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自导自演的哑剧,

    你是心不在焉的观众,

    我是自作多情的小丑。

    “各位,转口这里出去。朱莉等在外面。”铁塔扛着一门巨炮堵在走道上,其他人都畏畏缩缩,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推着车从他们开出一条缓坡上去,救驾的飞机正好停在我们面前。

    在朱莉的帮助下,我们安顿完田中,再架好伤兵,接着依次进入机舱。

    六翼起飞腾空。我看准时机,在铁塔脚跟缩进舱内的一瞬间关上门。舰艇上,破口处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士兵冲出来。朱莉说:“史蒂夫队长,让你的战鹰为我们开条道吧。”

    “砰!”

    朱莉开炮炸碎了战鹰。冲击波扫毁了甲板上所有的突起物。战鹰残骸冒出的浓烟与火焰交织在一起,牢牢堵住出口,将一堆堆的士兵吞噬。

    我惊魂未定,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稍稍放下。突然,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影直直穿火而来。他追着我们跑到船舷上,冲着我们大吼,全身都透着揪人心肺的蓝光。

    吼声仿佛是号令,数十架追击机从舰艇后方飞出跟上。

    朱莉冷笑一声,说:“女士们,系好你们的安全带。”

    她轻松调转机身与炮口,躲开攻击,同时干掉几架追击机,接着说:“正式向大家介绍,王牌战机六翼。在天上,她会罩着你们的。”

    今日一战,我才真正体会到人机合一这个词。朱莉巧妙躲过攻击,成功击破并彻底瓦解敌机的进攻阵势,不愧是王牌。我读书少,内心除了卧槽卧槽卧槽就没有别的感叹词了。

    甩掉跟屁虫后,朱莉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开口:“现在,谁来告诉我田中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这只是一个意外。”我抢先说。

    “对,意外,”允若无其事地接话,“你只是不小心打中他而已。”

    “是你干的?”史蒂夫咳出一口老血,“你他妈找死吗?”

    “我们都找死。本来这次行动就是临时起意,违抗命令强行起飞还顺带加个田中,现在他又受了伤,随便给我们安一个绑架甚至谋杀的罪名,我们后半辈子就有的受了。”朱莉说。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朱莉突然开口:“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是吧?”

    我十分擅长审时度势,这一看是要叫我背黑锅的节奏。田中的确是我打的没错,可我没想着推卸责任啊。光是企图谋杀高级科学家这一条罪名就够我死几回的了。我又是新兵,在此孤立无援。他们几个要是串通好编个谎,在将军面前统一口径,我就彻底说不清了。别最后和在白鸽一样,发配到边疆,又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好歹本和弗迪还不一定会掺和进来,我急忙承认自己错误:“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一时心急。我看着柴格、安德,还有赤狐队的兄弟们被挂在那我就一刻钟都等不了了。”

    允看了我一眼:“狡辩。你是压根没有羞耻心。”

    我死瞪着眼睛:“你这话是……怎么说话呢!我好歹也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了两回!你们就这样待我?”

    “你打中了他居然还想开脱?”

    “我没有开脱。”我扯着嗓子高声控诉自己的清白,“换做你们,在当时,与其争论责任,还不如想办法多救几个人。”

    “所以你提出把他交给白鸽?”本突然开口,“无意冒犯,我只是很不爽你那时候说的话。”我艹nm啊,防不胜防呐!你没事瞎捅我一刀干啥!我跟你无怨无仇,特么说白了全是为了你们的兄弟啊!嘿你这白眼狼,没心没肺的家伙。

    “别看着我。”本转过头去。

    “森蚺,”史蒂夫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给我们讲讲你的过去吧,或是……你到底向着谁。”

    那一刻我突然真正意识到人心的险恶。我以为自己够老道了,没想到这些人一个个比我还狠。即便是为了他们上刀山下火海,挡着他们活命了依旧会反身一脚踹自己。这他妈与白鸽的作风有差别吗?

    暴脾气又上来了,理不清就说,说不通就骂,骂不通就嚎:“你们说得对,说的太对了。中国有成语叫什么,沆瀣一气臭味相投他妈的懂不懂啊你们这一群死老外!口口声声说不知道我的过去?他妈的,难道你们对这里所有人都知根知底吗?只因为我是新兵,只因为那他妈该死的意外,你们就打算出卖我?可笑。”我把安全带弹开,蹭得站起来,扯掉头盔,指着额头上那道巨型的疤,“不想看到我的脸?是这个东西恶心到你们了吗?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要不要我跟你们说说这道疤的来历啊!这道疤就是你们这群好死不死的男人干的!”

    “森蚺你这是疯了吗?坐下!”朱莉骂道,“我他妈叫你坐下!”

    “你无权命令我,你不是我的长官。”我恶狠狠地说,接着又指着史蒂夫,“还有你,你也不是我的队长。至少在我看来,你不配。”

    根本没人想和我对骂。我吁吁喘了会气,尴尬地站着。我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之中从没有一个人真正地把我当一回事。也许我刚刚的申辩在他们听来不过是一只疯狗的狂吠罢了。我悻悻地走到一个角落,坐得离他们远远的。我看着担架上那副流血不止身躯,那个我所谓的救命恩人,就这样被我丢在一边。我抓着头盔, 它反射出了我的容貌,瘦削,枯黄,像一具死尸,连同我的灵魂一样,变得麻木而朽烂。我带上头盔,把头压得低低,在心中默念,田中,别怪我。谁叫老头不开眼,让你给了我一个铁做的心。

    朱莉早就联系了基地的医护人员。飞机落地,舱门打开,成批的机械人在前控制住我们,医护人员紧随其后,将田中抬走。

    某人的衣角正好沾到了他血,很快,血在白布上慢慢晕开。

    他死了吧?

    若他仍活着,神智健全那到好,顶多去上头那嚼嚼舌根。若他没挺过来,那我就下辈子再报答他的恩情。

    可他若是从此成了一个废人,半死不活的,那样最麻烦了。我是不是还得意思意思,送他一程。

    士兵将我们一个个从飞机上押下来,带到审讯室。

    黑将军背对六边形标志站着,脸色自然,声音平静:“作为一名士兵,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无人回答。

    “史蒂夫,”将军走近他,“你回答我。”他身上痞气越来越重,颇有几分黑老大的样子。

    史蒂夫声音洪亮地回答:“服从命令,将军。”

    黑老大抖了下鼻子,接着又走到朱莉身边,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答案。

    我摩挲着手中的头盔。看样子下一个是我。问题的正确答案倒是毋庸置疑。只是若我不想受罚,得在他靠足够近时马上出手,他的半张脸也肯定废了。朱莉的六翼还在停机坪上。若是我这样冲出去也不是没有胜算。最好劫持个人物,黑老大是个很不错的人选。现在我比他高,力气也足,要制服他完全不是问题。只要……

    “你呢?森蚺?”不知不觉他已经走近了我。

    我这人什么都不缺,就缺胆。

    我深吸一口气,闭眼,小声回答:“服从命令。”

    “原来你知道,我以为你又忘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完,后退一步,开始有模有样地训斥起来,“既然都知道要服从命令,为何还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这里是正儿八经的军队!不是小打小闹的童子军!我会纠察一切。是谁提出此事的?”

    “是我。”史蒂夫马上回答,“是我鲁莽,我的错,将军。”

    黑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了身负重伤的史蒂夫,说:“被揍得不轻。谁开的飞机?”

    “我,将军。”朱莉举手。

    “战鹰也是你开的?”

    “是我将军。”史蒂夫再次接话。

    “哼,看来你惹得事还不少。不过,前面那些事我都可以理解,但最后一个问题必须老实交代,不准有一丝一毫地造假。”黑老大板着脸,一字一顿地说,“田中,是如何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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