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在家中产业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你作为大BOSS,好意思抢手下的私房钱?!

    “菜品倒也罢了。”司徒尧在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不屑之意溢于言表,谁稀罕你那点儿私房钱!

    不抢钱就好,里面还有一半是妹妹将来的嫁妆呢!林恪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司徒尧语气一转,“倒是你弄出的那些个小东西挺新奇有趣。比如那什么会员卡,甚至连吃个饭都各自有单独的院子,也够风雅的。”

    司徒尧说的容易,林恪听在耳中却是晴天霹雳。不是他小气,而是……跟这位说什么经营管理,真的大丈夫?

    他当初弄了个百味斋,可以说是小孩子满足口腹之欲。里面的会员卡等种种手段,也可以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也没关系,反正年少聪慧的人不少,旁人最多眼红嘴碎罢了。而之后的简陋版反季节蔬菜以及药膳丫鬟培训,也勉强算是百味斋的衍生产业,别人依旧说不来什么。

    这几年他折腾的东西不少,但一直紧守着‘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三步是疯子’的底线不动摇。如此安安稳稳过了这几年,现在怎么突然被这位大BOSS问起来了?林恪这么想着,神情便有些纠结。

    司徒尧见到他沉默不语地模样,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前些日子瑞儿受伤那么重,我也未曾迁怒于你。”

    所以,这是秋后算账?

    皇帝果然是天底下最为邪恶的工种!

    司徒尧都将司徒瑞的名号亮出来了,林恪也只能叹了口气:“学生只是当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觉得这样大概生意会好些。难得客人竟然不嫌弃,也就磕磕绊绊维持到了现在,至于如何能更好,学生近些年也在钻研……”

    完全不说是不行的,但是也不能全说,至少现在不能说。这位的性子他还没有摸透,需要慢慢观察。林恪将一些浅显易懂、不惹人瞩目的理论告诉了司徒尧,就这样已经让司徒尧连声惊叹了。两人一问一答地聊了半天,司徒尧终于记起了正事:“司徒瑞今日也在宫中,一会儿你陪他一起回去吧,再多开解下他。”

    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情?

    林恪直到被戴权领着到了另一处宫殿外面,依旧没有反应过来。戴权在林恪身边站着,那边有小太监飞奔进去,不多时就见到司徒瑞从里面走了出来,眼圈有些泛红。

    他见到林恪的时候,神情似乎松快了些,几步就走到了林恪旁边。而戴权也微微加快了步伐,当先在前面带路,领着两人一路往宫门走去。

    有了上次被司徒瑞警告不能乱说话的经验,林恪这次闷声不语。两人一路无言的出了宫,林恪又和戴权寒暄了几句看着他进去了,这边林清和睿忠王府的管家都迎了过来,他这才回头看司徒瑞:“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徒瑞没有吭声,沉默着拉了他上了王府的马车。林恪虽觉得不大妥当,但看到司徒瑞眼红红的模样,心一软便吩咐了林清几句,这才落了帘子。

    “到底怎么了?”林恪又问了一遍。

    “我见到她了。”司徒瑞神情很复杂,“她其实很娴淑,只是不大爱笑。”林恪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今日是去看惠太妃了,怪不得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她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又问我记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出宫的……”司徒瑞苦笑,“我当时才一岁多,怎么会记得。”

    “没问你别的吗?”林恪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语,母子离别二十年未曾见面,不是应该先问自家孩子过得好不好么?不对,似乎是应该先抱着哭一场才是。想到这里,林恪眼神便不自觉地瞄了司徒瑞的衣襟一眼,却看不到丝毫水渍。

    司徒

    瑞没有察觉林恪的视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问了,问我这些年的经历之类的,又问我是否读书习武,还问我有无挂念的女子……”司徒瑞瞄了林恪一眼,咽下了后半句话。

    林恪微微歪了身子,安慰着他:“她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从小没有带过你,一时间有些生疏是难免的,你也不要过于苛求。”

    “我不是苛求。”他用力摇摇头,“我从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想着她是什么模样。只不过今日见了,我总是觉得……亲近不起来。”司徒瑞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她说的话,我总忍不住去猜去想。林恪,你和你母亲一定不是相看两无言的吧?”

    林恪默了,两辈子算起来,他对母亲的感情都很复杂。正常母子之间的相处如何,他其实也不知道。上辈子他是个心高气傲的,这辈子自家娘亲是个心高气傲的,虽说都能做到母慈子孝,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这也是司徒瑞目前的感觉吧?

    但是生在了皇宫,哪里还能求得纯粹的母爱呢?

    “有今上护着你呢!”司徒尧对他是真心的好,这点林恪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又忍不住劝了句,“既然求而不得,就去珍惜能求得的东西,何必非要辗转反侧?有时候不如顺其自然,或许就水到渠成了。”

    司徒瑞终于被安慰到了,闻言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笑模样,语气认真:“嗯,有你和皇兄就够了。”

    我去!要不要这么煽情!

    ☆、第章

    林恪回到府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从头午出门到现在,只吃了一个山寨版的脆皮菠萝球,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好在秋巧是个善良可爱体贴聪明的丫鬟,林恪刚进了房间就见到满满一桌子菜品。

    见到食物的瞬间,林恪觉得自己还没吃就已经复活了。他先问黛玉和林忱用过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匆匆换了衣服,坐到桌子旁边。刚拿起了调羹,一口红枣姜片鸡丝粥还没塞进嘴巴里,院子门口就是一阵骚/动,紧接着林恪便听到了平儿的声音,语气带着焦虑:“大爷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大爷才回来,饭还没吃呢。”院子里传来了新提拔上的一等丫鬟春雨的声音。两人在院子里匆匆说了几句,不大一会儿,林恪就见到春雨一路小跑的进了房间:“大爷,有圣旨到了!说是包括府中借住亲戚和女眷,全部都要去正厅迎旨。”

    林恪听到了这话,虽不明白怎么突然来了个圣旨,也不明白为何下个圣旨还神神秘秘的,甚至都不提前说让谁接旨。但也暂时放下了食物,赶紧忙着准备不提。单说这边贾府听到了消息,府中顿时慌成了一团。荣国府虽然是几世望族,但是从近些年开始,已经渐渐露出颓败的模样。不说别的,单说迎圣旨这种事情,已经很多年不曾遇到了。

    贾政、贾赦等人忙着指挥府里的下人小厮们摆上香案安置物品,贾母带着一干女眷也都早早到了府中正厅。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都一脸的凝重,就连平日里善于周旋的凤姐这会儿也不敢吭声了,下意识地靠到了贾母旁边,和宝玉一人一边地搀扶着贾母。

    探春、宝钗两人照顾着王夫人,身后是薛姨妈,再后面是低眉顺眼的李纨,至于薛蟠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邢夫人身边是迎春,惜春被自己奶娘领着,面容冷清地跟在了最后。

    众人忙忙乱乱地折腾了半晌,这边林恪喊了黛玉,林忱拉着贾兰,四人悄无声息地到了正厅。林恪去前面看看是否有帮忙的地方,林忱、贾兰则被贾环喊到了一边,埋怨些两人最近都凑在一起,也不去找他玩之类的话。

    黛玉正打算去贾母身边,但看到宝玉也在,便犹豫了下。宝钗将她神情收入眼底,内心好笑,面上却小声喊了句:“林妹妹。”见到黛玉看过来,她笑着做了个招呼她过来的动作。

    其实王夫人身边黛玉也不大想去的,自从上次送宫花事件之后,贾府中人也只有老太太是真的完全不芥蒂,也能理解他们兄

    妹几人,其他人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但是此时宝钗都喊出口了,黛玉也不好在众人面前驳了她面子,笑着点点头就走了过去。她今日穿了一件碧色纱衫子,头上梳了回心髻,髻上斜插了根沁雪含芳簪。虽然依旧是简单素淡,但穿在身上却有几分轻灵之感。白嬷嬷和苏嬷嬷都是在宫中呆惯了的人,听到圣旨的时候,表现远没有贾府这么的诚惶诚恐,几分钟的时间就将几人的衣服都挑选了出来,兄妹三人穿上身果然是素雅又大方。

    宝钗的旁边恰好是邢夫人,此时她见到黛玉走了过来,笑笑让出了一个位子。黛玉笑着道谢之后,邢夫人压低了声音:“林丫头送来的那份珍珠头面我很喜欢,一直未曾找着机会道谢……”

    邢夫人所谓的压低声音,其实也就比正常言谈低了那么一点点。她话未说完,就见到贾母神情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而那边王夫人似乎是没有听到一样,手里握着佛珠时快时慢地转着。凤姐心里挂念着跟在贾政身边的贾琏,心不在焉之下也不曾注意到这话;还是宝钗笑着开口道:“林妹妹今日这番打扮真好看。”

    黛玉淡淡地笑了笑:“当不得宝姐姐如此夸赞。”她虽因为宫花事件,对王夫人警惕之余也不大亲近。但是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此时她并不想当着全府人的面和邢夫人一唱一和的说些讥讽的话语,太过于小家子气。宝钗既然主动提起了话头,黛玉便也顺着她聊起了胭脂钗粉等等的女儿家话题。

    一场由邢夫人挑起的小小风波,就如此轻描淡写地被化解了。贾母赞许地看了黛玉和宝钗两眼,这才继续将注意力放到了贾政身上。

    等到贾政等人将香案全部摆放完毕,贾母在边上提点着重新改了改之后,这才点头示意可以了。下一刻,就见得贾府常年紧闭的中门终于缓缓打开,大概是因为不常使用,还出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门打开的瞬间,府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乌压压跪了一地。这边大明宫掌权内相戴权正骑着高头大马当中而立,身边又有许多内监跟从。中门打开的瞬间,他用眼神一扫,发觉规矩基本不差,这才笑容满面的下了马,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着:“特旨,林如海之嫡长子林恪,赐字无咎。”

    府内众人闻言全都愣了,最后还是贾母最先反应过来,客气地招呼了戴权去厅内喝茶,又将早已准备好的赏钱递了上去。见到贾母如此做派,贾政、贾赦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忙拉着林恪上前去给老内相道

    谢,生怕去晚了对方心里不高兴。

    既然旨意已下,女眷们便纷纷退去了,宝玉则被贾政喊到了前面见客。黛玉虽然有些担心自家哥哥,但见到宝钗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羡慕神情,也强自做出了一副宠辱不惊、镇定自若的模样,一路和凤姐搀扶着贾母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内院。

    此时林恪到了戴权身边,戴权见他有些诧异的模样,笑眯眯说了几个字:“林如海大人。”

    林恪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嘛,就算他下午时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了些赚钱的法子,但也够不得掉落御赐无敌大礼包。

    如果是为了自家父亲,这就完全说得通了。这段时间司徒瑞的热潮渐渐退去,原本被遮掩了的东西也重新显露出来。比如各地巡盐御史通通都被调回了京城,唯独林如海一直呆在扬州坚守岗位,也未曾请旨回京,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那些个御史更像是见到了灯光的飞蛾,闻到了花香的蜜蜂,一窝蜂地围了上去或讽刺或暗喻或明骂,无所不用其极。

    林恪不是不知道最近御史们有组队刷自家父亲的风潮,但司徒尧除了第一次见面提了那么一句,以后也不再说起,这让林恪想要探知他的心思都没有办法。

    今天司徒尧大张旗鼓的让戴权来了这么一出,想来也是烦了那些人的无中生有,直接干脆地告诫其他人等,此事已有定论,尔等不必多言!

    无咎,无错。

    林恪突然觉得,这位皇帝甩起耳光来,比他还响亮还狠还利落。你们说林如海有错?我偏偏说他没错!今日这件事情,不到一个时辰必定就会传遍整个京城,那些御史也终于可以消停了。

    至此他终于大略能猜出司徒尧今天召见他的用意了。先拐弯抹角地问他赚钱的法子,这是他的长处,司徒尧也算是慧眼识人,另外也可推断出,宫里看样子也没钱了;其次是为了给那些御史看的,先宣召林如海之子进宫面圣再让戴权赐字,这程序才对,也显得皇恩浩荡、水到渠成;第三是让他安慰司徒瑞,这属于搂草打兔子——捎带手。

    好一个一石三鸟!而最终司徒尧付出的,也只是一个字而已。

    至于为何司徒尧每次看到他态度都很复杂,人格如此分裂。这属于个人隐私范畴,林恪才懒得理会。揣摩帝意的自古不是奸臣就是奸臣,他只想本本分分当个盛世小衙内罢了,重用什么的他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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