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不可…思议了,”

    呃,我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盯着突然幸喜万分的宇文宪,

    “果真如我所料,不,应该是出乎我意料,”宇文宪绕过被碰歪斜的案几,走到我跟前,眼里闪烁着光彩,激动地说道:“真是世间难得一闻,”

    啊,,有…这么夸张吗,

    “请收我为徒吧,”

    啊哈,,要不是顾忌到此时的身份,我想我会忍不住惊呼出声,

    “请收我为徒,”宇文宪充满期待的双眼闪闪发光地盯着我,

    心里直犯愁,我可沒兴趣收这么大的徒弟,而且我自己都是第一次扶琵琶,怎么可能还去教导别人,再说了,我也沒那个闲情,现在想的是怎么回晋阳,

    “姑娘,”

    唔,但是,就算我不答应也沒有办法现在离开啊,看他的样子定是会纠缠不弃,如果暂且答应,是不是对如晋阳城有帮助了,此时以这个周朝的齐王为靠山,似乎能更方便的在军营里活动,也不用再遭那些龌龊的士兵的骚扰,而且已经杀死了三个士兵,其中一个还是突击兵,如果再不能入城,军营里明日一定会发觉有人失踪,而有了宇文宪的这层关系似乎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别开脸,低下头沉思却不经意的瞧见角落处的古琴,嗯,琵琶不能交,古筝是沒问題的吧,他既然将古筝带到军营,说明也是个知晓音律的人,而且作为被汉化的鲜卑一族,会弹古筝已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只要交他刚才所弹的曲目就行了,

    暗思着,将琵琶轻放在案几上就起了身朝摆放在角落的古筝走去,轻轻划过琴弦,音色不错,

    “姑娘也懂这个吗,”

    回头时,宇文宪已站在身后,笑盈盈地注视着我,我歪着头看他,目光慢慢地移开轻落在琴上,

    “想來也是,姑娘应是位精通多种乐器的行家,”

    行家,掩在面纱下的嘴唇略过一丝浅笑,不过只听我张冠李戴的将一首古筝曲目弹成了琵琶曲就称我是行家,也太过了罢,

    “姑娘可否答应,”

    虽然一声声的‘姑娘’听起來极其刺耳,但是这身打扮也怪不得别人,本來这也是此番的目的,只是不知道当他知道我其实是个男儿身时又会做何反应,

    “姑娘,”宇文宪见我低下头许久,见我既沒点头也沒摇头,一时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缓缓抬起下颚,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确切的说,应该只能说是少年,眼里有着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色彩,那种仿佛看淡世间事儿的眼神,

    “姑娘既然沒有摇头,就算答应喽,”

    呃,怔了怔,心里拂过一丝浅笑,望着脸上一直洋溢着微笑的宇文宪,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懂得如何利用别人弱点的人,因为,此时不能说话就是我的弱点,

    看了他一眼,头轻轻地垂下算是答应了,

    “那,姑娘就早些歇息吧,明日再向姑娘请教,我就先告辞了,”

    嗯,告辞,抬起惊讶的脸,纳闷地盯着欲要出去的宇文宪,

    “姑娘不必惊讶,从现在起,姑娘就安心在此处歇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弥勒去做,我会交代他好生照顾姑娘的呃,”宇文宪说着又笑了笑,他真的是一个很善于微笑的人,

    我微微点了下头,宇文宪一脸笑意地朝毡门走去,在门外似乎与一直守在外面的侍从弥勒交代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营帐外就变得安静起來,

    “爷,”掀开帘子,玄武进了营帐,转身将毡门关上,

    “今天走不了了,”无论宇文宪有沒有怀疑过,但是一阵子的折腾,军营里的人不会沒有一个不留意这间营帐的,

    “不过,”视线投向软塌,“今晚可以好好的睡个觉,”既然的连续赶路,再加一夜的露宿,昨夜在那件简陋的营帐里也沒睡好,冰冷硬实的床榻让我一夜未能入睡,

    既來之则安之,突然想起刚才弹奏的《醉花缘》,叟在夜里迷路之时却能有‘既來之则安之’的心态,即使遇到诡异之事也能坦然自若,而我又有何不可呢,不过只是一个军营而已,

    “你今夜就留在这里吧,”头也不回地对宇文宪吩咐一声,径直向软塌走去,

    夜,一个长眠的夜,今夜之后,拂晓來临之时,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和衣而眠,打坐在地毡上的玄武一动不动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只是闭目养神,当倦意袭來,眼皮越來越疲倦时,睡过去的不仅仅是黑夜,还是一个逝去而新的一天即将到來的过程,

    第二日

    早晨起來,案几上就摆好了洗簌的用品,讲究的样式,一看便知道是宇文宪吩咐人照着他的要求送來的,洗簌过后,几个周朝的兵卒端來了一些烤好切成薄片的羔羊肉及酒水和一些不是这个季节常有的水果,

    “姑娘,王爷说,让您先用早饭,一会儿他就过來,”

    瞥了一眼语气恭敬的兵卒,心里有些好笑,真是个见风使驼的世道,

    几个兵卒退下后,营帐内又只剩下我和玄武两人,

    “爷,”玄武轻声唤道,瞅了眼出入口的帘子,“今日好像……”

    “滚开,”一声粗鲁地怒吼打断了想要说什么的玄武,

    “可、可汗,”

    可汗,,

    “好大的胆子,连大汗也敢阻拦,”

    “只、只是,王爷交代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

    “本汗可不是去打扰的,只是想见见能让齐王垂爱的女人长得什么样,”

    突厥可汗木杆,他來做什么,

    “可汗……”

    似乎外面的周朝兵卒未來得及阻拦,门帘就被猛的掀开,即时,一个身材魁梧,肩上达着狼皮的男人走了进來,

    男人进了营帐,并沒有马上就冲上來,而是站在毡门旁静静地打量着侧身坐在软塌上同样静静注视着他的我,

    男人看起來三十几岁的年纪,面长的很是宽广,古铜色的皮肤,看起來有些红,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冷冷地瞅着我,冷酷的眼神就如同荒野上的一匹饥饿的野狼,就像在他面前的我不过是他面前的猎物,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他迎面扑食而來啃个干净,

    “你就是齐王带回侍寝的女人,”他眯起那双充满了危险性的眼睛,冷冷地问道,语气里却有着不屑的意味,

    将目光从他脸上飘开,伸出手提起案几上的银质酒壶往面前的银杯轻轻一倒,红色的液体从壶孔里流出,

    原來是葡萄酒,不应该用银质杯具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会更适合它,

    “有意思,”

    我抬眼看了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的男人,掩在面纱下的双唇轻扯,心里拂过一阵冷笑,

    杯里的酒倒到一半,将壶放下,沒有忌顾的拿起银杯,解开面纱的一角将里面如血液一样鲜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浸入心底,

    “这种酸涩的东西怎能比得上我们的马奶酒,这种杯子怎够解渴的,”不经邀请的男人说着就朝这边走來,在案几前坐下,

    马奶酒是马奶经过一定时间的发酵变酸而变成的可饮用的一种突厥酒,而用來盛酒的并不是汉人常用的杯子,是一种形状短粗成角型的动物角,马奶酒其实也是酸味的,只是沒有葡萄酒的涩味,不过葡萄酒饮过后,嘴里会留有甜味,而马奶酒却有股骚味,也很容易醉,

    “你们中原的女人就是扭捏,”男人闷闷说道,我知道他是指自己说了这么多,而我却一直未曾说半句,只是,他说错了一点,我不是女人也不是在扭捏,

    又往杯里加了些酒,正要拿起,不料眼前一空,手边的银杯竟消失而被拿在了男人的手里,

    不解地瞥向对面的男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突见他举杯竟将银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哈哈……”男人大笑,仿佛案几上的餐具都被他放肆的笑声震得‘嗡嗡’作响,

    “果真是个有趣的人,”男人止住笑声定眼看向我,目光來回扫在我戴着面纱的脸上,

    突然,沒有设防的,男人突然倾身抓过我放在案几上的一只手,我一惊,惊愕地盯着动作粗鲁的男人,

    “跟我走吧,我们突厥人不会顾忌身份,本汗会封你王妃,”

    连说话也是如此的放肆,

    我心里不禁讥笑,王妃,我要真答应了你,到时,只怕被顾忌身份的人是你了,

    “木杆可汗,你也太当自己不是客人了吧,”

    话响起,宇文宪已经进了营帐,

    “我们中原女子可不像突厥女子般的开放,可汗如此抓住人家姑娘的手,也不怕人家会难堪吗,”说着,宇文宪就走到了软塌旁,朝我点了点头在我身边坐下,

    “呵,齐王说话还真是儒雅,”木杆可汗不得不放开抓住我的手,为自己倒了杯酒,满满地喝了一杯,

    “可汗倒是个豪爽之人,只是怎么有空光临寒舍,难道不用与皇兄商讨征战之事吗,”

    宇文邕,,他果然是來了,

    “你那位皇帝兄长畏畏缩缩,既然都來了也是偷偷摸摸地躲在帐营里,去了也是无趣,还不如找人喝酒,”木杆可汗一阵讥讽,又径自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如喝水解渴般直往嘴里罐,

    “哼,”宇文宪一声轻哼,“我们周朝人自然是不如自古有狼族后人之称的突厥人好战,残忍嗜血可不是我们的本性,”宇文宪同样一阵讥讽,

    “唔,”木杆可汗显然有些不悦,但又沒有理由反驳只能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

    关于突厥,传说有两种说法,一说,突厥本是匈奴的一支,后被邻国所灭,当时有一个10岁的小男孩,士兵见他年小,沒忍心杀死他,便将他砍去双脚扔到荒草中,后來,小孩被一只母狼救去,长大以后与狼结合;邻国国王听说这小孩已长大,怕有后患,便派人将他杀了,杀他的人,见他身旁有一条狼,也想一起杀掉,狼逃跑了,逃到北边的山洞里,在那个山洞里,狼生下lo个小男孩,他们逐渐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繁衍后代,其中一支,生活在阿尔泰山一带,阿尔泰山形似作战时的头盔,当地人称其为突厥,所以他们就以突厥为族号了,

    另一说,突厥原在匈奴之北,其部落首领有兄弟17人,其中一个叫伊质泥师都,为狼所生,泥师都娶二妻,一妻孕生了四个男孩,大儿子名纳都六, 后來被推为部落首领,定国号突厥,纳都六有10个妻子,纳都六死后,10位妻子带着自己的儿子來到大树下,约定所有的孩子向树跳跃,谁跳跃得最高,谁 为首领,纳都六小妻所生阿史那年幼敏捷,比所有的孩子跳跃得都高,遂被推为首领,这一说法,也说明突厥族为狼所传,

    而眼前似乎只顾着饮酒的木杆可汗就姓阿史那,又称阿史那木可汗,

    阿史那木可汗,天保三年即文宣皇帝高洋建立大齐登基的第三年,继其父伊利可汗之位立为突厥可汗,智勇兼备,善于征战的木杆可汗继位的第二年就消灭了柔然汗国(注:突厥人最初为柔然的种族奴隶,为柔然奴隶主锻铁,被称之为“锻奴”,经过几十年的反抗和斗争,在大齐天保二年时突厥打败柔然,建立起幅员广阔的突厥汗国)的残余势力,后又东败契丹,北并契骨,又经过一年的连年征战,木杆可汗扩大了疆土,建汗庭在于都斤山,拥兵数十万,成为当时北方唯一强大的国家,

    而就在不久前,他又集结精骑10万,会合周朝大将杨忠,进攻晋阳,这就是他在这种大雪天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时,也让我想起在建康分别的他钵,木杆可汗的异母弟弟他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唔,”木杆可汗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怎么就沒了,”不满地抱怨了一下,

    “这酒抵不过突厥的马奶酒,不足以满足可汗,还请可汗回自己的营帐喝个痛快,”宇文宪不卑不亢地笑道,明眼人都知道是在下逐客令了,

    “哼,”木杆可汗轻哼一声,莫测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冷笑道:“说得极是,还是马奶酒才是男人喝的酒,”撇撇嘴,‘咚’的重重放下被他喝空的酒壶突的站了起來,

    “不送,”宇文宪抬头微笑却未起身,仍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不必,”木杆可汗干脆回道,转身而去,

    只是,我也恰巧地瞥见木杆可汗转身离开之际似乎又看了我一眼,而且眼神有些让人揣测,好像在试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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