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凡,出生在海边的城市。爷爷帮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一生安稳平淡。但是从出生至今,我却霉运不断。

    小时候到河边洗澡,让水鬼爆了菊花。去医院缝针,被困在电梯里,小女孩屁股被摸,给了我一个耳光。

    爷爷带我到白云观烧香,头被公交车门夹住,好不容易到了白云观,手机掉功德箱里拿不出来。算命的师太说,我投胎的时候喝了孟婆的汤,忘了还她碗。欠了阴间东西的人,都缺阴德,我这辈子挨谁谁发霉。

    爷爷不信,开始拼命学习阴阳玄学。还打电话问我妈,出生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碗。我妈不乐意了,她又不是洗碗机。

    两年前大学毕业,我在z市租了房。晚上总听到隔壁的叫,声音还是一男的。

    我寻思养只宠物分散一下注意力,在淘宝买了条吉娃娃,养了2个月发现是哈士奇。就连买榛(zhen)子,也是带壳的。

    “真是忍无可忍啦!”

    我狠狠伸了个懒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榛子壳很硬,吃完这一斤,我的牙都快掉了,为了增加重量多收邮费,还往箱里塞一块破铁。差评!”

    不一会评价出现解释:“亲,您细看那块铁,中间是否有个螺丝?再往下看,是不中间有条缝。沿着这个缝用力分开,这块破铁就是给你开榛子壳用的特制钳子。”

    我忙到垃圾桶捡起那块破铁。收音机响起大张伟的《倍儿爽》,哈咿呦哦哦,哈咿呦哦哦,就这个feel倍儿爽!爽爽爽爽!

    爽个机八,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对,收音机怎么自己响?我扭头一看,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收音机上蹦来跳去。

    “嗨!”我抡起破铁就要砸去,一想不对劲又抄起垃圾桶。就这一会功夫,它已经蹿上了窗台,躲在卷起的帘子里对我呲牙。

    “松鼠?”我一愣,这家伙棕皮白肚,长尾黑眼。两个腮帮子鼓鼓的,里面是我的榛子。

    我手抛着破铁块,心中一声冷笑:“小样儿,没有我的破铁块,你怎动得了我的榛子丹。”

    松鼠头一缩不见,里面传出磕磕咔咔的声音。

    我拿着垃圾桶小心翼翼靠过去,突然听到一声:“嫲的,这么硬。”

    “哈哈哈,吃不了吧!”我得意一笑……突然愣在原地五、六秒,然后哇的一声叫出来——它竟然会说话!!

    我心中充满惊恐,转身就想逃。没跑两步又想起房子是我租的,让它霸占了我去哪儿?如果你穷得只剩下一块土地,霸王龙生蛋也得和它拼命。别小看**丝的勇气,谁都是两条腿一根**。

    我抡起垃圾桶,哇哇怪叫地冲了上去。

    它正蹲在窗户前!

    我手疾眼快一把篓起它,连鼠带桶推出窗外,太tm机智了!

    就听楼下哎哟一声。“哪个兔崽子砸我!”

    我忙伸头去看,正犯了“丢出窗后千万别瞄”的铁律,被看个正着。竟然是小区门卫——老张头。

    “拷!”我一缩头坐到地上。

    这老家伙性格暴躁,据说去年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硬说偷了谢必安(白无常)的《阴书》,天天拿着墨汁乱画。上回有个快递员说他偷包裹,他不知在哪撒出一盘黑沙,结果那快递员回去后再也没出现了。

    爷爷说过,大难不死的人一般都在阴间转过,有可能跟着极为邪恶的东西,三年内都不要靠近。若某日不幸暴毙,说明他是阴间的逃犯,该死未死,鬼府索命。

    就听老张头在喊:“小贩子!(我花名)”

    “不是我!”我乱吼道。

    “敢砸你张爷!要不…今儿……”后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估计老头进楼找人了。

    我连忙冲出门,向楼顶跑去。

    一共五楼,我住303。

    一口气跑上楼顶,我找了个背门的地方躺了下来。

    天台是个好地方啊,仿佛将生活的压抑都抛在脚下。望着蓝出汁儿的天空,我遐想连篇,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我仿佛做了一个梦,梦到老张头拿着菜刀追我,我哇哇地退后跑,突然老张头停下脚步,惊恐地指着我身后。我回头,一头巨大的松鼠正直勾勾盯着我,满嘴尖牙:“嫲的!”

    “啊!别…”我一挥手打在水泥地上,疼醒过来。

    太阳已经西下,染红一片云天。眺望远方市景,片片繁华的高楼,被夕阳披上一层金光。

    我又想起小时候,爷爷对我说的话:“太阳不会思考,却充满力量。人类可以思考,却如此渺小。如果有一天,一个人掌握了力量,将会怎么样……”

    我当时啥也不懂:“谁欺负我,就亮瞎他的狗眼!”

    爷爷笑,指着太阳对我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呸!谁信你话,谁就是你孙子!”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我确实是啊。

    想起爷爷五年前含笑辞世,只留下一本《参玄手记》,我不禁伤感若明。

    “老头子,你在下边还好吗……”

    ————

    下了楼,老张头已经不在,门口放着我的大象牌垃圾桶。

    我蹲在垃圾桶前琢磨半天,心想这肯定是一起阴谋。

    因为:

    a如果垃圾桶是我的,我一定会拿进去;

    b如果垃圾桶不是我的,以我贪小便宜的性格也一定会拿进去。

    所以拿进去是承认,不拿进去是装愣。

    我默默把垃圾桶放到隔壁304门前,钻进屋里,深藏功与名。

    拿着扫把到处敲打,确定松鼠没在,我才松一口气。或许那一刹只是我的幻觉?哪有会说话的松鼠嘛。

    打开电脑,旺旺有一条信息:“亲,找到开榛子的铁钳了吗?试过可以的话,麻烦修改一下差评噢。”

    我随手打上一句:“榛子吃完了,你再寄两斤来我试试?”然后关机,洗澡。

    打开花洒,我在温水里转着圈,搓着背,这才是生活啊~

    浴室的电灯突然闪了闪。

    我穿上短裤蹦跶出来,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五月,凉如中秋?

    回到卧室,手机来了信息:“想玩事是吧?姐就陪你玩玩,今晚不把差评改了,等着顺丰收翔吧!”

    “次奥!”我一蹦老高。

    不就是给了个差评嘛?至于吗!

    我钻进被窝,一边玩“饱喂萝卜”一边琢磨怎么回复,这种售后威胁可以向淘宝提出抗议,但是这货明显有作案经验,不在旺旺留下聊天证据。我越想越憋屈,感觉屁股下压着什么。伸手一摸

    “吱哩!!——”

    我一下弹起,揭开被子,一只棕皮白肚的胖家伙叉腰挺胸,对我呲牙瞪眼。

    “又是你!”我俩异口同声。

    我一把抄起枕头:“你、你是什么东西?!!”

    松鼠小手一叉:“你爹!”

    “苟日的!”我抬起枕头作势要拍。

    它一咕噜爬上墙壁,倒悬在天花板上:“真是尼爹~”

    “什么?”我注意到它的口音有点区别。

    “尼~碟~”它突然撩起肚皮,下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小字。

    我又哭又气,仰着头道:“你为啥非得缠着我?”

    尼碟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腮帮子里鼓鼓滚动。

    原来是为了榛子,我指着客厅道:“那里不是有钳子吗?”

    “你爹(尼碟)~力小……”

    我怎听都不顺耳,总觉得它在占便宜。于是恶狠狠道:“不要自称尼碟,要称‘我’!知道吗?”

    “你爹(尼碟)知道了。”它点点头。

    “丢…”我咒骂咒骂地下了床,到客厅去找铁钳。还好哈士奇送给表妹了,不然得追着这玩意满屋跑。

    客厅的电灯忽闪忽亮,不过这楼日久失修,我也********。

    拿了钳子回到卧室。

    尼碟正坐在床上,一根一根地扳脚指玩。

    我在它旁边坐下。

    它盯了我一会,张嘴吐出一颗榛子。

    为什么我不怕一只会说话的松鼠?

    a可能是我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b或许我已经对生活麻木了。

    当你不断遭遇挫折,精神已经濒临变太(例如无缘无故给差评?)承受能力自然也变强。世界上能有我这种一辈子倒霉的家伙,为什么不能有一只会说话的松鼠?

    我剥开榛子,放在它面前。

    它棕色皮毛瞬间变成粉红,一把捧起榛肉,门牙乱啃。

    这货一兴奋就会这样?

    客厅的灯光突然猛烈闪烁,“砰”的一声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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