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内这一夜很不平静,原本可能被烧毁的乡试考卷,被搬到厅堂,赵元容亲自负责监督打开封条,将里面的考卷拿出来,涉及到中选举人的考卷,被单独放在一边,这些试卷将会由本案的主审赵元容亲自查阅。

    “公主殿下,今日夜深,不妨明日再行查验,您……还是先休息。”江松生怕自己没完成任务,会被太子的人加害,因为他是知道全盘始末的人,封玄青能被轻易灭口,如今他也感觉到自危,所以他在想尽办法想将试卷烧毁。

    赵元容眉毛一挑,语气深沉道:“本宫累与不累,与尔等无关,现在就开卷,将本届金陵乡试所录取的二百多名考生的卷子,全都拿出来,详细审验!”

    江松无法,只能遵命而为,他道:“那公主,至于誊录的卷宗!”

    “也一并带送过来,详细比对,看其中是否有弥封的错漏,或者有人将宗卷修改作出记号,最重要的,是审核这些文章,是否够录取举人的标准。况学士为何不在?”赵元容这才注意到文庙派出的使节况凌并不在。

    张烈道:“回公主殿下,之前驿站内着火,臣与隋郎中这才往贡院来查看究竟,至于况学士一直都在金陵文庙内……尚未知会!”

    “那还不派人去请?审阅考生卷宗的事,除了况学士之外,别人都不得过问!”赵元容厉声道。

    虽然张烈、江松和隋熙等人都自负是进士出身才学很好,但不能得到赵元容的信任,赵元容要听取况凌的意见,再决定这些考卷中的文章内容是否符合朝廷和文庙在乡试选才的标准。

    过了盏茶的工夫之后,况凌一脸惊魂稳定之色出现在贡院正堂内,况凌见到赵元容,赶紧行礼道:“见过公主。”

    “况学士,您这是……”见到文庙的人,就算身为公主的赵元容也不能有怠慢。

    “公主殿下见谅,在下……险些死在文庙的厢房之内!”况凌带着些许后怕道。

    赵元容神色冷峻下来,她目光环视过在场所有人,在场之人都神色回避。赵元容道:“除了张副宪和隋郎中遇险,没想到连况学士也遭遇歹人的算计,也是我大永朝之幸,几位都平安无事,不过那贼人一次奸计不成,必定会有下一次!”

    张烈也带着后怕道:“全凭公主为我等做主!”

    “这是当然,这些人目无朝廷法纪,居然敢三番两次火烧朝廷命官,连贡院也想付之一炬,令此案无从追查,其心可诛。”赵元容握紧拳头道,“来人,拿我的手谕,出城调金陵驻防兵马三千官兵,再在贡院外设卡,任何人等不得靠近贡院,否则一律格杀!”

    “是!”赵元容带来的女死士领命,接过赵元容的手令,连夜骑马出城。

    赵元容打量着况凌道:“况学士,所有中举举人的考生试卷都在此,还请您参与审阅,看看哪些人的文章,根本不足以考中举人!”

    ……

    ……

    贡院正在复查宗卷,在金陵城的纪府内,纪宁还在等候纳兰吹雪的消息。

    直到过了近一个时辰,快到四更天时,纳兰吹雪才折返回来,从纳兰吹雪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受了一些伤,连行动都有所不便。

    “纳兰姑娘,没事吧?”纪宁引纳兰吹雪进书房,关切问道。

    纳兰吹雪的态度仍旧与之前一样冷漠:“我行走江湖,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可是……你为何让我去假意刺杀况凌?难道……他跟我父亲的案子也有关系?”

    纪宁心想,无论我说什么她都能把事情跟家仇牵扯上,这女人满脑子除了报仇还有什么?

    “不是。”纪宁坦诚道,“刺杀况凌,只是想让朝廷和文庙的人,可以联手去调查幕后真凶。今晚朝廷的钦差会被偷袭,若文庙的使节平安无事,别人一定心怀疑虑。”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想问你,你几时可以动身往京城去?”纳兰吹雪手握着胳膊,隔着蒙面的纱巾冷冷望着纪宁。

    “如果一切顺利,这几日案情就能昭雪,到下月……就是十月,我便会动身往京城去,到时与纳兰姑娘同行!”纪宁道。

    “嗯。”纳兰吹雪点头,“希望你别食言,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呃……”

    “疼了是吗?我这里有些伤药,我帮你包扎!”纪宁转身往书房后走去,拿出一个木匣,里面有几个小瓷瓶,从瓷瓶里倒出药粉。

    “这是什么?”纳兰吹雪好奇问道。

    “云南白药……嗯。跟你没法解释,总之对你的伤情有一定的好处,你伤在手臂上,一只手无法包扎,平日身边又无人帮我,我来帮忙。”纪宁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很干净的旧衣服出来,撕开布,准备给纳兰吹雪包扎。

    纳兰吹雪似有些好奇,侧目望着纪宁,语气中带着不理解,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人与人合作,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纪宁将伤药拿过去,“纳兰小姐可以先将伤药抹上,所幸伤的并非要害,只是手臂,只要没有毒,用此药,两日后差不多就能结痂,再过几天就能脱落。”

    “我自己有伤药。”纳兰吹雪心里也感觉到一种怪异的情绪,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人帮过她,更不知道被人照顾的滋味。

    “还是用我的吧。”纪宁见纳兰吹雪神色不太正常,也不去多想,让纳兰吹雪坐下来,再用剪刀将她手臂的衣服剪开,纳兰吹雪倒没有闺中女儿家的扭捏和拘谨,若是一般的闺秀,被人见到手臂白花花的肌肤,都会觉得是自己“失节”。

    纪宁帮纳兰吹雪涂抹好药粉,血差不多就止住了,纪宁再用布将伤口包扎好,抬起头来,发现纳兰吹雪正目不转睛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纳兰姑娘有事?”纪宁问道。

    “我……”纳兰吹雪顿了顿,正经问,“你包扎的这么熟练,以前是做大夫的吗?”

    这种问题问出来,都会让纪宁觉得哭笑不得,这纳兰吹雪看似聪明睿智,但很多人情世故上,纳兰吹雪连一个普通少女都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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