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啐了丈夫一口,扭着肥臀出去了。
    王东嘿嘿一笑,将玄月拦腰抱起。
    旁边有一个月亮门儿,进去一道疏廊,有窗棂隔着窗外植株,似有玉兰花的芬芳扑入。
    要说景致,确是极为雅致,只是即将发生的事,却是那般丑陋。
    疏廊走到一半,又是一道门户,向左一拐进了门儿,便是有一间卧室,床上铺着戏水鸳鸯的被褥。
    王东将玄月轻轻放在榻上,玄月怒视着他,虽然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却努力发出清晰的声音:“现在,放我走,既往不咎!否,则,我杀,光你们!”
    王东正想吻上她虽未涂抹胭脂,却嫩红翘美的唇瓣,听她如此威胁,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王东得意洋洋地道:“美人儿,多少贞洁烈女,说过比你更狠十倍的话,现如今还不是乖乖卖身替王某赚银子?
    她们之中,还有一个颇懂些武功,老子剔了她的手筋脚筋,她还不是一样任由摆布?”
    玄月听得心头一寒,她出来想接些堪舆风水的活儿,便没有带剑,也幸亏如此,否则叫这恶人晓得她会功夫,一旦如法炮制,岂非她想雪恨复仇,都完全没了可能?
    王东轻佻地勾了一下玄月的下巴,呼吸急促地开始扯开自己的腰带:“知道你哪儿最迷人吗?
    就是那种味道,干净极了的味道,就像下了一夜的雪,放眼一片银白,你就会忍不住想踩上去,在上边印下你的足印。
    又似一块无暇的美玉,你就忍不住想拿起刻刀,把它雕成你想要的模样。”
    王东脱了外袍,只穿着小衣,弯下腰,手掌轻轻滑过玄月的脸颊:“你那纯净到了极点的味道,会叫男人克制不住地想在你的身上,留下他的烙印呢。”
    王东说着,身子向前一仰,玄月只当他要亲吻自己的唇瓣,不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滴泪珠轻轻自眼角滑落。
    但王东却是一探身,从那枕后摸出一口匣子来,王东转身走桌上提来一壶冰茶,放在床头小几上,又嘿嘿笑着对玄月道:“待我服一颗金风玉露丸,保管叫你欲仙欲死,再忘不了其中乐趣。”
    这王东纵欲过度,早就亏空了身子,某些事情便有心无力了。
    但他色心却未死,只能借助一些药物。
    好在他开的这“莳花馆”干的本来就是生张熟魏、床头奉迎的生计,这种药物本就是常备的。
    王东打开小匣子,拿出一个葫芦状的瓷瓶儿,拔下塞子往掌心一倒,瓶子却已空了。
    王东晃了晃瓶子,扫兴地骂了一声,便跳起来,急不可耐地道:“妙玉,把金风玉露丸送一匣来。
    妙玉?”
    王东吼完了不见人答应,不禁咒骂了一声,便把手中口瓶往枕边一丢,穿着小衣便冲了出去。
    若无这药物相助,不要说玄月这样的处子关门紧窒,开拓无能,就算做熟了的相好,他也只能被人苦劝良久,方才探头问候一声了事。
    玄月见王东走开,绝望欲死的心才稍稍一松,但,这只能缓得片刻,一会儿他去复归来,又该如何避免受辱?
    玄月目光一转,忽然看见床头矮几上一壶冷茶,顿时眼前一亮。
    做为神使,四方布道,自然有些愚弄百姓的手段,所以对于一些迷魂药物的药性药理,她却并非无知。
    她努力想撑着身子站起,却觉得腰身软绵绵的,双臂也软绵绵的,根本撑不起身子,玄月咬紧牙关,娇喘咻咻,积攒了良久的力气,奋力一翻身,好在王东只把她放在了榻边,玄月这一翻身,便卟嗵一声摔到了地上去。
    玄月顾不得膝盖疼痛,倒是因这疼痛,更清醒了一分,她喘息着,想抬手扶着榻沿儿站起来,奈何手只颤巍巍地抬起一半,任她如何努力,再无余力上举了。
    玄月涨得白净的脸蛋儿通红,她看见那矮几上铺着的绣花织锦垂下的缨络,便用臂肘半撑起身子,再努力抬起右臂,手指颤抖着,终于勾住了那缨络的织结儿。
    玄月只做了这点微弱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向下一瘫。
    好在她的手指是勾住了那缨络的,她虽无力扯下那桌布来,但是因为食指勾住了缨络的织结,凭着身体的重量,将那桌布向自己这边一扯,桌上那壶凉茶滑到桌边,一下子摔了下来,正摔在玄月的头上。
    一壶凉茶泼湿了玄月的头发,那壶滚到一边,居然没碎。
    玄月知道,这种迷幻身体的药物,用凉水泼面,是能刺激尽快恢复的,但这个快也要时间,并不会立竿见影,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抢在王东玷污她之前,恢复气力。
    片刻之后,王东捧着一口匣子兴冲冲地回来,一瞧玄月摔在地上,不由一怔。
    但仔细一看房中场面,便晓得她是想挣扎逃走。
    王东不禁冷笑道:“想逃?
    没用的。
    老子已经服了金风玉露丸,这就侍候你快活,哈哈哈哈……”王东把匣子往桌上一放,将玄月道髻上的枣木簪子拔去,随手将茶叶扫去,将她抱回榻上,定睛一看,玄月脸上,竟也有点点水珠。
    那脸蛋儿新剥的蛋清儿一般晶莹剔透,再沾了水珠,还有一丝秀发打湿了沾在腮边,玉一样的粉腮,墨一般泼下来的秀发,淡淡的红唇中,皓齿微露,一股欲火在王东心中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
    药力正在腹中发作,使得他脸庞都有些红了。
    王东伸出手,将玄月腰间的带子一扯,双手抓住她的领口,用力左右一分,登时一片晶莹粉润沃雪活兔儿一般映入眼帘。
    啊呀,一袭素袍时还看不出来,居然这么有料?
    王东看得口干舌燥,伸出大手就向玄月胸口抓去,不料手还伸出,还未触及玄月,一只素手,突然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玄月先已浇了一头冷茶,再加上羞愤欲绝,药力竟尔及时解开了。
    只是这恢复也有时间,因此她的手只是扼住了王东的喉咙,若是平常时候,只这一个锁喉,那人的喉骨就要被她捏个粉碎。
    此刻玄月虽未捏碎了王东的喉骨,对王东来说却也已是力气极大,扼得他喉头咯咯作响,根本挣扎不得。
    玄月一下子坐了起来,先使手拉紧了衣衫,旋即一把抓起枕边空瓶儿,那瓶子呈葫芦状,一巴掌多长,玄月抓着瓶底儿,用力一拍,就将那瓶儿塞进了王东的嘴巴。
    “唔唔,唔唔……”葫芦状儿的瓷瓶儿只入口一半,后边大肚部分卡在了外边。
    玄月在那瓶底儿一掌拍去,“噗”地一声,整只瓷瓶就塞进了王东的嘴巴,前边的葫芦嘴儿已经插进了咽喉。
    然后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王东唔唔急叫,一时间呼吸困难,嘴巴胀得几欲脱臼,那瓶嘴儿插着喉咙几度作呕,但是葫芦肚儿牢牢卡在嘴里,呕吐物根本吐不出来,先是往葫芦中一灌,接着就从鼻孔喷了出来。
    这一摔一挣扎的,那葫芦状的瓶儿卡在口中却还没碎,王东拔也拔不出,两眼翻白,鼻涕眼泪的,痛苦之状,难以言表。
    玄月守身如玉,今日竟被王东窥得春光,心中实是羞愤到了极点,她已怒不可遏,秀发披散着,白白净净一张小脸儿,那眸中似有火苗子熊熊燃烧着。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一双手已将衣袍捋顺,腰带束紧。
    王东眼见她向自己逼来,惊恐地一拳打去,玄月侧身一让,双手一抬一折,喀嚓一声,便折断了王东的右臂。
    她是反着关节,拧着折的,加之力气一恢复,自幼苦修的她手上功夫何等了得,这一下竟是从上臂折断的,王东惨哼一向,右臂便晃荡起来,再不听自己使唤唤。
    王东惨哼着,身子向后一退,但他左手手腕却被玄月一把叨住,然后娇躯一晃,同样的一抬一折,喀嚓一声,王东另一条手臂也被折断。
    玄月抬腿,在王东膝弯处跺了一脚,只一脚,又把王东一条大腿踹断,跪座萎顿地在,这时的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痛苦之状不可言喻,偏偏就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看着翻滚挣扎,胀得脸如猪血的王东,玄月突然单膝一跪,抵住了他的胸口,右手一探,就将先前被王东扔在地上的枣王簪子抓了起来。
    王东惊恐万状,他此时喊也喊不出,只能拼命摇头,目中满是惊惶哀求之色。
    但,玄月却不为所动,她的手慢慢攥紧手中簪子,突然用力向下一插,王东虽拼命晃头,却仍难避过,那簪子直接插爆了他的左眼,王东惨哼一声,疼得浑身都抽搐哆嗦起来,可他仍然难以发出一声呐喊。
    这一簪子插下去,原本激愤得浑身抖的玄月反而平静下来了,她慢慢搅动了一下钗子,完全无视因此疼得双腿不断屈伸,上身却挣扎难起的王东,突然将那钗子一拔,又猛地向王东另一只眼插去。
    王东本能地闭了下眼睛,可那簪子却是没有片刻停滞,直接扎透了眼皮,噗地一声,扎进了眼珠,王东惨哼一声,两腿后脚跟儿在地上兔子似的拼命蹬了两下,头一歪,人已昏厥过去。
    玄月慢慢站起来,靴底慢慢踩在了那仍有一半露在眼睛外边的簪子上。
    她这双靴子,自从出山,因为失去了钱袋,到处奔波,很难再换一双,靴底都磨得薄了,不过原本极好的作工,倒是仍然结实。
    她的靴底踩着簪子,慢慢用力,那簪子一寸寸慢慢地压进了那团血污当中。
    这簪子越往后去便越粗一些,到了尾端处时,已比筷子还粗了三分,却是被她的靴底一直踩进去,到最后只见眼窝处一片血肉模糊,连簪子都看不见了。
    此时的王东早已气绝,终于如愿以偿地从痛苦中解脱出去了。
    “那老王八蛋银样蜡枪头儿,中看不中用的。
    你们六个这就进去吧,那姑娘就在芍药居里呢,给老娘好好侍候着她,可别弄得太惨了,半个月下不了地,可要少赚不少银子。”
    隔着一道疏廊,院中忽然传出了林妈妈的声音。
    玄月唇角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冷笑,就那样披散着头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六个大汉馋涎欲滴地正要闯进房来,疏廊的侧门儿向外一开,却有一个只着黑白两色搭配,衣衫虽然蔽旧,却是洗得极干净的姑娘,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身材颀长,如墨的长发披散,映着一张极白净的俏丽小脸儿,看着他们,忽然一笑。
    秋阳明媚,六个大汉却突然心头生起一抹莫名的寒意,好……好冷!……“‘莳花馆’出事了,血屠满门啊,只有女人活着,所有男人死啦!太吓人了,没有一个正常死的。”
    “你这叫什么屁话,既然是血屠,定然是有人上门杀人,被杀的人又不是寿终正寝,当然不是正常死的。”
    “不不不,我说的正常死,是说心口被捅上一刀啊,脑袋被砍掉了啊,类似这样的死法。”
    “啥?
    这还叫正常?”
    先前那人打了个哆嗦,仍然寒意未褪地道:“没错,这,这是正常死。
    我,我腿贱,眼睛也贱,我……我壮着肚子进去看了一眼,看得我~~~呕~~~呕~~~哇!”
    “张老三你个狗日的,你吐我一脸!”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开着。
    而在凤求城的十字大街上,却有三个莳花馆的大茶壶正拼命地跑着。
    整个莳花馆,不要说是男的,就算是公的,都死掉了。
    如今他们三个已是莳花馆最后的活口――只限雄性。
    玄月追在后边,已经虐杀这么多人,可她身上竟然一尘不染,连血迹都没有沾上。
    玄月五岁入太卜寺,从小做为神使被培养,这样藏污纳垢的所在,她没有见过,更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险险葬身其中的一天。
    她是右宗伯一派最杰出的弟子,她行走天下各处布道,所到之处,无人不视其如神如圣,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莳花馆’中一路杀戮,她已见到了种种不堪,这‘莳花馆’中逼良为娼的事果然不少,王东之前说过被他剔去手筋脚筋的姑娘果然也在。
    她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关着许多女子和孩童的大地窖。
    诸州动荡,三山草创,户籍人口、地方治理,都还没有进入一个有序的稳定期。
    这个时候,盗卖人口,强掳强掠之事,又怎么可能少了?
    这‘莳花馆’竟是凤求城中拐卖人口的大本营。
    这种地方的一群人渣,活在世上,便是对上天最大的不敬!所以,所到之处,她没有放过一个。
    如今,整个‘莳花馆’只剩这三个人了,杀了他们,便能先刷耻辱。
    作为太卜寺最杰出、最自爱、最虔诚的女巫,她的身子,风可拥,水可吻,明镜可鉴,至于臭男人?
    看一眼,去死!“啊!”
    正亡命奔跪的一个大荣壶脑袋上突然多了一把斫骨刀,那是玄月随手从旁边肉铺上拿起掷出的,这刀砍开了大茶壶的脑壳,卡在其中,那大茶壶一声未吭,卟嗵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大茶壶吓得嚎叫一声,其中一人就冲向了旁边一户人家,情急之下,他竟想抓住门口那个小孩子作为人质,玄月又不是官府中人,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但是他只一侧身,一根竹竿便呼啸而至,竹竿前端早已削得锋利无比,噗嗤一下,就从他右太阳穴贯入,左太阳穴贯出,插在了他的脑袋上。
    如此一幕,只惊得四下百姓齐声惊呼。
    刑部侍郎何文天乘着轿子从清平巷中刚拐到十字大街,便听见有人大呼杀人,登时大怒。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敢当街杀人?
    何文天一声令下,手下侍卫立即拔刀冲了上去,正好看见那大茶壶被一根竹竿贯穿了脑袋,就连他们也是惊得头皮一麻,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此时,最后一个大茶壶已经吓软了腿儿,瘫在了地上,玄月提着从肉摊上顺来的一柄牛耳尖刀一纵身便跃到了他的面前。
    那些刑部官差见状,便壮起胆子厉喝道:“刑部大人面前,还敢行凶?”
    呼啦啦……这官差话音刚落,由大街对面又冲来一群人,冲到玄月身前二十步内,忽然止步,单膝跪地,前排人尽皆弯弓搭箭,瞄住了玄月,后边一排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一个三旬上下,一身黑衣,颌下一部浓黑的虬髯,方面大耳,目光如炬者,手中持着一口量天尺,傲然踱出:“凤天城守冠黑衣在此,何人敢在寇某地界行凶?”
    寇黑衣的目光落在了玄月身上,玄月此时正一手提着那大茶壶的衣领,另一只手横着手中牛耳尖刀。
    冠黑衣目光森然,沉声喝道:“放下凶器,束手就缚,否则,杀无赦!”
    寇黑衣手下,十余具硬弓硬弩,血肉之躯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快得过这机括之力,冠黑衣此言实非恫吓。
    但玄月却是向他粲然一笑,露出了六颗雪白的贝齿。
    她右手的刀,从那大茶壶喉间攸然而过,三滴血珠扬向长空,而那牛耳尖刀却也同时脱手飞出,“夺”地一声,钉在了一户商家的牌面上。
    玄月垂着双手,静静地站在那里,被她放开的那人仰着脖子旋转了两圈,鲜血泼撒中,仰面倒了下去。
    玄月弃械,束手就缚了,但是,终是没有放过这最后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干净俐落地结果了他,就跟杀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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