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反响越来越多,他们又察觉到了其作用,自然是会派记者跟这条新闻的。

    云雁回家呢,这一日,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云雁回在启事上留了联系地址,眼见一个中年男子找上来,他在心中想,这是谁,难道是阿娘的同僚?但是他好像对这个人没有记忆啊。

    云雁回:“你是……?”

    此人看到云雁回,擦擦汗,讷讷道:“请问这是傅云沣家里吗?”

    “没错,”云雁回一喜,“您是傅叔的老友?”

    对方摇头,“不是啊。”

    云雁回愣了一下,差点吐血。

    感情,最先找来的居然是……米糕啊?

    “那您是范氏米糕的……传人吗?”按照年纪来说,这人应该不是范氏米糕的老板本人,云雁回客气问了一句。

    男子点头,“算是吧,家祖三代卖米糕,从未起过名号,但是他的确姓范,叫范氏米糕也说得过去——我是看到《东京日报》上的启事而来的。”

    “请进来说吧!”云雁回一喜,将男子请了进来。

    因为要跟踪报道这条新闻,所以《东京日报》派出与云雁回比较相熟的李泽云,最近几天都住在他家,以备第一时间见证现场。

    李泽云听到有人找来了,开心地出来,结果听说是米糕传人来了,挠了挠头,有点失望。

    他为的是寻人结果,这虽然有一半也属于寻人,但是总觉得这样的新闻写出来不够动人,为了吃什么的……于是,李泽云只是坐在一旁随便听听。

    傅云沣尚在武馆,听人捎话后,立刻赶了回来,激动不已。

    那男子自称范铭,他祖父范二郎,就是当年在傅云沣家附近卖米糕的摊贩。

    “抱歉,来晚了两日,其实我们早两日便看到那条寻物启事了。”范铭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布包,掀开来,露出了里面淡黄色、平淡无奇的米糕。

    “阿翁当年摆摊卖米糕,供养一家四口,不过,家父与叔父都未继承家中的‘生意’,而是在外做伙计。阿翁因为常年劳累,五十多岁时,也就不再摆摊了。”

    范铭看了傅云沣一眼,“阿翁已年过九十,至今时常说起自幼随家人卖米糕,阿翁的阿翁就是卖米糕的,他老人家时常惋惜自己不过摆摊到五十而已,远不如其祖,我们这些子孙也无人会做米糕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一瞬间失神。

    范铭续道:“我们将报纸念给阿翁听后,阿翁非常开心,把老家伙什翻了出来,亲自准备,做了一份米糕。他本想亲自前来,只因不便奔波,故此米糕出锅后,由我赶路送来,并替他为老顾客捎一句话:多谢您一直记得我家的米糕。”

    范铭说完这句话,傅云沣竟不禁泪如雨下。

    在场众人,也无不动容。初听只觉无甚稀奇,范铭不善言辞,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平淡,甚至连一句描述他阿翁是如何情绪,怎样以年迈之躯艰难做出这一份米糕的话也没有。

    但是,就是这样的平铺直叙,平平淡淡,却让大家莫名感动,虽未听到,也觉得范翁一言便在耳边,还有那颗令人于平凡中见不凡的赤子之心。

    傅云沣没有想到范氏米糕已经没有传人了,而且又不是特别出名,难怪他再也没找到。

    但是傅云沣更没有想到,记忆里那个已经面容模糊的大叔也诚挚感激有人在喜欢他家的食物。

    傅云沣捻起一块已经冷了的米糕,入口带着天然的清香甜糯,虽然冷了,但的确仍然是童年中香甜的味道。

    到此时,傅云沣忍不住哽咽道:“多谢……令祖,麻烦他老人家了。”

    “没事,家翁很高兴,您吃着,味道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吧?家祖一直担心,自己年老,味道做出来会不一样了。”范铭问道。

    傅云沣用力点头,“还是那个味道,又香又甜!”

    看着范铭如释重负的样子,云雁回也颇为感慨,一转头看到李泽云竟然也泪汪汪的,吓了一跳。

    李泽云转头看了云雁回一眼:“呜……先生,为什么我居然被感动了。”

    “傻孩子,”云雁回摸了一下李泽云的脑袋,慈祥地胡说八道,“因为美食才是世界上最动人的事物啊。”

    第245章 美食专栏的诞生

    因为古代信息传播需要一定时间, 大约过了五六日,便开始有人上门找郑苹了,人数还渐渐变多,郑苹每日都在和老相识叙旧。

    很多孩子当年分别的时候,年纪并不大, 直接或者间接看到消息后, 他们心中又新奇又激动。虽说多年不见, 当年的事情记得不多,然而见面后大家还是会哭得稀里哗啦。

    云雁回所幸组织了一次聚会,将目前找上来的人都约到一家酒楼。

    见面之后的场景确实感人,提及往事, 众人无不潸然泪下。

    李泽云跟在旁边记录,也着实跟着哭了几场。

    云雁回看到李泽云老哭,都麻木了,从怀里摸出来帕子, 递给他擦眼泪。没办法, 李泽云自己那条早就擦得不能用了。

    “呜呜……”李泽云擦了眼泪, 说道,“先生,这几日我回去,我娘子都奇怪了,为什么我的眼睛都是肿的。”

    李泽云的妻子一开始都不敢问,还以为他工作上受什么委屈了呢,怕问出来伤他自尊心。

    “哈哈,看了你报道的人哭得和你也是一样一样的啊。”云雁回笑道。

    李泽云这几日刊登了三篇关于此事的报道,还有一篇是关于寻找米糕的后续报道。

    这个主编本来没叫他做,可是他那日实在大受感触,回去后刷刷写了一篇报道出来,情真意切,递上去后,主编当即排版,决定用上去。

    主编觉得,他们《东京日报》作为大宋第一也是唯一的官方媒体,不止要站在高处反映社会现象,也应该着眼于这些小细节,这同样展现了大宋民风。

    结果是,这篇报道登出来的确大受欢迎,叫许多人感触颇深,赚了不少眼泪。云雁回从李泽云处得知了反响,起初有些惊讶,随即也明白过来。

    这个时代的人局限于生活水平,更为“多愁善感”,因为他们的交往与现代人不同,他们的离别更与现代人不同。

    所以,文中描写的那种“思念”,每个人都感同身受,有过类似的体验,这个题材就很接地气了。

    再加上《东京日报》发挥的神奇作用,大家看到,通过一张刊登在报纸上的消息,联系起两个数十年未曾谋面,甚至当年也不过是顾客与摊贩关系的人,实现一个微不足道却又难以实现的愿望……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美妙的奇迹。

    薄薄的纸张,却可以朝着天下发声,承载起人心中的愿景与幸福,可以说,这非但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小故事,更是一场无比成功的营销,充分体现了《东京日报》的影响力,再度拔高其地位。

    好多人看到了报道后,对这个故事感兴趣,他们有的人去探望范氏老人,有的还向他请教如何制作能够让人铭记那么久的米糕。

    紧接着,慈幼庄寻人的后续报道也出来了,失散多年的伙伴久别重逢,这就更为吸引人了。那么久没见面的大家,竟然因为一条启事而重聚了。

    ——听说还有人早已搬去外地,虽然不看报纸,但是当地有人是忠实读者,看到后向其他人提起此事,便叫他知道了。虽然此人未能亲到,但是捎了信到启事留的地址呢。

    先时还在观望的人,纷纷找上《东京日报》,希望出资刊登各类启事。

    他们都有想要找的人、物,有的人如同郑苹一样,想寻找多年前失散的朋友,有的人像傅云沣一般,对某样已不在的食物念念不忘,还有的人甚至登出线索,声称多年前丢过一个孩子,身上某处有某样的胎记,万一这个孩子能看到呢?

    李泽云因为那几篇报道,名气渐长,好多人还说,最喜欢他写的米糕新闻。他娘子看到新闻后也哭了一场是,随即才反应过来她丈夫为什么每天红着眼睛回来。

    李泽云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先生,我们主编说,考虑开一个专栏,专门报道那些比较有意思的寻人寻物后续。”

    “这是个好事呀,他是不是叫你来主笔?”云雁回笑着道。

    “您猜到了?是的啊,”李泽云又想哭又想笑,“我在怕呢,您说,我日后要是老做这些,眼睛还能不能好了。”

    “那我再给你指点一个方向吧。”云雁回一本正经地说。

    李泽云挠挠头,“什么方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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