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人避难所给伊露丽的第一感觉,就是狭小。一路向下的阶梯通道,身材高挑的伊露丽尽量弯腰前进,还是会时不时的不小心碰到额头。包括背后的巨剑火之欢愉,长度差不多等同于通道高度。
    或许是因为狐人比较爱好整洁,通道除了狭窄之外,全部采用石砌,干净整洁,隐约有空气流通,没有太潮湿的感觉。
    应该有专用的通风口,伊露丽点燃墙壁上的蜡烛,借着光芒打量图纸,顺利找到通风口的位置。
    望着那长宽都不足二十厘米的方形通风洞,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空气徐徐流动,伊露丽咋舌道:“小丫头,你不会真的蠢到钻到这里面吧?”
    “喂~~~”
    冲着洞口喊了一声,回音向着远处飘荡。
    “菲菲,菲奥娜!”
    继续呼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
    钻是肯定钻不进去的,伊露丽摇摇头,在图纸上确定了六个通风口的位置,准备采取最笨的办法,一一排查。
    狐人的居处比通道高大宽敞了一些,但还是要稍微矮着身子前进,十分别扭。
    现在是中午时分,外面的巢穴遭到了大规模的破坏,是寻找菲菲的最佳时机。一旦到了晚上,声音极有可能从通风口传出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造成麻烦。
    所以,伊露丽没有心思考虑接下来的生活安排,第一时间排查通风口。
    在经历了一天的挣扎后,被恐惧吞没的菲菲,终于忍耐不住酸疼疲惫,缩在通道的拐角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梦中,她的耳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不是人的声音,更不是野兽。
    是一种曲调。
    一种似乎多种乐器交织演绎的曲调,如琴声,如长笛,如号角,如鼓点,时而高亢、时而急促、时而悠扬、时而缓和、时而抑扬顿挫,时而雷霆万钧。
    它并没有特定的旋律,在其他人的耳中,显得驳杂混乱,让人心烦意乱。但菲菲自幼对声音就有奇妙的天赋,她的嗓音出众,音域宽广。从低音到高音,从假音到颤音,全都浑然天成,无缝衔接。
    菲菲是天生的歌唱家,从幼时开始,她就能够模仿丛林的所有鸟鸣,野兽的低鸣嘶吼,童年时期,甚至能模仿其他人的声音,不管是男女老幼,全都惟妙惟肖,难以区分。
    她精通部落的所有歌谣,并能用不同的声音,演绎出不同的风格。
    每一个聆听她歌声的人,都会陶醉其中,不同的歌声,会在心灵层面上,带来截然不同,却又深刻真实的感受。
    她的嗓子,就像上天赐予的礼物,无人能及。
    直到‘它’的出现。
    它不会说话,但它和菲菲,有着难以置信的默契。它能演绎的万千曲调,和菲菲演绎的万千声音,拥有完美的契合度。
    当菲菲第一次听到它的声音时,就确定它会成为一生的灵魂伴侣,最佳拍档。
    在她失落的时候,它的曲调低沉;在她开心的时候,它的曲调欢快;在她放松的时候,它的曲调悠扬;在她紧张的时候,它的曲调沉郁……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和谐感。
    甚至没有人能够理解。
    他们只听到了呱噪无序。
    唯有菲菲听到了灵魂共鸣。
    菲菲睡着了,在它的柔缓的曲调中,因恐惧而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如一股温热的清泉,潜移默化的洗涤着她的身心,将她与黑暗阴冷的世界隔绝开来。
    “菲奥娜!”
    “你在哪儿?”
    “回应我。”
    “天哪,六个通风口全都检查过了。菲菲,你究竟在哪儿?”
    空荡荡的避难所中,伊露丽茫然四顾。
    ……
    剑刃要塞。
    临时指挥所的长桌上,摆着一个精巧的圆柱形金属仪器——经过三天的技术攻关,制造出的深水炸弹引信,结构和手雷的击发装置相似。当引信抵达一定深度后,尾端的薄金属片会向内凹陷,触发弹簧装置,点燃底火盂,引爆战斗部。
    水压触发薄片采用可拆卸设计,经过多次试验,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分别制造三种,对应三种不同深度。
    “精美的造物,如艺术品一般。”
    哈拉尔德打量着通体光滑,带有精密螺纹的引信,不禁感叹爱丽丝的越来越精妙的制造工艺。
    秦颂的面前摆着一张草图,绘制了浮岛底部海域的大致图样,那些倒垂的藤蔓是孕育怪物胚胎的子宫,也是破局的关键。
    “引信的可靠性,安全性,基本没有问题了。”秦颂指着草图上的藤蔓:“我们必须从源头上摧毁它们,才能一举扭转局面。”
    哈拉尔德点点头:“那些巨鹰的长势很快。我昨天专门去看了一下,有两只雏鹰的体长几乎都快两米了,羽毛也基本长全。不过它们的食量是越来越大,每天得有专门为它们拖网捕鱼。”
    他所说的两只雏鹰,就是那两只有着独特特征的精英级巨鹰,长势喜人,翼展将近四米,饭量大的惊人,每天至少一百多磅的鲜鱼,还要搭配生长果实才能满足。
    “还不够。”秦颂现在恨不得它们的食量能有多大就有多大:“它们还需要继续成长,才能成为黑石军团未来的天空之剑,直插敌人的老巢。”
    哈拉尔德眼中洋溢着自信的神光:“我对此充满信心。我们不仅要解除阿拉贝的危机,还要反攻斯蒂亚城,解放整个凡登公国。彻底的扼杀怪物登上陆地,残害众生的邪恶意图。”
    秦颂点点头:“一定会的。这份荣耀将会和你的名字,黑石军团的名字,流传在凡登公国,受人敬仰。”
    “我的所有荣耀来自于您,来自于伟大的神明,以及令人赞叹的智慧。”
    哈拉尔德正色道:“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您,我必将铭记着曾经的一切——那是我这一生中,不可磨灭的辉煌篇章。”
    “荣耀往往伴随着危险,哈拉尔德。保持昂扬斗志的同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黑石军团的成长,必将伴随着一次又一次严峻的考验。这支黑石军团将会驻守在凡登公国,它的命运如何,和你息息相关。当我离开这里,你就是最高指挥官。”
    “统帅,黑石领的局势,有变化吗?”
    哈拉尔德很清楚,黑石军团的根基在黑石领,莉雅、拉尔夫率领的第一军团,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秦颂轻轻的点点头:“圣灵和兽人很快就会有一场惨烈的决战。不管是谁获胜,对我们都是巨大的威胁。凡登公国有先天的地理优势,当黑石海军纵横大海,就无人能威胁它的存在。但黑石领不同,它面对的是整个提亚王国的圣灵势力。你知道的,那是怎样强大的王国,历史悠久,根基雄厚。”
    哈拉尔德沉思了一下:“统帅,我明白黑石领的处境,也明白圣灵教会的强大。但我不惧向他们宣战,海洋不仅是阿拉贝的保护伞。通过海洋,我们可以抵近提亚王国的近海地区,直接对他们构成威胁。您请看……”
    哈拉尔德从怀中掏出一张比较潦草粗略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凡登公国、提亚王国和库尔明斯克帝国的相对位置。
    “深水城是提亚王国南部边陲最大的城市,也是黑石领最直接的危险。但是这里,托恩城、海滨城,同样属于帝国南疆,是深水城的后盾。其中海滨城,是提亚王国重要的贸易都会,拥有多个港口,还有一条内河通往王都。”
    “以黑石领的位置是无法威胁海滨城的。这使得他们可以通过航运,向深水城输送兵力和物资。从长远来看,要想彻底摧毁南部的威胁,必须要切断这条通道。因为陆运的效率,远远落后于航运。”
    哈拉尔德在公国的海军学院受过正经的教育,对于战略层面的问题,有着自主的见解。这张随身携带的势力分布图,就是他研究的重点。
    秦颂满脸赞许:“接着说。”
    “公国的优势不仅是魔法师,还有最重要的贸易。通过贸易,我们可以获取大量的物资,进一步增强后勤力量。还有这里,库尔明斯克,这个陷入战乱的魔法之国。许多人都因为战乱失去家园,失去亲人,流离失所。正是最好的人口获得地,只需要让他们填饱肚子,他们就一定会加入我们的。”
    “黑石军团的兵力还是太少了。我们要大规模扩军,制造铁甲战舰,武器装备,彻底掌握海上霸权。从而对海滨城形成致命威胁,锁死他们的航运通路,切断深水城的大后方,赢得战争的主动权。”
    秦颂满意的点点头,哈拉尔德的战略构想和他的差不多。黑石领和提亚王国的全面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海上霸权的实现,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看起来你的思路很清晰,把黑石舰队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过有一点必须强调。那就是扩军绝不能盲目的追求数量,忽略质量,一切都必须按照严格的纪律执行。尤其是军官的培养,忠诚度是首要要求,不管是高层还是基层,服从命令,军纪严明,是一支强军的军魂。”
    哈拉尔德肃然道:“绝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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