲大帝也用过“勾陈”之名。
    反复思索,玉宸又把一首《伏羲布天六合曲》传给任鸿。
    这首曲子是昔年伏羲当人皇天帝时所作。相当于三伏合一的“天凰降世”以及十绝归一的“十方俱灭”。
    任鸿刚一演奏,身边一道道雷音蓦然化作神灵。
    朦胧间,任鸿看到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天宫圣境。无数天神从圣境飞出,拥簇自己穿戴龙袍天冕,登临九天紫极,号“勾陈天皇大帝”,掌两极三才,临六合八荒。
    “闹了一圈,这勾陈帝位又落到人家老风家。我本来还寻思扶持金灵当勾陈——哎”可转念一想,玉宸心中有点不爽:“师兄啊师兄,你这买卖也忒会做。待天庭确立,你家要把青华、南极、勾陈全部拿到手?”
    每次封神,都是自家出人做多。而高位帝君神位大半落到自家师兄手中。以往只有南极、青华也就罢了,这次连勾陈都拿走。除却必然拿不到手的后土,只剩下一个紫微。
    “罢了,罢了。先对付天皇。天皇证道,这一宇宙化为乌有,也轮不到什么封神,什么百家。”
    玉宸此刻已经看出来。任鸿绝对是天皇为自己挑选的容器,而他能做的,就是为任鸿加码,从而击败天皇之灵。
    雷音不绝,很快幽冥大世界破损小半。最终,幽冥帝君们出手了。
    ……
    青玄大道君搜寻任鸿无果,忽然心血来潮,感知地府气运波动,冥冥中有一道力量将地府诸神之力引去。
    他追溯这道波动,眼前看到一片辉煌的雷海天界。看到一个男孩在雷云中抚琴。
    “师弟?他怎么变小了?而且,他这是在六魂幡内?”
    下一刻,青玄看到一侧的玉宸,他老人家正冲自己冷笑。
    不假思索,青玄斩断联系。
    “嗯,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我继续找师弟!”
    “你小子死定了!”玉宸黑着脸:“明明知道师叔被困,竟然还敢当做看不到。小子,一会儿等我出去,我先把你去填了东海海眼!”
    这时,他目光落在幽冥大世界的十方救苦天尊身上。
    十方天尊到底是青玄上帝化身,引动此界大道加持。任鸿魂体强行抗衡,也只能拼一个旗鼓相当。
    眼珠转动,玉宸大喝:“师侄,师叔再教你一个针对青玄的法子。”
    化身也是青玄,也该死!
    阴冷森寒的剑意蓦然萦绕任鸿心头。
    那一刻,任鸿意识被杀意掌控,混混沌沌。
    然后,剑光劈开混沌,演化一门剑阵,融入伏羲雷音。
    “诛仙剑阵。”
    任鸿心神震撼,雷雄多年而不可得的剑阵之秘,玉宸大大方方传下。
    当然,是简化版本。毕竟正版诛仙剑阵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
    可简化版本配合任鸿的伏羲神雷发生奇妙变化,雷音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先是在身下演化一座八卦阵台,然后有四座宫阙升起,最后是四座门户和四把贯通天地的雷霆神剑。
    四剑俱是雷霆所化,只是运转诛戮陷绝四种剑意把十方救苦天尊化身外加其他几个帝君、鬼神全部困住。
    任鸿身下八卦台完美运转伏羲大道中的先天八卦之理。在这一点上,比碧游版的诛仙剑阵更多几分易变玄妙。哪怕外头四把剑被毁,也能通过八卦之理重新复原。
    而且,任鸿隐约觉得诛仙剑阵和另一首曲目很契合——羲皇十绝曲。
    天绝、地绝、风绝、雷绝、水绝、火绝、山绝、泽绝以及人绝、神诀。此十绝,包罗天地万象,乃万物禁绝之理,和诛戮陷绝的破灭之道十分相通。
    于是,任鸿转变曲目,奏响十绝之音。
    而以他目前的状态,十绝全开,正如同天地俱灭,万神崩毁的大劫数。剑阵中,雷剑一片片斩杀仙神,最终把所有鬼神化为乌有。
    当一切终了,任鸿缓缓吐了口气。
    “师叔,我——”
    他正要开口感谢,忽然六魂幡内传来震动。他整个魂体被强行从六魂幡挤走。
    玉宸看着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散开,目瞪口呆。然后气得跳脚:“该死,你们玉清派没一个好人,青玄丢下师叔跑了,你小子再来一遍?”
    天地良心,任鸿刚才是打算解封六魂幡,拉着玉宸分神一起离开。奈何六魂幡和任鸿缘尽,在任鸿意识回归后自动离开,遁入虚空不再出现。
    六魂幡选定酆都大帝,是要找一个明了万鬼疾苦的仁德鬼帝。万鬼噬身,是让幡主理解万鬼之苦,领悟万般罪孽尽归我身的道理。
    可任鸿暴力轰杀一切鬼神,即便登基也是鬼帝。所以六魂幡有灵,早早舍了他,去寻下一位主人。
    想明白这些,任鸿摇了摇头。
    “罢了,反正我也打算舍了你。你先走,我也免得尴尬。只可惜了师叔……算了,他未来肯定会碰见一位真正的酆都大帝。到时候,他给上清派收一个亲传弟子,不也挺好吗?”
    很快,任鸿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睁开眼,他看到宿钧正襟危坐,神情颇为异样。
    “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宿钧飞快瞄了一眼任鸿的花脸:“咱们赶紧开始,我去发信号。”
    二人行动迅速,前往第一层打落人造太阳,趁乱发射讯号。
    墨玉宫因为女娲神力的影响,在外界极难感知。哪怕风黎知道宿钧进入墨玉宫,但她也找不到墨玉宫的山门位置。
    直到信号弹从山体破出,风黎才捕捉天机,看到一座无名小山上的窟窿。
    “墨玉宫主,在下东海风黎,特来讨教机关术。”
    无当轮祭起,轰碎山头,露出里面的墨玉宫。
    地宫第八层,墨玉宫主缓缓抬头:“风黎……是她吗?”
    隐隐约约,他好像认识这个人。
    随后,他看到第一层准备往上爬的任鸿。
    瞬间,宫主铁皮脸上出现情绪变化:“拦住他!”
    整个人从血池中坐起,媲美道君的气势全部爆发,震得整座山体不住晃动。
    “好厉害,这家伙真跟我们一般,是越级挑战的那种怪物啊。”宿钧从第一层往下跑,感受下面越来越强烈的气场,暗暗心惊。
    要从第八层,从墨玉宫主眼皮底下救走那些孩童,可不简单啊。
    但此刻,又有一片青云从远处飘来。
    随着六魂幡异动,青玄大道君定位任鸿所在,十方救苦天尊赶来救人。
    “师弟,快些上来!”真皇天尊踩着青云,从上空飘然而下。
    看着这尊化身,任鸿想到刚才自己在伏羲诛仙阵中干的事。
    因为青玄上帝司造化之理,十方化身能生生不息,不断复活。所以在诛仙阵内,他把十大化身连杀数百遍。如今看到真皇天尊,他第一反应是弹琴操雷。
    但马上,他想起一件事:“师兄,别进来,这下面——”
    真皇天尊进入第一层,瞬间法力全消,脚下青云散去,整个人在任鸿注视下,从第一层坠入第九层。
    嘭——
    真皇天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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