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乖乖,

    快快进来,

    快快进来,

    快快进来。

    我们推了两辆矿车进去,它在蓝血环境下可以自动前进。

    “祝你们好运。”柯西说。我还未礼貌回话,他便“嘭”地一声将门关上。我有些不安,像是被人切断了后路。我们也都仅有一面之缘,还没到足够信任的地步。我想知道若我们遇险撤回求救,这门还会不会打开。

    矿车只有两辆,史蒂夫把我和柴格安排在一辆。虽然和谁同车我都不情愿,但我得顾全大局,任务优先,个人恩怨什么的就先放置一边。好歹这家伙没史蒂夫既那么啰嗦,也没安德那么尴尬。

    矿道不算宽,但两车并行也依旧绰绰有余。岩缝中透出的蓝光从脚底一直蔓延至头顶,再连绵不断向前延伸。我们无需打灯,仅靠蓝光就能前进。在蓝光环境中,你无法相信你的双眼,蓝光非常容易致幻,也许在你看来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但实际上却可能是一个悬崖。简直就和我这半辈子一模一样。不,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算是一辈子了。我这一辈子,都活在这种类似的欺骗与假象之中。

    蓝血这东西特娇贵。之所以娇是因为它仅存在特定的岩层中,只要周边环境发生一点改变,蓝光就完全透不出来。而缺口就是能开采蓝血的地方。但也仅限于方圆一千米之内。光这些缺口范围内的蓝血就够人们开采个十年二十年了。而缺口之间的岩层是隔断层,一般缺口之间互相有通道连接,在此之上大多会设立开采部或者驻兵点。因此严格来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缺口,刚才那些狗窝一样的地方,只是替换成驻兵点的开采部而已。

    而蓝血之所以贵,则是因为它储量少,但使用范围却极广。市场上永远供不应求。细想来蓝血真是一种很怪异的存在。无时无刻正在使用着的能源,却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它的构成。仅是从异种那里习得了技术,便能畅通无阻地使用。当然这其中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每隔五分钟,我们便记录一次路线,看似笔直的通道其实早就拐了几个弯了,期间一切顺利,并无不妥。只是耳边一直有蜂鸣声。过了半小时,四周的环境依旧如此,并无大的变化。但这正是最不妥的地方。之前举例所说的方圆一千米,这样的缺口已经算是富矿区了。而依据矿车的行进速度,我们绝无可能依旧在蓝血区内。照理来说应当处于缺口之间的隔断层。但我眼前除了蓝蓝蓝,仍旧还是蓝蓝蓝。我怀疑我们是否被蓝血迷了心窍之后走进了岔路,但一条正常的蓝血通道是不会有岔路的。除了途中有几个奇怪的凹陷,其余并无怪异。

    站久了,我觉得有些枯燥,便侧过头,扭扭肩膀,耸耸脖子。但一转头,却察觉了一丝异样。安德这家伙保持这个姿势似乎有好一会了。

    直觉告诉我出事了。我轻唤他一声:“安德?”没人应。我一手摁着矿车的沿,一边向他挥手。依旧无任何动静。

    “啊……史蒂夫?”我叫道,“安德好像出问题了,他掉进去了!史蒂夫?!”

    我这也才发现,原来他也早已深陷幻境而无法自拔。我急忙再看回柴格,他也掉进去了。眼睛瞪得很大,有一丝蓝光从他眼眶周围渗进去,慢慢盖住他的眼白。

    “我的老天……你们都给我醒醒!”我使劲晃着他,但柴格就这么神情僵硬地看着我。虽然平常他也这副模样,但终归是少了点东西。我再看向另一辆车,不知何时他们全都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安德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但这一点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让我感觉渗得慌。矿车越开越快,快得有点失常。我极力嘶吼,想让他们醒悟,想让一切停止。但无奈他们的灵魂早被抽离,仅剩的也只是一副被蛀空的躯壳而已。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后面的矿道不断崩塌,前方的路不知何时竟成了万丈深渊。我无法后退,无法逃脱。黑暗中,一只血红色的巨眼正在慢慢打开。它就是我的未来,我的宿命。我根本无法抗拒。待它完全睁开的那一刻,我也将彻底坠入地狱。脑海中那阵阵的回响,根本就是死亡的召唤。

    我捂住耳朵,紧闭双眼。我不想死。

    “森蚺!醒醒!森蚺!”

    不知何时我竟睡着了。迷糊中,我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啊!”我叫出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来人一拳打在我头上。

    “住嘴,吵死了。”他骂道。

    我重新聚焦,才发现刚才那只大眼,不过是史蒂夫这大脸上的五官之一。

    “你刚刚被迷了心窍,懂不懂?!”他骂骂咧咧的。我惊魂未定,又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检查了他的脸,确认无误后才明白自己依旧还活着。

    活在现实。

    “起来吧别睡了,你拖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所以,刚才那一切只是梦?”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以为你们几个都被蓝血迷住了……”

    “迷你个头,我们早就出了蓝血区了。”

    “倒是你,刚进去一会就被迷住了。我们弄了半天才把你给拖出来。尽给我们添麻烦。”史蒂夫嗤了一声。

    我懒得去细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钝钝的,怎么都动不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似乎我们已经进入了深渊底部。

    柴格转过身来,抖抖肩,肩上打着一盏灯朝我晃了晃。

    “欢迎回来。”他说。

    我十分诧异,不,与其说是这个,不如说是惊吓!柴格这家伙,这么好态度太可怕了!我很有可能还在梦里。

    “这里是哪?”我不安地问,“难道我还在梦里?”

    “你紧张什么?这会儿很安全。别总这么神神叨叨的。”史蒂夫十分不屑,“这里是隔离层,傻x。”

    我起身观察此地环境,这有一个岔口和一扇严重变形的阀门。周边的墙上有两个十分明显的标记,分别代表“禁止通行”和“留下”。痕迹很新,像是允做的。而且门这边的扳手已经被破坏了,似乎是被人强行损坏的。

    我上前查看,问史蒂夫:“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不往这边出发?”我指着那条空道。

    “那条是往驻兵点去的。这边才是通往八号的路。”史蒂夫往门的位置一指,“两号的人也压根都不懂。那驻兵点根本不是在两八通道上,难怪他们八号一直等不到人。”

    我使劲推了推门把,无动静。

    “别瞎费劲了,我们早就试过了。”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肯定是允这家伙。”

    “为什么你敢确定?”

    “看那个标记,应该时他做的。还有这锁头,一看就是人为弄坏的。再加上我在把手上扫描到他的机械纹,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他干的。”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想让我们过去?这门烂成这样,他是怎么办到的?”

    “天晓得!”史蒂夫声调开始渐渐高起来,“这家伙有能耐了!长本事了!敢抢功了!我说他堵掉这里是什么意思?我们他妈好歹是一个团队!”

    “不是你给他分配的任务吗?”我问。

    “我他妈是这样吩咐的吗?!我说的是堵住五号的路口!不是八号!五号和八号难道分不清吗?这家伙就是明知故犯!他妈的!”史蒂夫往地上啐了口痰,继续说,“要铁塔也在这,老子管他这么多,直接先一炮轰过去再说!”

    “史蒂夫,事出有因。”安德突然说,“也许他不是为了抢功,而是为了挡住什么东西。”

    “挡?挡什么?亚伯?你倒是说说啊。”

    “白鸽啊。”安德说。

    “对,”这时候我该帮个腔,“他很可能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这么做的。毕竟这个门如果不阻断,白鸽很有可能通过八号而往此派兵!我们得先试着联络他,别妄下论断。”

    “哼,你什么时候又和亚伯串通一气了?”史蒂夫翻了个白眼,“通讯你也别试了,这上面有个隔离墙,通讯不通。我们得等到波段的缝隙才能把信号发出去。但就算联络,这他妈有个屁用啊!”

    “他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安德一脸焦急地喃喃。

    “什么毛病?”我追问。

    “散热啊!靠!”史蒂夫也听见了,狠踹了门一脚,大声骂道,“这个傻x!他明知道自己如果体温过高就会休眠,还他妈给我乱来!要是万一被抓去,我他妈还怎么向上面交差?!老子他妈都说了这次谁都不许出事情!这下倒好!先来个你,再来个他!”

    大概是隔离墙的频率波动,露出了点缝隙,通讯器有了反应,我马上调出之前行进的纪录查看。但刚看出一丝端倪,就又被他的骂声给打断。我勒个擦,你这家伙是有够吵的。你骂允归骂允,他妈的关我屁事啊,不带这样连坐的啊。我的心头也憋着一股无名火。待火烧旺了,再来点火药,我就要炸了。

    “这下倒好了,他妈的任务,任务没完成,人,人也没带回来!他妈的!呸!”

    “你吵死了!”我大声抗议,“烦不烦呐!”

    史蒂夫停下来,一脸刚吃完屎的样子。我记得这副神情,和他刚才在外边揍我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我站起来,充满防备地后退几步,继续说,“你他妈吵死了!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瞎逼逼有个屁用啊!不如想点实际的!”

    他冷笑了一下,说:“哼。你最好马上给我实际的信息。否则我保证,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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