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基对着金秀的去向有些担心,他怕金秀回云南后想办的事儿办不好,他的观念和傅恒差不多,都认为金秀所筹划的至多只是锦上添花之事,但锦上添花若是办不到,按照傅恒的说法,必然还要严惩的,这是寻常之理:没有说拿了权柄去却不用负责的道理,“依我看,还不如我去永昌府?我这个身份,还是有些作用的。”
    永基的语气有些自嘲,是啊,尊贵为皇子,身份显赫贵重,却也只能是在商人们面前显摆显摆,别的再也有什么用处也是难的。
    只要一眼,金秀就看懂了永基的脸色,听懂了永基话里头的意思,“十二爷您要呆在这里,不能走,若是这会子走了,中堂和大军之中的人是知道您回去筹集粮草银两,可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怕吃苦逃回去了,这不仅是对着大军的士气有影响,更是怕落人口实,被人借题发挥就不好了。”
    阿里衮不愿意回去,或许是有这么一个原因在里头,身为副帅又是水师统领,如今刚到了老官屯大战业已开始,就算是生病也决不能说再回去休养,当然阿里衮还有别的缘故不能回去,这是金秀所不知道的了。
    “而且,”金秀又怕永基觉得自己个没用,“老官屯这里更是重要,大帅交给您办的事儿,不算难,就是繁琐了些,十二爷辛苦了接下去只怕要。”
    “无妨,”永基原本有着八旗子弟最严重的毛病就是眼高手低,不通宿物,但这些日子历练下来,已然好多了,或许在大局上所着眼的很少,大局观还不成,但仔细这个方面,永基还是可以的。“照看受伤士兵的事儿,我只要提点着下头的人就是了。”
    “此外,还请十二爷务必要保全自己个,”金秀望着永基,“您虽然不用上战场,可到底是在这大营之中,无论什么都不能比云南国内,更不必说是宫里头了,阿里衮染病,这说明就算是身居高位也一样会得病,若是有了瘟疫……亦或者是别的病,您的身子是我第一放不下心的。”
    十二皇子还没说什么,边上的小叶子端茶上来,“您放心就是,有奴才在,保管咱们主子爷舒舒服服的等着您回来!”
    “这可不是说笑话的时候,”金秀忙又提点小叶子,一切入口的东西一定要煮熟煮开了才行,每日帐篷内一定要熏香,挂蚊帐,若是永基被雨淋湿了,马上就要换衣裳,最好还马上要烧热水洗澡了才行,这么一样样叮嘱下去,倒是让永基心里头暖洋洋的,“多谢你挂念了。”
    “我和小叶子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从本质上说,都是依靠着十二爷的,若是没有十二爷,我们什么都干不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明白这一点,小叶子你也明白的吧?”小叶子忙点头如捣蒜,金秀微微一笑,拉住了永基的手,“所以十二爷一定要小心谨慎。”
    “我们的未来如天地般的广阔,这缅甸,只是毛毛雨罢了。”
    说的是毛毛雨,可外头突然之间风雨大作起来,暴雨又是倾盆而下,喊打喊杀声一下子就消失了,一下子听不见,只听见风雨声了,永基反握住了金秀的手,温柔笑道,“或许那一日在慈宁宫外我拦住你,说要让你帮我,是我这一辈子最要紧的决定。”
    两人含情脉脉盈盈对视,还是金秀率先脱离出这种带着伤感的离别情绪,“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个月,我必然回来,爷您就放心吧。”
    永基点点头,“我且在这里等你回来。”
    金秀不是寻常人,男欢女爱的事儿,在她那里有,但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如此能够手握住手甜蜜一会,已然是很有韵味了,过犹不及,有些时候腻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儿,“十二爷,您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这些人之中,特别是那些土司里头,不知道会不会有缅甸人的探子,探子都不怕,就怕是一些亡命之徒,图什么东西,而欲加害之,您是一个,另外,傅中堂哪里也要千万小心!”
    雨夜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还是永基听到这话吃了一惊,他的额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这是怎么意思?难道有贼人?”
    “不可不小心谨慎,如今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依我看,缅甸这位白象大王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我们的机会,所以还是要谨慎些,平时出入都要带上侍卫们,要小心,咱们这是来打仗的,敌人们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
    永基点点头,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子,“我自然知道,那你去,不是也危险了?以我之见,你那里更是危险的很!还是不必去了?且交给侯艳年处置是了。”
    “不成,”金秀又悄声说道,“缅甸这里的僵局,不用些手段,打破不了,我想着您在这里,务必要再注意一件事儿。”
    “是什么?”
    “就是中堂大人的身子。”
    永基大吃一惊,不仅仅是他,就连刚才侍卫通报说前来拜访的孙士毅听到这话,也不免大吃一惊,他才坐下来,原本是说让金秀帮着看一看富察家的未来如何——可金秀是毫不客气的直接说了。
    “阿里衮命里该死,中堂大人稍微好些,在缅甸性命无忧,但寿数不长!”
    孙士毅腾地站了起来,“纳兰公子!这话……还是要谨慎些!”
    “怎么,”金秀摇摇扇子,挑眉一笑,“既然愿意信我这话儿,听到不耐烦的话儿,就如此了?”
    “南方不利中堂大人,尤其是这缅甸湿热之地,这话我在都中就和福三爷说过了,只是他没听进去,中堂大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这小小的箴言,而说要更改圣意,不来挂帅出征。”
    “哦,我想起来了,”金秀看着孙士毅,笑道,“我知道你为何不能入中枢拜相了,算起来,倒是和傅中堂有些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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