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即使是农村也很难见到畜力车。现在的很多村庄彻底告别了畜力车,一辆车都找不到。

    布镇这边的农村还好些。因为山地多,机械化不能完全普及,每个村子还是能找见几辆牛车、马车或驴车。

    葛老汉长年养黄牛,家里一直有牛车。为儿子的手术筹钱的时候把黄牛山羊都卖给了姜鹤,但牛车还在。

    他从儿子葛大壮舅家借来两头最壮实的黄牛,栓在自家空置的牛棚里。以前姜鹤下山的时候,经常把牛马栓在他家棚子里,即使姜鹤每次都自带捆草,他还是习惯性地储存了一些牛马的草料。这些草料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他把草料添进食槽里,喂两头黄牛。

    葛大壮拿来蛇皮袋,装了草料和玉米粉,放到牛车上。还抱来四捆玉米秸秆,丢到车上。

    葛大壮的媳妇张巧挑开堂屋门的厚帘子,“爸,大壮,吃饭了。”

    葛老汉父子俩答应一声,扑打几下衣服,进屋吃饭。

    一家人围坐一起刚吃上几口热腾腾的面条,张村长又来了。

    张村长摘着帽子说,“叔,婶,吃饭呐!”

    葛大娘招呼道,“吃饭没有?没吃在这儿对付一口。”

    张村长往旁边空闲的凳子上一坐,“吃过了。叔,您是要去镇上吗?”

    葛老汉,“吃了饭就走,看看小年小丹学校有没有事。”

    张村长,“能把我捎上吗?我先去镇上,看看客运站班车通不通车。”

    葛老汉,“行。”

    “叔,婶,你们吃着,不用送,我回去拿点东西再过来。”张村长赶紧回去做准备。

    没几分钟,陆续又来了几个人,都是想去镇上或让他们帮忙打听自家孩子情况的。

    一个小时后,两辆牛车从葛家村出来。

    前头的牛车套了两头黄牛,是葛老汉赶车,车上拉着草料和玉米秸秆,还有两床被褥。后边的牛车套了一头黄牛,是葛成赶车,配置和葛老汉一样,草料、玉米秸秆和两床被褥。葛大壮、张村长和另外两个男青年跟着走在牛车旁边。

    现在是上午八点半,气温是零下三十二度。每个人都捂的严严实实的。

    张村长正跟两个年轻人说话,讨论小车启动不了的问题。其中一个年轻人跟他说,是水箱冻了,估计好车没事。

    姜鹤下山,远远地看到他们,缩地成寸术配合隐身术使用,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来到布镇郊外的养老院附近,她打电话联系孙强。

    “你那边还好吗?昨晚没出事吧?”

    “大师,我们没事。我梦到山神了,一下就醒了。真冷啊!我哆嗦着起床,把所有人都叫醒了。院长不让大家睡觉,让我们互相监督,一直到天亮。”他说完唏嘘不已。镇上的消息传的快,听说已经发现两个独居老人在睡梦中过世了,一个醉酒的男人倒在街上被发现时冻成冰棍了。

    “没事就好。养老院的供暖是自己烧锅炉,还是和镇里小区一样统一供暖?”

    “统一供暖。”

    “暖气热吗?”

    “以前不咋热,摸上去温的。今天没给暖气。听说昨晚有管道冻坏了,正在抢修,天黑前才能正常供暖。这会儿屋里特别冷,大家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多穿些没坏处,只要不冻感冒就成。”

    “大师,这么冷你怎么下山了?有要紧事?”

    “没有,就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事。”

    “我们没事,大师放心。”

    姜鹤收起手机,赶到镇小学。校园里比往常安静许多,外面走动的师生很少。她站在外边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看到一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

    这人捂的挺严实,看不清长相,不过咳嗽的挺厉害。

    姜鹤听着像是沈警员的声音,正好这人的对讲机响了。

    通过他们简短的交流,她确定这人就是沈警员,而且是带病执勤的沈警员。这种极端天气下,就连小地方的领导们都开始担心社会稳定了,警员都被派出来徒步巡逻了。

    姜鹤看着沈警员越走越远,跟上去喊,“喂!前边那个警察。”她喊完意识到自己的话很不礼貌。

    沈警员回头,打量几眼,只从体型上看出对方是女性,“有事?”

    姜鹤走近,站在他面前,“你的保温杯给我。”

    沈警员,“……”。

    姜鹤看他不动也不说话,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两升的保温壶,“我这儿有热牛奶,分你一点儿。”

    沈警员,“……谢谢,不用了。”

    姜鹤懒得沟通了,拧开保温壶的盖子,倒了半杯盖的鲜奶,捂住口鼻的围巾揭开一点,一口喝掉鲜奶,“没毒,放心吧!”说着话,自己的保温壶塞进他怀里,“帮我拿一下。”再拽过他挂在脖子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看。发现杯底只有一点水,当场给倒了。

    总之,在沈警员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时候,姜鹤非常速度地用热牛奶灌满他的保温杯,然后抱着自己的保温壶快速走开。

    沈警员反应了好一会儿,想要道谢的时候,姜鹤拐了个弯不见了。“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会是谁?”他想不出是谁,疑惑地继续巡逻。途经熟人的店铺时走了进去,坐下休息之余,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热牛奶,“怎么有水果的味道?”

    晚上下班回家,沈妈妈招呼儿子吃饭,再例行叨叨叨,最后来了一句,“不咳嗽了,那就是按时吃药了,终于有件事不用妈跟着操心了。”

    沈警员扒饭的筷子顿住。中午就不咳嗽了,所以他中午的药忘记吃了。

    姜鹤这会儿人在牧区,坐在牧民的蒙古包里,喝着奶茶,吃着手把肉,和主人作约定。三天后她带着一车青菜、油盐酱醋茶和生活用品过来,和牧民们以物易物,交换奶食品、牛羊肉。

    她告辞出来的时候,主人把她的背包给装满了,就连她的保温壶都给装满了热奶茶。她挥手示意主人赶紧进去,大步走向远方。走出一定距离后,她不再隐藏自己的能力,全速前行。

    回到山神庙时,马上快九点了,外面的气温是零下三十六度。

    山精和小白还没有睡,阿雪五只也醒着。他们吃着零食等她回来。

    有人等,总是令人开心的。她拿出肉干、奶茶和奶食品,和山精他们围坐在一起,加了一餐宵夜。

    等山精拽着小白去睡觉了,姜鹤出门丢了垃圾,直接出发去巡山。天快亮时,她回来了,暖壶里的热水配着凉水洗漱过后,开始做早饭。

    山精来了一趟厨房,见姜鹤已经做上饭了,飘回篱笆墙里,在蔬菜藤中钻进钻出、飞上飞下地摘菜。

    早饭过后,姜鹤快速收拾好卫生,来到篱笆墙内。有部分蔬菜藤老了,可以淘汰了。他们分工合作,山精和小白摘菜,姜鹤挖掉老藤、翻地、播种。

    种菜也种了一段时间了,姜鹤现在也积累了一些经验。

    白玉米相隔一米二挖个坑种下种子,在两个坑中间的位置种下不需要搭架子的蔬菜。等到白玉米发芽出土长到膝盖高的时候,在它根部附近种下如豆角、黄瓜等需要搭架子的蔬菜。这个种法,既能多种菜,又节约了另外搭架子的时间。

    经营到现在,篱笆墙内,每天都有新鲜菜可摘,每天都有老藤需要处理,每天都要洒下新的种子。

    像白玉米,每株有三到六个玉米棒子的收获,收获后还可以割下青绿的玉米秸秆喂牛马,根像其它蔬菜的老藤一样挖掉丢到垃圾坑中。

    每天很忙,只有忙才不会想自己无法肩负的那些事情。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晚上倒头就睡,把巡山的事情也放下了。

    又到了送菜的日子。她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陪着山精他们呆了一会儿,这才下山。

    孙强发动好车子等在路边,等姜鹤拽开副驾那边的车门坐进来,脚踩油门,向县城方向出发。

    姜鹤把帽子什么的摘掉收起来,拿出响个不停的手机,“喂!”

    “在哪儿?”

    “问我在哪儿做什么?”

    “我刚到你们县城。能接电话,说明你下山了。在哪儿?我过去找你,请你吃饭。”

    “你在县城等着吧,我正要去县城送菜。”

    “送菜?送什么菜?”

    “你问题好多!见面再说,先挂了,有别的电话进来。”

    徐谨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小没良心的。”

    姜鹤接通另一个电话,“舅舅还是舅妈?”

    “是我。”

    “姥姥,这么晚还没睡吗?”

    “联系你是真不是容易。没良心的,我是你姥姥,你长辈,你就不能时不时打个电话问个好吗?”

    “……”

    “我老不死的就是个贱骨头,你不把我当回事,我还要时不时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你和你妈一模一样,没良心,谎话精,气死我了。”

    “……”

    “说话。”

    “姥姥想让我说什么?”

    “你,你个没良心的,良心让狗吃了。亏我疼你这么多年,全都白疼了。”

    “哦!”

    “你,真是气死我了。行,你行,不给我问好,也不给你奶奶问好,你行。”

    “……”

    “没良心的白眼儿狼,你给我说话。”

    “姥姥,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改天再卿。”姜鹤手指一点,耳朵终于清净了。

    小老太太气的把手机丢了出去。手机撞到墙上,再落地,屏幕碎了。

    王蔷低头摆弄着首饰盒,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被砸的手机不是她的一样。

    小老太太气呼呼地进了自己屋,嘭一声关住门。

    王蔷这才抬头,伸手拿过桌上的家庭电话,打了个电话出去,“明志,回来时候给我买个新手机。”

    高明志翻着面前的文件,“你手机怎么了?”

    “妈砸了,刚砸的。”

    “妈这是又怎么了?”

    “妈说要用用我手机,我给了。妈给小鹤打电话,通了,然后发了一通脾气,砸完手机把自己关房间了。”

    “愁死我了。行,我明天回去时候给你带新手机。”

    孙强认真开车。姜鹤低头刷新闻,中间还和徐谨发了几条消息,约好在包成家超市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

    和往常一样,到了县城,孙强先开车去了老武装部。这边又买下一车的菜,还问有没有鸡蛋。

    “没有鸡蛋。”姜鹤递出一个五升的水壶,“鲜牛奶,送你们尝尝。”东西送出去,她上车,示意孙强开车。

    目送车子开远,一脸严肃的后勤负责人拎着牛奶回去。

    姜鹤他们很快到了包成那边。有孙强盯着,姜鹤一点不担心,所以她下车后往约定的酒店走去。

    到了那家酒店,她推门进去,就见徐谨坐在大厅等她。

    她坐到他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又是出差?”

    徐谨揣起手机,“差不多。你气色不错,最近应该没受苦。”

    “还好。”受不受苦的,谁知道呢!

    “你说送菜,送什么菜?”

    “青菜呗,还能是什么菜?”

    “……你说了算。”

    “我卖的大棚菜,你要不要买点儿,熟人优惠。”

    “着急走吗?不急的话,明早请你吃饭。本来说好晚上请你的,我到了这边才发现,先前跟你约的那家餐厅关门了。问了酒店这边才知道,县城所有餐厅、商店、超市类营业场所,过了九点全部关门歇业。”

    “你不是发消息特意跟我解释过了吗?怎么还来一遍?”

    “别打岔,着急走吗?”

    她左右观察酒店大堂的格局,“等会儿我们还要去省城,你的早饭我就不吃了。”

    “去省城干什么?”徐谨问完狐疑地看她,“还往省城送菜?”

    “是啊!”

    “你们车里有地方吗?有地方我也去。”

    “孙强的车,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怕冻,你可以坐后边。”

    十分钟后,徐谨跟着姜鹤过来,看到往下搬的新鲜蔬菜,不由诧异,“真在送菜啊?”

    姜鹤瞪他一眼,“说了老半天,你是一点没当真。”她想跟包成说差不多了,别再往下搬了,一转头,看到路对面盯着这边的姜家三个女儿。

    徐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姜小五、姜小八和姜小九。你的面子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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