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青山绿水的美景前,应当好好欣赏享受才是,但青炎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雅致,身后的追兵也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跑出不知几里,只见天色渐沉,几近黄昏。青炎的双腿已经酸痛无比,身上的衣物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树枝和荆棘划出一道道口子。
    即使青炎都这幅凄惨模样,身后的张检竟然还有余力喊话:“青炎,不要再逃了,你是逃不掉的。”
    青炎没有回应,依旧狂奔。
    “青炎,不要再执迷不悟,你杀了堂主还有湛露寺的法智神僧,这件事情已经败露,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
    青炎依旧没有回应。
    “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实在是太大,已经惊动了帮主,你如果现在束手就擒跟我回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你面临的就是三刀六洞之刑。”
    远远望着青炎的背影,张检一时间毫无办法,并且因为边跑边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后,又喊道:“青炎,你逃能逃到哪里,又能逃到何时,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法智神僧在江湖上的地位超然,所有江湖人士都会自发的寻你杀你,你在外面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念在老张头在你幼时救你一命的份上,不要难为我们了,跟我们回去吧。”
    突然间,张检听见青炎在前方传来一声大吼。
    “回?我回尼玛个头啊,你们这帮臭煞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和堂主那个二币犯贱,要不然你爹我能落到这个地步?尼玛的,你爹我就算死,也不让你们拿我回去领功,卧槽你们全家!”
    这一套现代标准化的咒骂,显然把张检一行人给骂蒙了,心想青炎这小子说的都是哪里的话?又是臭煞币又是卧槽又是犯贱的,难道是逃亡的时候被撞坏了脑子?但是这些话虽然不理解,可你爹这个词还是能听懂的,所以张检是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这个叛徒,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你们要是牛币你们就追到你爹,你爹让你追到就让你嘿嘿嘿,你看怎么样?”
    几句骂下来,青炎的内心是说不出的畅快。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初是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在言行上变成别人眼中的异类,所以是少言寡语,当渐渐适应这个环境之后,说话的方式自然也就慢慢改掉了之前的习惯。可是平常交谈还好,但要说互相对骂的话,这文绉绉的词汇哪有后世语言来的精辟与畅快。
    这么一来,青炎此时的心中仿佛散去了些许阴霾,嘴角竟然是微微带笑,显然心情大好,与他此时的境遇格格不入。
    随即双方无话,都是默契的你追我逃不再废话。
    这时,在密林中奔跑的青炎感觉眼前一亮,紧跑几步后视线骤然开阔,但他的心却没有如此,而是跌到了谷底。
    一处悬崖!
    青炎慢慢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动。身后的追兵此刻也发现了情况,在距离青炎十步外停了下来。
    张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缓缓转过头来,青炎深吸了几口气后,又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脚,随即从背后拔出了短刀。
    “舵主有令,缉拿叛徒青炎,生死勿论。既然刚才给你机会你不抓住,那就怪不得我们了。”说完,张检大手一挥,身后的人便缓缓欺身上前,在青炎身前围城了一个半圆。
    张检显然心情大好,道:“你小子如果有能耐把我们都给解决了,那就是天不亡你。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从这处悬崖跳下去,但这悬崖有几丈高,下面有没有水咱们谁也不知道。嘿嘿,你敢赌么?”
    青炎看着张检一脸的幸灾乐祸,平静的道:“那后续的三千两,独自享受的感觉如何?”
    本来张检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因为这可是惊动江湖的大事件,如果让自己立了首功,名声大噪自不必说,在青竹帮更是会平步青云。可正当幻想未来的时候,青炎的一句话惊得他是汗毛直竖。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三千两,你这个叛徒怕不是把脑子给撞坏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
    张检的语气明显有些凌乱,但心中却也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小子怎么探听到这桩买卖的,决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随即怒吼一声:“还他娘的不给我上?上啊!”
    一干帮众还在思考青炎所说的三千两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便听了命令,所以俱不再胡思乱想,向着青炎攻来。
    此时青炎身前除了张检,还有六个人,其他的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密林中掉队了,所以这对青炎来说,算是一个小小的宽慰。
    躲开六人的合力一击,青炎向侧方移出几步后,不退反进,攻入六人当中。
    如果只守不攻,不需要多久,自己就会成为刀下亡魂,只有攻到他们中间,让他们发挥不出人数优势,那自己才有胜算。
    打定主意后,青炎便毫不犹豫的付诸于行动。
    六人显然没有想到已是瓮中之鳖的猎物竟然会反攻自己,所以一时间都有些慌乱。而青炎要的就是乱,在这难得的机会当中,青炎频频挥刀,也不管砍中何人,砍中的是什么,反正是在六人当中一顿翻腾,杀得对方是手足无措。
    “都散开!”
    这时,张检一声大喊镇住了六人的心神,随后全部向外退去。
    青炎也只能无奈,在刚才混乱当中,自己的后背已经中了一刀。再看对方,六人身上无不挂彩,严重的更是被削掉了三根手指。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来一招富贵险中求,青炎,你果然是我们昇牛堂中最优秀的晚辈,但可惜,你铸成大错,这次是谁也救不了你了。”说罢,沉声命令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一起上,另外三人在旁掠阵,我看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话音刚落,先前被指出的三个伤势最轻的人,便又提刀上前。
    青炎心中叹息一声,看来上天给自己二次为人的机会,就要这么白白浪费了。
    此刻已经是最为凶险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经过短暂的恍惚之后,青炎便目光坚定再次冲了上去。
    刚一照面,青炎便突刺正中一人,这人横刀格挡,另外二人在这一期间左右各自砍向了青炎。
    青炎在刀尖即将刺到对方兵刃上的时候,迅速变招,变刺为撩,斜砍向了右方那人,右腿单立与地,左腿踢向了左方那人的膝盖。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灵动非常。
    但是三人对青炎的身手十分了解,所以非常警惕,这一招他们显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并没有造成伤害。
    青炎一击不中,便迅速退去。
    而在后退的时候,他发现右手方向那人的动作十分熟悉,思索片刻后,心中一惊。
    站定后便向那人问道:“我记着你叫刘大眼吧,十三天前的那晚,你在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询问,听得所有人都是不明所以。只有那个叫刘大眼的人,身体有一丝轻微的颤抖,而这一状况青炎尽收眼底。
    “看来那晚果然有你了,说吧,为什么夜闯我宅,还要拿我性命?”
    刘大眼没有回答。
    “不肯开口?那我猜一猜,不会是那天你见到堂主分了我整整五十两银子,让你心里起了歹念吧?”
    听到这句话,刘大眼心境大乱,他狡辩道:“你胡说,那晚我在家中休息,没有出门半步,你这是血口喷人。”
    “刘大眼,是不是血口喷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话还没说完,青炎将脚下一块碎石快速踢出。刘大眼因为被戳中了心思,心中大乱,等反应过来时,那碎石已经正中面门,吃痛之下不由得抬起了手臂。
    而青炎的刀锋已然近在咫尺。
    这一击,倾尽了青炎所有的力气,可谓动如脱兔,快若奔马,当另外两个同伙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援救不及。
    青炎当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是手起刀落,利索的抹过了刘大眼的脖子。但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已经挥刀而至,青炎只能尽量躲闪,无奈左肩还是中了深深一刀,痛彻心扉。
    见青炎再受到重击,张检喜上眉梢,命令道:“这叛徒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咱们现在一起上,能抓活的就抓活的,如果不然,就地斩杀。”
    说罢,张检亲自上场,提刀逼向了青炎。
    青炎此时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肩快速后退,但是留给他的余地实在是不多,没等退几步,已经是退到了悬崖边沿。
    回首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可谓是深不见底,其中隐隐有云雾漂浮其中,昭示着其高度绝对超乎了想象。
    缓缓回过头来,青炎平静的道:“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运动叫做‘蹦极’,但因为我怕高,所以一直不敢尝试。而且就像你说的,这下方有没有水,你我都不知道。”
    说完,青炎顿了一顿,突然大笑道:“马勒戈壁的,万一下边要是有水,你爹我可就赚大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声猖狂的大笑,青炎纵身一跃,跳入了这万丈深渊。
    耳边,除了愈来愈远的惊呼声,便只有呼啸的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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