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把这件事情炒大,越大越好。

    就算星海娱乐用钱买下大部分的新闻通稿,总有一些急着冲销量的小型娱乐刊物和想趁机吸粉的娱乐号,会顶风冒险, 把这场有噱头、有爆点的采访稿或者视频发出来。

    叶飞澜猜得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叶飞澜的新闻几乎呈爆炸式席卷了所有的新闻和社交媒体,星海娱乐的股价一落千丈, 不得不丢卒保车,开除了王宇安和所有相关责任人,宣告即将对内部人员进行彻底整顿,肃清潜规则的不正之风, 并且当机立断投了一部压根不赚钱的公益片,还向慈善基金会捐了一大笔钱, 试图扭转公司的负面形象。并且派律师和叶飞澜接触,表示只要他不追究,可以做出相应补偿。

    叶飞澜和星海娱乐的律师面对面坐在世纪娱乐的小型会议室里,微笑着说:“我可以不追究。但星海娱乐必须当着媒体的面向我当众道歉, 并且保证日后不会挟私报复,干涉我的工作。”

    “叶先生,”律师推了推眼镜,“坦白讲, 这些保证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而且会开罪更多的人,对您未来的发展不利。您还不如提一些更容易实现的条件,譬如说需要多少赔偿款,或者一部大制作的影片之类的。把事情做得太绝,对您并没有什么好处。”

    叶飞澜冷笑一声:“耿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个视频我从一开始就有,却直到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五天才发出来,为什么?因为我想息事宁人,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结果是什么?我接不到通告了,星海娱乐对我们公司施压,逼着我主动解约,这也就罢了,他们还买营销号,胡乱剪视频、带节奏,往死里黑我。如果我不是有视频,不是提前拿到了证据,早就被黑得连我亲妈都不认识了吧?”

    他没等律师再开口,就斩钉截铁地说:“你回去告诉他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么道歉,要么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反正我现在没戏拍,闲得很,有的是时间慢慢打官司,但星海娱乐的股价再这么跌下去,可就危险了。”

    “卫愉,”叶飞澜从会议桌前站起来,笑眯眯道,“送客!”

    “是!”

    卫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连拖带拽地把耿律师“请”出了世纪娱乐。

    叶飞澜没说错,等不起的不是“赋闲”的叶飞澜,而是星海娱乐。所以次日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星海娱乐的总裁魏思源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儿,就潜规则一事,和之前因为“听信一面之词”而对叶飞澜名誉造成的损害,亲自对叶飞澜道了歉。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星海娱乐用人不明,要不是出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剔除王宇安这个蛀虫,”魏思源笑眯眯地对叶飞澜伸出一只手,“说起来还要感谢叶老师,也谢谢您大人大量,给我们星海娱乐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不敢,”叶飞澜笑得一脸和煦,“娱乐圈最缺的就是星海娱乐这种以身作则的公司,以后还要仰仗魏总抬举。”

    魏思源笑着说:“当然。”

    两人一团和气地任由媒体拍照,脸上都带着微笑,仿佛一对化干戈为玉帛的好基友,其实彼此都恨不得把对方掐死。

    新闻发布会后,叶飞澜委托唐子韫和星海娱乐的代表签了庭外和解协议。

    娱乐圈就是这样,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鲜事,今天这个炒CP,明天那个结婚,后天又爆出小三出轨,一件事两三天没有出现新的神逆转,很快就会被公众淡忘。

    就在新闻发布会后的第三天,霸屏微博热搜整整一个星期的“叶飞澜潜规则”六个字,终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但属于叶飞澜的低谷期,还远远没有过去。

    虽然表面上星海娱乐和他握手言和,并大度地表示虽然出了这件事,但决不会对叶飞澜区别对待,将来仍旧有合作的机会,但梁子已经结下了,明面上也许不会对他怎么样,暗地里肯定要使绊子。

    果然,叶飞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世纪娱乐就飞快地替他接了一部戏。

    “公司也太过分了!”卫愉将剧本摔在桌子上,一脸义愤填膺地说,“竟然给你接这种烂戏!”

    “哦?”叶飞澜早就听说了,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捧哏道,“什么戏?”

    “一部校园青春偶像剧!和十年前的台湾偶像剧差不多的套路,霸道少爷和灰姑娘的故事,”卫愉看起来比他还生气,一屁股蹲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气,“最重要的是主角才十八岁!十八岁!公司竟然给你接这种戏,明白着实想毁了你!我说你不接,付总说不接可以啊,先让叶飞澜把欠公司的钱和违约金赔了,只要解了约,随便他接什么戏……呼,气死我了!”

    卫愉一头利落短发,做事干脆利落,性格开朗乐观,很有闯劲儿,假以时日肯定是个不错的经纪人,但现在……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成长起来的呢?

    叶飞澜看着小姑娘脑袋上翘着一撮毛,呼哧呼哧气得不停喘气的样子,感觉自己心里最后一丝窝火也烟消云散了。

    “淡定,”叶飞澜笑道,“我逼着星海娱乐当众道歉,让他们把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他们没有买个杀手过来把我干掉,已经是格外手下留情了。肯定免不了继续向咱们公司施压。公司这是要逼着我一气之下主动走人呢,这一点你不清楚吗?我都没生气呢,你生什么气?”

    “我知道,”卫愉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都怪我这个经纪人没本事,拿不到更好的资源,否则你有别的戏拍,公司有钱赚,不接这个,也不算违约。”

    叶飞澜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的经纪人大人,谁一生下来就有一堆人脉等着你去用,还不是要慢慢攒?就是一口气想吃个胖子也不是你这个吃法,有这个自怨自艾的时间,还不如出去帮我拉两个通告,赚点零花钱晚上一起撸串去。”

    “说得也是,”卫愉揉了揉头发,没忍住也笑了出来,“但是这个剧……”

    “接,为什么不接?”叶飞澜神秘一笑,飘然而去,“你飞澜哥还要攒钱修桥呢。”

    修桥?什么修桥?修什么桥?

    卫愉满脑袋问号,一脸莫名其妙,紧接着内心浮起深深的忧虑。

    飞澜哥莫不是最近受刺激过多,精神失常了?

    卫愉想起最近娱乐圈某小鲜肉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新闻,蓦地打了个寒颤,心道还是要未雨绸缪,让苟晟多陪叶飞澜说说话,或者干脆把他弄上床去艹个昏天黑地人事不知,只要没工夫胡思乱想就好了。

    但是苟晟的电话,打不通了。

    中国移动哇年不变的女声冷冰冰道:“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什么玩意儿?不在服务区?

    卫愉心道这种时候玩儿失踪,真的好吗?还是叶飞澜嫌弃他做爱不够专心,直接把手机摔出去,摔掉了电池?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叶飞澜居高临下地坐在苟晟身上,凉凉地说:“我在这儿辛苦,你还有闲心接电话?”说着从他手里夺过手机,用力摔在地上,手机顷刻间四分五裂,零件跳得哪儿都是。叶飞澜俯下身,在他喉咙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是你不专心的惩罚。”

    ……

    卫愉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脑补强行赶了出去,拎起小包,踩着高跟鞋小跑着去给叶飞澜跑通告了。

    而同一时间,叶飞澜盯着因为无法接通而自动挂断的手机屏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苟晟不见了。

    之前苟晟忙着开保全公司的时候,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飞澜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天天吃住在公司,连家都没顾上回一趟,没看见苟晟,只当他手头还有没忙完的事,也没往心里去。但是现在,不但人不见踪影,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叶飞澜突然想到那天在河滩上,苟晟明知道他对亲密有心理障碍,还是硬抱着他、吻了他,甚至像只狗一样在他锁骨上啃了个牙印。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仿佛吃错了药。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来着?

    对。他说——我走了,等我回来。

    叶飞澜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眉头几乎拧成一线。他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开着车,把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公司、家、剧组住过的酒店、之前一起吃过饭的餐厅、唐子韫的律师事务所……每一个他能想到的地方,他几乎都找遍了,可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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