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为青莲王?”
    古龙问。
    “不想。”
    “那告诉你有什么用?”
    古龙又说。
    轻歌:“……”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太祖手令的出现,叫东陵鳕、隋灵归以及七族老全部怔愣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他们可以不管三族老的想法,却不能无视太祖的手令,此乃大逆不道。
    青莲太祖是无数族人心中至高的神,那等地位,便是万年前的东陵鳕都无法超越。
    而东陵鳕一直钦佩青莲太祖,哪怕失去了记忆,这一刻看到太祖余影,心里被深深震撼,灵魂也在激荡。
    东陵鳕盯着太祖余影看了许久,而后双手拱起,儒雅作揖,轻微弯身,朝太祖余影行礼。
    太祖兴许感受不到了他的虔诚,东陵鳕的敬畏之心却未曾改变过。
    “王上,神主之罪不该处以极刑,而且,万年里青莲副族长一职一直都是空缺的,臣斗胆毛遂自荐,愿担任副族长。”
    三族老厚颜无耻,布满褶皱的脸颊,堆满了笑。
    “你何德何能,怎配为副族长?”
    东陵鳕冷笑。
    三族老神色骤变,手摊开,指向太祖余影:“吾王,面对太祖手令,你怎可出此之言呢?”
    东陵鳕微抬下颌,神情漠然如霜,语气如撼动凛冽,嗓音富有磁性:“还不把神域神主拖下去碎了。”
    神主惊恐万分,奋力地挪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出去。
    神主不敢动用全部的力量,一来青莲各大神人都在,他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二则动手是以下犯上,罪加一等,那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太祖五道令,青莲危矣可用,你就算私藏太祖手令,此时用之,实在是可笑至极。
    今青莲吾为王,本王说的话,便是王道。
    这个神主,本王非杀不可,三族老,你若拦之,本王不介意把你一起剁了。”
    东陵鳕挥袖之时,狂风暗闪青光,朝三族老拂面而去,涌动狂杀之气,叫三族老色变,惊诧无比。
    太祖手令何等尊贵之物,见此手令者如见太祖,东陵鳕竟毫不尊重!三族老怒了,站起身子,后退数步,躲去狂风杀意,出现在神主面前,长剑出鞘再回鞘,只此瞬间,几名青莲侍卫身中数道剑伤,俱已无力站立,脆弱地倒在地上。
    神主以为自己得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伸出手攥着三族老的一截袍摆,如此方有安全感。
    “三族老,你在挑衅本王的威严?”
    东陵鳕压低嗓音,愠怒。
    “吾王,你可忘太祖之恩?”
    三族老以太祖压人。
    “太祖之恩本王必然不敢忘,今日,人,本王也照杀不误!”
    东陵鳕说罢,周身青光闪烁,狂风如至。
    感受到了东陵鳕身上传出的杀意,隋灵归看了眼七族老,旋即掠来,纤长的手按在东陵鳕的肩头,凑在东陵鳕耳旁轻声说:“吾王,不可,太祖手令在,杀之虽痛快,却祸患无穷。
    绝对不可留下把柄!”
    “族长,本王既为青莲王,本王若想杀谁,谁就得死。”
    东陵鳕轻笑,正欲出手的瞬间,数道邪恶的影子从他头顶掠过。
    东陵鳕与隋灵归一同抬头望天,目光随着那影子而动。
    邪恶如墨的影子,像十八层炼狱下厉鬼的魂,似墨色在水中荡漾晕染开。
    此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前飞,在月色里留下道道肉眼可见的残影。
    破风声响起的一瞬间,邪恶的影子出现在三族老的头顶。
    太祖余影护住了三族老的头部,而邪恶影子往下冲刺。
    “呜……嘶……呜……”想要尖叫,嗓音在咽喉却难以发出来的诡怪声音。
    神主的舌被青莲侍卫以锋利的剑挑断,无法说话。
    那影子冲他而来,毫不客气,从天灵盖一路往下,横冲直撞。
    脏腑、筋脉、骨骇、血肉、四肢,全都被邪恶的影子占据。
    像是多年不归家的魂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躯体,神主突然停止了痛苦的惨叫声,脸上平静无波澜。
    不多时,神主摇摇晃晃,发出尖锐的笑声。
    满是血的脸,叫人不敢直视,围观者心里衍生出了可怕的寒气。
    忽然,恐怖可怕的事发生,神主身躯表面的万千毛孔里,以缓慢的速度散发出了一缕缕黑烟。
    而随着黑烟的散开,神主的躯体逐渐变瘪了,最后只剩下一层枯老的皮堆积在一起。
    自神主毛孔里散开的黑烟,在躯体之外的空气里,一缕一缕凝为一团,再成了邪恶的影子。
    影在月下,似涟漪波纹般荡漾。
    轻歌眸子陡然一缩,眼底倒映出的影子如恶魔般笑了,上下两排牙尖锐可怕。
    影子离去后,三族老松开护着头部的双手,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去,灰浊的眼眸陡然瞪大,涌现着惊惧。
    面前哪还有神主,只有一块折叠堆积的树皮,连血迹都不曾有过。
    七族老双手攥拳咬牙切齿,狠狠瞪向坐在藤椅宝座上的面具男子。
    男子红袍着身,戴着华贵冰冷的面具,手里执着一杯醇香的酒。
    墨邪在酒杯上轻嗅了一口,闭眼感受着烈酒的芬芳。
    他是个爱酒的人,自记事起,就会喝各种名贵的酒。
    年少时父亲说过,一个男人,一则要战场杀敌,二则千杯不醉,三则枕侧美人。
    墨邪轻笑了一声。
    这些年喝多了酒,不觉得上瘾。
    如今无法进食,才发现酒已融入了他的生命里。
    既然不能小酌几杯,每每酒瘾发作时,墨邪便会闻上一口,那一刻浑身舒畅,脑子里有烟火绚丽绽放,真是欢愉至极。
    “鬼王,你……”“怎么,本王杀个人,还需要你说教不成?”
    墨邪手腕微转,杯口倾斜,酒水倒了一地。
    东陵鳕微感讶然;为何,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鬼王似乎知道他因太祖手令无法杀人,特地来动这个手?
    墨邪交叠起双腿,闭眼假寐:“墨水啊……”“奴婢在。”
    林墨水往前走一步,拱手颔首,毕恭毕敬。
    “这个老东西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他的骨头给拆了。”
    墨邪慵懒地说。
    “是。”
    林墨水点头,与林紫藤往前走了数步。
    林墨水双手抬起手,一双狼毫笔破空而出悬在指间。
    狼毫笔展,墨水泼出,似可化作野兽猛鬼杀人夺命。
    再看林紫藤,笑时露出两个可爱的虎牙,身缠无尽长度的藤蔓。
    藤蔓悄然铺展开,细长带刺,似已染毒。
    乍眼是无害之藤,第二眼看去才发现那哪是什么藤蔓植物,根本就是数以千万计的毒蛇,似带幻影,吐露着沾毒的蛇信子,幽绿的眼睛时刻在寻找着猎物,等待着出击的那一刻。
    林家姐妹跟在墨邪身边,暗黑术法只进不退,速度之快一跃千里。
    三族老得罪了东陵鳕等人,自不会为他说话。
    隋灵归皱眉,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去管三族老的死活。
    三族老望着墨水幻化的黑色野兽,再看藤蔓紫蛇,似感窒息,还真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废物东西,还真是个孬种。”
    墨邪阴冷一笑,人如厉鬼,目光森然扫过三族老。
    三族老动都不敢动,浑身紧绷,两眼瞪大,猛吞口水。
    他带着太祖手令来诸神天域本想一展神威再要个副族长职位,不曾想狼狈似狗。
    墨邪突地想到了什么,从椅上站起望向了轻歌,手足无措,忐忑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在悄然无息不知不觉间,他已被‘邪’化了。
    适才那一瞬间,墨邪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厉鬼。
    杀人这种事,是会上瘾的。
    而对于邪恶的人来说,人间美丽的味道,莫过于鲜血。
    墨邪已经开始享受空气里的血腥味了,哪怕他极力克制,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仔细想想,这一生真是凄惨,便也只有在北月王朝的日子是自由美丽的。
    勇闯落花城,身中剧毒,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学会了以自残来缓解精神疼痛。
    走轮回大道,去诸神天域,失去了脸,往后余生,与面具为伴,不知天地间的五谷食物美酒佳肴是何味。
    大概他唯一还记得的,便是来自四星的那个少女,是甜味的吧。
    墨邪低下了头颅,不敢去看轻歌的双眼。
    哪怕轻歌无数次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墨邪再明白不过了,这姑娘比谁都热情。
    有朝一日她为帝,必是江山繁华百姓安居乐业时,天下万里永无纷争。
    而他,将与她背道而驰,走向两个极端。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墨邪不喜欢,不愿为之,却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且一条路走到底。
    他不知道未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是魔是妖还鬼怪,他都不怕,唯独怕父母和她失望的眼神,怕酿的酒再无以前的味道。
    年轻的鬼王站在轻歌面前,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不像是人见人怕的王。
    低头垂眉,双手在袍袖下绞着,可见他的紧张,轻歌双目明亮,疑惑而好奇地望着墨邪。
    她坐在椅上,白嫩的小手摊开,心神微动,地上的一颗石子被精神之力带动,出现在轻歌的掌心。
    轻歌拿着石子砸向墨邪,落在墨邪的肩上,再往下滑。
    墨邪蓦地看向轻歌,眼睛里有着点点期许。
    “鬼王大人,来喝一杯?”
    轻歌反身坐着,双手抱着椅背,笑望着墨邪。
    墨邪眸光一亮,而后又黯淡下去。
    他喝不了酒了……轻歌从椅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望悬于寒夜里的明月。
    “我有个朋友。”
    轻歌说。
    墨邪侧耳倾听,格外专注。
    “酿的酒特别好喝,我只喝他酿的酒。”
    墨邪眸光微动。
    “每个人都会有变化的吧,不论他选择了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改变过去的情谊。”
    说完,轻歌垂下双手:“鬼王大人,夜神宫的美酒佳肴俱已摆好,可来品味?”
    墨邪望着轻歌的侧脸,恍然了许久发出大笑声:“女帝邀请,本王怎敢不去!”
    东陵鳕弱弱地来了一句:“我……能去吗?”
    神女无奈地看向东陵鳕,吾王可以不要跟小孩一样争风吃醋吗?
    隋灵归叹气:“王,青莲事务繁多,美酒佳肴常在,不急于一时。”
    “哦。”
    东陵鳕宛如焉了的茄子,无精打采,恹恹的样子真像个小可怜。
    墨邪双手环胸,即便面具遮脸,依旧能够感受到他趾高气昂,得意洋洋,就差没去东陵鳕面前挑衅了。
    小样儿,跟小爷争第二世?
    愚蠢的男人,不知什么叫做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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