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古旧的羊皮书卷,只是看起来很厚,实际上是因为每一页羊皮纸都又干又厚,加起来总共也就是三十几页。
    这位叫做特利瓦尔的魔法师旅者,记录的方式也很杂乱,走到一个地方,听到一个传说,就直接写上去,并没有总结整理,所以读起来十分吃力。
    不过伊露丽还是理解了一些,特利瓦尔,古库尔明斯克帝国的宫廷魔法师,一声痴迷魔法知识,读遍了宫廷魔法藏书。但他还不知足,对于魔法的狂热,促使他辞去了宫廷职位,开始了漫长的旅行。
    旅行的目的,就是寻找那些失落的传说,失落的神明,以及其中可能蕴含着的隐秘魔法。
    他去过很多地方,包括提亚王国、费伦特帝国、兽人丛林深处、还有可怕的虫族巢穴,以及无数海图上都未标明的大陆,或者岛屿。
    这本《特利瓦尔之断章》实际上并不是他完整的游记,只是后人截取了其中一部分内容,所整理出来的,所以称为断章。
    在断章的结尾处,提到了特利瓦尔的结局。
    他在一次虫族领地的石窟探险中失踪,下落不明,所有的手记都留给了他的学徒,几经辗转又送回到库尔明斯克帝国,经过整理收藏在帝国图书馆。
    “唔……”
    字里行间的确出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轶闻故事,大部分都牵涉到古老的神明,但真假无从考证。不过幸运的是,里面并没有克雷姆的名称。
    嘿,我就说嘛,我信奉的神明怎么可能是邪神。
    哎,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伊露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哈迪莉丝,你为什么要说除了璀璨宝石之神,其他的都是邪神呢?那我们的繁盛根须之神呢?这上面也描述了一些。”
    是啊,凭什么啊。
    虽然我现在不信仰繁盛根须之神了,但是故乡的精灵们,全都是繁盛根须之神的信徒,那岂不是他们都成了邪教徒?
    正在细嚼慢咽的哈迪莉丝,也愣住了。
    她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仔细考虑一下,才慢吞吞说道:“璀璨宝石,其光永驻,为世间奥秘唯一终解。”
    “什么意思?”伊露丽满脑袋的问号。
    “这是先辈特利瓦尔说过的一句名言,也是宝石之心法师塔门前石碑上的箴言,意思是说,璀璨的宝石之神,永恒存在,是世界上有且唯一的真神。而其他的神明,也就是毫无争议的伪神,伪神即是邪神。”
    伊露丽:“……”
    除了你们信的是真的,别人信的都是假的?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精灵们信奉繁茂根须之神。
    提亚王国信奉圣灵。
    不一直都活的好好的?
    但是仔细想想,隐约记得小时候,父母也曾讲过,繁茂根须之神,根植地心,孕养万物,是万众万灵唯一之母之类的话……
    呃……
    伊露丽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但是,哈迪莉丝却语出惊人:“可是我不信。”
    “啊?你说什么?”伊露丽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不相信。”哈迪莉丝一脸的认真。
    “你不相信?”伊露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抱起胳膊饶有兴趣:“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信仰即为真。”
    “什么?”
    “信仰即为真。”
    “唔……”伊露丽微微皱起眉头,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当你选择信仰的时候,祂就是真的?”
    “是我的导师告诉我的。我看到了他当时的表情……一种明悟后的解脱。”哈迪莉丝点点头:“当他们的祖辈信仰的神明陷入沉睡之后,那些曾经无比忠诚,甚至狂热的信徒们失去了指引。他们开始怀疑,怀疑自身,怀疑自身的愚昧无知,触怒了神灵。所以,他们就开始互相攻讦,互相指责,互相质疑对方的魔法之路。然后,为了得到神明的重新青睐,一些狂热者开始铲除异己,争夺神明的遗物。接下来,一场波及全国的战争随之爆发。”
    “你是说,他们中有人觉得是其他人做错了什么,触犯了神明,才导致的沉睡?”
    “是抛弃,他们认为神明认为一些人曲解了奥秘,觉得他们不配拥有魔法,愚昧者被抛弃了。作为终解的坚信者,正确者,有义务有责任驱逐愚昧者。”
    “很不幸,我导师的祖辈就是他们眼中的第一批愚昧者,也被称为神弃者。”
    “神明始终沉睡,战争的扩大,质疑越来越多,分裂愈演愈烈。最终,一批失望透顶者选择了离开。他们不再追求所谓的终解,而是致力于挖掘魔法本身的潜力。因为他们认为,只有神本身才是终解,凡人永远不配,也无法获得!”
    “自由思维,就如法师协会的名称一样。他们追求的是魔法本身——能够赐予魔法者,即为终解。”
    哈迪莉丝的自闭只是人情世故,你要是和她闲聊,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只要谈论魔法,她的思维彻底放开,反而滔滔不绝。
    “当你信仰你所掌握的奥秘是伟大的,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真的。”
    “很有趣的看法。”伊露丽靠在桌沿儿上,双手撑着桌面:“那么神呢?什么是真神?什么是伪神?”
    哈迪莉丝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神。我只是听过很多神的故事。”
    “哦?”伊露丽心中一动:“你听过很多?”
    “是的,很多。真假难辨,我的导师告诫我,不要质疑神明的存在,因为有无数人可以证明祂们的确存在。更不要妄言真假,神即是神。因为无论我们是什么看法,神不在乎。”
    神……不在乎。
    这个结论,让伊露丽有些错愕。简单的一句话,其中却隐含着一个近乎于残酷的真相——神是凌驾于众生的,岁月流逝,沧海桑田,众生生死轮回,而神呢?
    没人知道。
    因为人终归是人,根本无法揣测神明。
    两者之间,存在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凡人总会消逝。
    只有神明永存。
    所以,神不在乎。
    一个巨人会在乎脚下的蚂蚁,对他的看法吗?
    但是……神真的不在乎吗?
    至少伊露丽持怀疑态度,因为她真的见过神,也见感受过神对她的关爱。
    想到这里,伊露丽忽然问道:“哈迪莉丝,我听过一个神的名讳,不知道你了不了解。”
    “请说。”哈迪莉丝终于提起点儿兴趣来,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求知,也多了几分生气。
    伊露丽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尽量保持轻松:“我也是读这本书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一个很长的名字。”
    “是的,神有许多称谓,一些是自己的。而一些是信徒们增加的。”哈迪莉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好吧。”伊露丽点点头,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深空星海之主,梦境之王,遥远的欢宴者,不可描述的化身。”
    她并没有提起克雷姆的名讳,当然,只是出于小小的谨慎。
    原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哈迪莉丝,听到这个名称后,几乎是立即就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起来,她所有看过的魔法书,魔法师的游记、轶闻以及种种传记野史……
    但是,很遗憾,无一匹配。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名称,包括其他女巫的所有名称,是秦颂现编出来的,要是能够留下记载,那可真就是怪事了。
    好吧,说到这里。
    秦颂一直都在偷听她们之间的对话。
    原本只是例行察看,但哈迪莉丝挑起的话题,关乎另一位古神,所以秦颂就耐心的聆听到现在。
    而且,秦颂对于哈迪莉丝本身就很感兴趣。
    一直都没来得及检视她的状态。
    原因说起来有些搞笑。
    相位触须只是代替触须器官,能够代替洞察之眼的只有三眼黑鸦,而茫茫大海,东西不辩,一直都没飞过来……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限制。
    限制秦颂,不能无所顾忌的满世界乱窜,到处寻找未激活的女巫。
    再加上疲倦度阈值,秦颂就没办法舍近求远……
    但是,女巫视野是可以用的,间接提供了一种观察环境,观察周围人物的途径。大前提就是必须提前攻略。
    不过有个好消息是——三眼黑鸦最近飞到了。
    为了攻略阿拉贝城,在全力发展海军的基础上,一份由哈拉尔德参与绘制的海图,为三眼黑鸦指引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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