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京郊的红螺寺到皇宫里的奉天殿,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跑上近一个时辰。
    近日满朝文武皆知,当朝监国掌印没有宿在宫中,也没去皇宫外的宅子,而是来回奔波于红螺寺的别苑和皇宫之间。
    消息灵通的人更打探到,这红螺寺的别苑里住着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怀胎九个月,已近临盆的女人。
    据说此女乃监国大人亲赴北疆平乱时,在战场上捡来的一个怀了孕的孤女。
    战事结束后,便将人送回了盛京,养在红螺寺的别苑里,如珠如宝地待着。
    众人皆奇。
    太监娶妻并非没有。
    可太监直接娶一个孕妇,那真真是闻所未闻。
    众人私下里悄悄议论着,怕是这没有子孙根的监国大人想要孩子想疯了,破天荒地开创出了一个认义子、认徒弟以外的新法子来传宗接代。
    一时间,竟还有人打起主意来,明里暗里送了不少怀胎的美妇给监国大人。
    想着既然要传宗接代,那便是多多益善。
    更还有胆大的,直接打探好了,送到监国大人那处红螺寺的别苑里。
    却不曾想,这一送竟是送了一个炮仗给自己。
    第二天,只见监国大人似一宿没睡,眼下乌青,嘴角紧抿,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不仅立刻查办了那个擅送孕姬的人,更还敲山震虎,严重地警告了那些跃跃欲试的人。
    事后众人心有余悸,监国大人执理朝政虽宽厚英明,与寻常宦官当权后残害忠良,图谋私利,颇为不同。
    但到底是宦官出生,掌东西厂大权,要教训人,那手段可是一等一的令人毛骨悚然。
    事后有人去向监国大人的徒弟,随侍在大人身侧的福宴公公求教,监国大人为何如此大发雷霆?
    却闻那福宴意味深长道:“昨夜我家大人,可是在搓衣板上,宿了一夜。”
    这可炸开了锅,太监也能惧内?
    而且还是那手段冷酷,杀伐果断,心思捉摸不定的司礼监掌印,东西二厂的厂公。
    真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不过经过这么重重一罚,无人敢再打帮监国大人开枝散叶的主意。
    随着那孤女临盆将近,监国大人上朝也越发地不专心,频频走神不说,在听闻哪家大人府上有同产期的孕妇时,更还关心几句,在朝堂上拉起家常来。
    比如孕妇脾气不好该怎么办?
    又比如孕妇闹着不吃东西又该怎么办?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都暗暗猜测,这监国大人怕是又宿了几晚的搓衣板。
    终于一日,正是朝会之际。
    福宴忽然急匆匆从偏门入了奉天殿,压着细碎且快速的脚步,躬身走到监国大人身后,附耳了几句。
    只见那监国掌印当即就变了脸色,立刻宣布退朝,所有政事由内阁梳理上奏。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舍了马车,沐怀卿连朝服都不曾换,一路快马加鞭,心中不断恼恨着为何今日自己不在别苑里呆着。
    终于到了别苑,沐怀卿迅速下马,快速走向内院。
    当他每一步更近时,只听见一道女子的叫声越发惨烈,那一声一声,像钝刀划在心口,沐怀卿脚步踉跄,向来矜持淡漠的眉眼,也变成了惨白的惊惧。
    不顾下人的阻拦,沐怀卿冲进了寝屋。
    寝屋外间候着两名御医,三名民间圣手,都是他提前寻来的。
    而寝卧里,则是盛京最好的三名产婆,正在让朱璃芷用力、再用力。
    沐怀卿呆呆地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里面的产婆还大声吩咐着快继续烧热水。禦宅箼怺匛備砽詀:И2QQってΟΜ
    忽然之间,他觉得那鲜血的颜色是如此刺目,刺目到令他呼吸困难,一瞬间仿佛被拉回了朱璃芷被乌戈士兵弯刀割喉的一幕。
    那一瞬血光绽放在他眼前。
    让他尝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
    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人,窃国篡权,拥兵自重,样样都有他的一份。
    可那一瞬间,他却希望能得神明的庇佑,庇佑他这个极恶之人,能得上天一丝怜悯,不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然而恍惚间,正在生产朱璃芷只觉铺天盖地的疼。
    疼得她四肢抽搐,被产婆按住手脚,接连用参片吊着气,才能在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中,没有晕厥。
    可还是太疼了,她知道自己在经历天下间所有妇人都要经历的一关,生子产子,是阴阳调和后的繁衍生息,是万物生长的一则规律。
    每个女人都将经历的一遭,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完成。
    “糟了,孩子的脚在下面!”
    这时一个产婆低呼,另外两个产婆也瞬间变了脸色。
    候在外间的大夫闻声,也纷纷面露凝重。
    “胎位不正,逆脚先出,这是最凶险的难产。”
    一听此言,沐怀卿顾不了更多,踉跄着脚步进了里屋。
    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的耳边只有产婆的疾声低呼。
    “夫人、再用力、用力啊——”
    这时有产婆看见了沐怀卿进屋,诧异地看着这一身朝服,容颜俊美,却失魂落魄的男人。
    “你一个男人进来作甚?快出去、出去。”
    产婆不明他身份,出声赶人,沐怀卿却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床前。
    此时朱璃芷面色惨白,冷汗已湿了满头满脸。
    她的眸光有些涣散,方才还能听见嘶声力竭的痛叫,现在却连叫声都没有了。
    “芷儿,坚持住……”
    他不敢抱她,只敢跪在床前,颤抖地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体温极低,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热度。
    这时,已有产婆明白了沐怀卿的身份,十分为难道:“大官人,您要做好准备,夫人恐怕……”
    那产婆话还没说完,就见沐怀卿斜目一横。
    他双目猩红,眸光冷戾渗人,盯得那产婆顿时禁声。
    “叫大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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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就是一个爱写难产的人,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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