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韩梓衣到底是何人?

    这段时间安弥筝不惜调动唐门势力来查韩梓衣的身份,然而却一无所获。

    在这七国大陆上不可能有能够运用玄力之人,除非韩梓衣跟她一样是来自那个地方……

    如今韩梓衣有天银丝在手不惧她的毒磷焰,控制玄力的能力也大大得到提升。见韩梓衣反过来用玄力来操控她的毒磷焰,安弥筝忙收回毒磷焰道:“小丫头,你到底是何人?”

    此刻安弥筝虽是在笑,然而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她眼中所隐藏的不安。

    自从那日唐从嘉被顾问天关入密室之后,她便再没听到有关唐从嘉的消息。心知安弥筝定是前来救唐从嘉的,韩梓衣收回天银丝,不由想起那日在山洞中,安弥筝为拦住她从而不让唐从嘉对其有所误会,安弥筝竟不惜用毒磷焰自残。虽说唐从嘉总如同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总坏她好事,甚至让她陷入险境,但她感受得出来唐从嘉这人虽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恶趣味不少,对她却并无恶意。

    韩梓衣道:“唐从嘉中了刹羽镖被顾问天关在北面的水牢中。我可以带你去救她。”

    对于安弥筝而言硬的不行再来软的。之前除了想逼问韩梓衣的身份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问出唐从嘉到底被顾问天关在霁天门三大水牢中的哪一个水牢里。如今她奈何不了韩梓衣,硬的不行,正准备来软的。不想韩梓衣竟主动告诉她一切,甚至还带她去救人!

    安弥筝早在得知唐从嘉被与刹羽镖所伤被关押在霁天门水牢中时,便已猜到对唐从嘉出手的人是沈禁。刹羽镖是唐门第一暗器,能够使用刹羽镖之人五根手指便能数出来。她儿能被刹羽镖所伤,伤他的人除了沈禁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若非沈禁是她结拜姐妹沈苛之子。她绝不会如此低调的偷偷来救人。兴许早就怂恿北辰拓不惜任何代价来灭霁天门,就算到最后两败俱伤也跟她没关系。

    安弥筝脸上神情一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小丫头,虽你已并非完璧,甚至还生过孩子。但若是你真心喜欢我儿从嘉。我也并非特别难以接受。”毕竟连沈禁都看得上的女人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韩梓衣闻言扬起一抹冷笑道:“小米糕她这辈子都不会有爹爹。”

    玄力讲究的是气,这样的气却并非真气,而是大地之气。韩梓衣自然能够感受周围人的气息,轻易绕过隐于暗处的守卫带她来到关押唐从嘉的水牢。

    水牢中。

    见一袭红衣灼灼的唐从嘉正半卧在石床上,一边看着一本,一边吃着蜜饯,韩梓衣玉眸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诧然。眼前的画面好似在她的预料之外却又在她的预料之内。

    看到唐从嘉悠哉悠哉的模样,安弥筝不由长松一口。

    听到动静,唐从嘉并未抬头,只道:“老女人,劫狱可有带鸡腿。”

    安弥筝闻言白了唐从嘉一眼:“都已经被关在这种破地方,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吃撑了竟跑来霁天门和沈禁作对?”

    目光停留在话本上,唐从嘉闻言皱了皱眉:“老女人,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站在水牢外的安弥筝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你不喜欢女人,难不成还喜欢男人?见你打小长得像为娘,我还真怕你哪天就断了。还好老天保佑。”

    瞄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韩梓衣,安弥筝顿了顿又道:“喜欢就喜欢呗。为娘不介意你跟沈禁抢女人。”之前在发现唐从嘉对韩梓衣起了心思时,安弥筝极是反对,但在得知唐从嘉竟追着韩梓衣擅闯霁天门时,她便知自己的儿子已情根深种。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再清楚不过。不仅样貌像她,就连性子也随她。一旦爱了,便如磐石难转移。她若再绞尽脑汁阻止他和韩梓衣的话,恐怕她这个娘亲都没得做。

    “老女人,你怎会知道我说的是韩梓衣……”

    唐从嘉在抬起头那瞬声音戛然而止。他万遭雷击般的目光直直落在韩梓衣清丽倔强的小脸上。

    为何……韩梓衣会在这里!

    此时神情窘迫的唐从嘉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站在水牢外的韩梓衣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听。唐从嘉在人前皆是一副风流痞气,毫不在乎的模样。然而现在借着月光,韩梓衣竟清清楚楚看到唐从嘉竟脸红了!

    眼前唐从嘉就像未经世事的少年般所流露出的窘迫明确地告诉韩梓衣,她并未听错。

    就像老狐狸,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的安弥筝在这一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自己的儿子顺利拿下韩梓衣。

    看着眼前的两人,安弥筝在心里默默说道:“姐姐,感情这种事强扭的瓜不甜。禁儿是你亲生儿子的份上,我不会阻挠禁儿追求韩梓衣,但若是韩梓衣看上的是我儿从嘉,我便不会给禁儿插足的机会。”

    之前韩梓衣以为唐从嘉对她过于亲昵的举动不过是恶趣味横生。不想唐从嘉竟对她抱有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心思!!

    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

    但韩梓衣也只是心中一怔,并未有过于明显的反应。

    看向眼前韩梓衣冷静淡然的反应,显得手足无措的唐从嘉只觉心中好似被人用钝器猛地砸中,闷闷的难受。

    就在韩梓衣试图假装没听到,给彼此台阶下时,唐从嘉已恢复以往的模样,悠悠道:“韩梓衣做我的女人,我不介意你孩子的亲爹是谁。”

    唐从嘉的语气不带丝毫商量的意味,好似只是在通知她这一事实。

    抬眸望向眸光灼灼凝视她的唐从嘉,韩梓衣抽了抽嘴角,冷声拒绝道:“承蒙唐门少主厚爱。但我韩梓衣不需要男人,更不会成为谁的女人。”

    “是吗?”

    唐从嘉虽是在问,却已经从韩梓衣清冷的眼眸中得到答案。

    一丝黯然自他眼中闪过,他默了默道:“沈禁他……哪里比我好?”

    听唐从嘉提起沈禁的名字,韩梓衣皱了皱回答:“沈禁他没有一处比你好。”

    在韩梓衣说这句话时,殊不知此时正有两个顾问天正屏藏于暗处观察着水牢中的一切。

    幸灾乐祸的顾问天闻言转头看向身旁易容成他模样的沈禁。见沈禁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顾问天苦笑着微微摇头。

    谁会想到在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冷面国师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不过韩梓衣的眼光倒是没问题。

    若是在沈禁和唐从嘉之间做选择,正常人都应该会选择唐从嘉,至少唐从嘉会笑。

    而这时唐从嘉满目诧然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

    不愿唐从嘉在提起沈禁,韩梓衣打断他的话道:“沈禁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你若是不愿离开,也可以留在这水牢中继续吃蜜饯,看话本。”

    在韩梓衣说话时,唐从嘉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听到他提起沈禁,韩梓衣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情愫,反倒表现出的是难以言喻的厌恶。

    韩梓衣厌恶沈禁?

    虽韩梓衣没有丝毫犹豫便拒绝了他的示爱,但至少韩梓衣并没有因此而对他产生厌恶。

    唐从嘉不由自我安慰道,从韩梓衣对他来的态度来讲要好过沈禁太多。

    看来九炎绝所带来的痛苦,他没有白白承受近半天的时间。

    那日唐从嘉没有想到沈禁会对他和韩梓衣下杀招。他更没想到在他身中九炎绝,被关入水牢后,顾问天会亲自来会他解毒。并且顾问天虽将他关在水牢中,却以礼相待。

    忽略他所在的地方,唐从嘉只觉自己更像是被顾问天请来霁天门做客的。

    见唐从嘉凝视着她,眸光忽暗忽明。韩梓衣催促道:“唐从嘉,你到底走不走?”为不让沈禁发现她离开过望月小筑,她在水牢这边耽误的时间不能太多。

    唐从嘉闻言隐去眼中的黯然,痞子笑道:“走。我这就走。”

    通过以气辨位,韩梓衣轻易避开守卫,将唐从嘉与安弥筝带出霁天门。

    “二位,告辞。”

    树林中,韩梓衣说罢,淡然转身离去。

    “韩梓衣。”

    唐从嘉极少唤她名字,韩梓衣脚步却并未回头。

    安弥筝见自家儿子人生第一次表白竟被韩梓衣这一带着拖油瓶的野丫头所拒,安弥筝恨恨咬牙,在心中暗骂韩梓衣瞎了眼,就差没去弄个写有韩梓衣名字的小人踩在脚下。

    “还有何事?”

    望向韩梓衣单薄的背影,唐从嘉扬起一抹痞笑:“怎么说,你也是我唐从嘉第一个吻过的女人,我不会放弃的。”

    安弥筝愕然长大嘴巴。她儿子果然跟她一样,明知对方不喜欢自己却用强的。看向唐从嘉唇边的苦笑,安弥筝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韩梓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嘴唇,眼中却并未如安弥筝那般震惊。虽唐从嘉给人的感觉极是风流随意,但在她看到水牢中那一幕后,唐从嘉这一句话,她信。

    韩梓衣站定在原地看向天边的朗月淡然道:“那是你的事情。”

    看着韩梓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为儿操碎心的安弥筝又是一声轻叹。

    安弥筝用手指戳了戳失神呆望着远方的唐从嘉:“喂,儿子。这人都已经走了。你在这般望下去,也望不出朵花来。”

    被安弥筝用细长的指甲一戳,感觉到一丝微痛的唐从嘉回过神来,转头静静打量着安弥筝。

    不知她这个儿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被唐从嘉诡异的眼神看得发怵,安弥筝抿了抿唇道:“儿子,有事直说,你这样看得娘亲心好慌。”

    不会跟她想得一样,她儿子打算撺掇她罢了沈禁的官职,甚至不惜一切派兵剿杀霁天门?

    此时只听唐从嘉默了默道:“当初你是怎么追到我爹的?”

    “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啊……”安弥筝闻言长松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却神情一怔,“等等……你刚才问的什么?”

    唐从嘉抱着双臂痞笑着重复道:“老女人当初你到底是怎么追到我爹的?”从他懂事以来,他虽从未听唐逸提起过安弥筝。但这么多年,想要爬到唐逸床上去的女人不计其数。就连他也送过唐逸好几十个,但最后都没有最后。

    他思忖着唐逸难道有隐疾?但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他唐从嘉。所以据他多年来的观察,唐逸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却爱安弥筝甚深。若非如此,唐逸便不会在皇宫里安插眼线。若非如此,以唐逸设计机关暗器的实力,安弥筝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入唐门,顺走暗器库里大把的暗器,甚至拿去给沈禁。

    “这个……”

    因为唐从嘉突如其来的问题,素来风轻云淡的安弥筝脸上竟流露出扭捏的神情。而就在安弥筝琢磨着如何组织语言时,唐从嘉又冷不丁的说道:“老女人,沈禁他是不是你跟别人的私生子?”

    “啊?”

    这一瞬,安弥筝愣愣看向唐从嘉,只觉自己好似被五雷轰顶,彻底呆滞……

    察觉到气息,韩梓衣走到望月小筑,脚步一顿。只见此时身着一袭黑袍的“顾问天”正站在紫薇花树下,不待她开口,沈禁便转身看向她道:“去了哪里?”

    沈禁清冷的眼深邃如井,她丝毫看不出沈禁此时的情绪。但直觉却告诉她,沈禁已经知道是她放走的唐从嘉。

    霁天门是何地?

    她放走唐从嘉不需半炷香的时间,顾问天定会知道。顾问天知道便代表沈禁知道。

    此时与其被沈禁逼问,不如她自己说。

    韩梓衣道:“去了水牢,放走唐从嘉。”

    沈禁早就料到安弥筝在听到消息后会连夜从西蛮赶来走唐从嘉,甚至找韩梓衣帮忙。但当他看到水牢中唐从嘉说喜欢韩梓衣那一幕时,他竟觉得难受。

    “韩梓衣。”

    沈禁闪身至她面前,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顾问天”的脸蓦地在她面前放大。

    一抹霸道的冰凉印在她的唇上,浓烈的酒气席卷而来,灵活的舌尖在她口中攻城略地,仿佛要霸占她口中每一寸领地。

    霸道,极致的霸道。

    凛冽,极致的凛冽。

    口中的空气仿佛转瞬间被抽走,韩梓衣瞪大眼睛看向眼前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沈禁。

    被她死死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再度浮现。

    紫薇花树下,只见激吻的男女,男人深沉阴冷,女人则杀意腾腾,使得原本美好的画面染上诡异的气氛。

    指甲紧陷入肉中,韩梓衣紧攥着手,强压下这一瞬想要天银丝削下沈禁脑袋的冲动。

    七彩狼蛛血,六臂白猿心,千年深海鲛珠,还有她所未知的梦雪花,这四味能够替小米糕解去炎相毒的药引,她还必须靠沈禁去找。

    她暂时还不能杀沈禁。但不代表,她不会对沈禁动手。韩梓衣目光一凛,手中祭出的天银丝便绕在沈禁的两只手上。

    转瞬间,只见原本激吻她的男人此时已经被她倒吊在紫薇花树上。

    收好眼中下意识所流露出的惊慌,再次抬眸时,韩梓衣眼中仅剩如寒冰般的冷冽。

    “想必顾门主酒喝太多,需要醒醒酒。”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倒掉在紫薇花树上的沈禁哭笑不得。

    天银丝是他用世间极其稀少,就连斩天剑也无法将其斩断的天银矿所练。

    如今他这算是……作茧自缚?

    此时韩梓衣已转身坐在石桌旁,沈禁看不见韩梓衣脸上的表情。

    但是从韩梓衣的背影,他便能清晰感受到韩梓衣的怒,甚至是凛冽的杀意。

    他又何尝不知,在他刚才吻韩梓衣的那一瞬,若不是顾忌炎相毒那四味药引还要靠他来找,想来他现在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被倒掉在这紫薇花树上。

    指尖未落,焦尾琴兀自发声。

    寂静的望月小筑,琴声激荡,宛如无穷无尽的杀伐声。

    伴着如此激励的琴声,沈禁眼中哭笑不得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却而代之则是比夜色更浓更黑的黯然。

    韩梓衣有多恨他,这琴声便有多激烈。

    倒吊在紫薇花树上的沈禁黯然垂下眼眸,此时他极是怀恋那个曾经被她洗去记忆,笑容干净纯粹的洛惜。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心。韩梓衣是第一个。

    可儿女之情,对他沈禁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已发过誓,此生只会娶那个他曾经对不起的女人。

    阴差阳错,他万不曾料到,韩梓衣竟会是那人……

    所以那日在走廊上,他用声音催眠韩梓衣后,他摩挲着韩梓衣瘦削的脸庞,在她耳边低语道:“衣衣,对不起。我不知道五年前在悬崖下那人会是你。即便是做梦,我也不曾想到小米糕会是我的女儿。衣衣,五年前我犯的错,我会用尽余生来弥补。”

    对韩梓衣,他有过一瞬的心动。

    在不知道韩梓衣便是那个令他万分愧对的女人时,韩梓衣在他眼中,充其量不过是他的女奴。

    动心又如何?

    她和别的男人拥吻在一起的画面太刺眼,那时内心涌起的异样情绪,连他自己都觉陌生。他素来沉稳自若,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他眼中也不会起丝毫波澜。

    这样陌生的愤怒,让他觉得极是无力。

    他第一瞬间的反应,便是要结束这样的陌生,结束这样的无力。

    而结束它们最快的办法就是结束韩梓衣的命。

    只要韩梓衣从他眼前彻底消失,他便不会再被这种失控的情绪所扰……

    如今望着韩梓衣鲜活的背影,他极是庆幸,在他险些杀了自己妻儿的那一刻,大哥及时出现。

    不然现在的他纵是死一万遍,也难辞其咎。

    现在他对韩梓衣的感情是愧疚还是心动?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但沈禁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不断消耗玄力来发泄心中情绪的女人,是他定会倾尽一切来守护的女人。

    “韩梓衣。”

    宛如利刃相撞的琴声被他沙哑的声音所打断,望向韩梓衣动作一止的背影,沈禁不徐不缓地说道:“一个条件换一年内替小米糕解去炎相毒。”

    韩梓衣的反应和沈禁料想中的一样,将小米糕看得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韩梓衣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好。”

    韩梓衣说罢,并未看沈禁一眼,而是起身进屋。

    谁曾想到,不可一世的姜国国师此时会被人倒吊在树上,不仅如此因为突如其来的骤雨,此刻浑身淋透的沈禁极是狼狈。

    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房间内韩梓衣躺在床上虽闭着眼睛不曾看到窗外骤闪骤现的闪电,但轰隆的雷声却不绝于耳。

    要放了沈禁吗?

    意识到自己此刻所思考的问题,韩梓衣柳眉微蹙,唇边不由扬起一抹冷笑。

    她让沈禁所承受的不过是一场雨而已。即便是因为而染上风寒,也有痊愈之时。

    然而沈禁所给她带来的痛苦,在心上划上的伤痕,却是此生难消……

    碧空如洗,鸟鸣悦耳。

    韩梓衣听到动静蓦地睁开眼,仅是通过气息便知此时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沈禁不仅易容成顾问天的模样,知道她能够辨别气息,以至于连顾问天的吐纳方式,沈禁都刻意模仿。

    “韩姑娘。”

    不想淋了一夜雨,沈禁竟还有精力来找她。

    打开房门,看到沈禁端在手里的热粥时,韩梓衣神情一怔。

    为防止被人打扰,韩梓衣住在望月小筑这段时间,吃的都是由下人定时送来的。不想沈禁会亲自给她送粥。

    然而不待韩梓衣开口,便见沈禁道:“韩姑娘,昨晚是顾某失态,这碗粥就算是顾某向你赔罪。”

    沈禁亲自熬的粥?

    看向沈禁手中的银鱼粥,一丝自嘲自韩梓衣眼中闪过。身为洛惜的她曾经为沈禁熬过许多回粥,但沈禁没有一回亲口尝过。

    下一瞬韩梓衣的神情便已恢复如常,她淡然道:“看来昨夜那场雨算是下得及时,能够让顾门主彻底清醒。既然顾门主诚心请罪,梓衣又怎忍心拒绝。”见沈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韩梓衣转而道:“不过今日早上起来,梓衣却不想喝粥。”

    她以为沈禁闻言会就此作罢。

    不想沈禁却在应了一声后问道:“不知韩姑娘想吃什么,顾某重新再做。”

    既然是他心甘情愿送上门来让她折磨,她便不会和他客气。

    一抹狡黠自韩梓衣眼中闪过,韩梓衣道:“翡翠水晶饺,芙蓉墨玉羹,桂花绿豆饼,竹香贵妃鸡,还有八宝粽子。”

    她说报出来的这几道菜乃是好几家酒楼的招牌菜,做工复杂。以沈禁这种几乎不曾过厨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出来。

    所以如果沈禁告诉她,他不会做的话,她不介意对沈禁一番冷嘲热讽。如果他放不下面子,拿霁天门大厨做的菜来以假乱真,她所要做的只是揭穿他之后,再对他一番冷嘲热讽。

    岂料沈禁在听到她所报出的菜名想也不想便答应道:“好。韩姑娘请稍等。”

    看向沈禁端着热粥离开的背影,韩梓衣没有在如之前那般隐藏自己眼中的震惊。

    过去她以三步之遥的距离伺候在沈禁身边,沈禁有多么眼中的洁癖太再清楚不过。不想如今他竟甘愿接受她的刁难去满是油污的厨房,做那些他根本不可能做得出来的菜肴……

    日上三竿,一上午过去,韩梓衣失神地坐在石桌前看向随风摇曳的紫薇花。

    现在她竟然还会相信沈禁的话,沈禁让她稍等,她便这般傻傻地等了一上午。

    在沈禁面前,她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韩梓衣一声冷笑,转而去到厨房打算熬些粥来果腹。多亏她以前对沈禁的痴傻,使得她除了会做糖莲子之外,学会了熬粥。

    然而就在她走到厨房门口时,脚步却不由一顿。

    烟雾袅袅的厨房内,不断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透过窗户,韩梓衣看到沈禁正手忙脚乱的捣鼓着锅里的东西。当然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糊味……

    沈禁他……就这般在厨房忙了一上午?

    这样的画面,韩梓衣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而就在她走到沈禁身后,想要看看他所捣鼓的早膳……不对,是午膳时,沈禁却连连轻咳着转身看向韩梓衣道:“厨房里烟太大,你别站在这里。如果觉得饿的话,先吃这个垫垫肚子。你先出去,咳咳……”

    在将素油纸包塞入韩梓衣手中后,沈禁随即将韩梓衣赶出厨房。

    回到院中,韩梓衣坐在石桌前打开素油纸包,竟发现里面是糖莲子。

    为什么沈禁会随身带着糖莲子?

    看向素油纸包中色泽晶莹,颗粒饱满的糖莲子,韩梓衣不由联想到那日小米糕扔在地上卖相极差的糖莲子。

    难道说这糖莲子也是沈禁亲手做的?

    韩梓衣愣了愣伸手从素油纸包中拿了一颗糖莲子放入嘴中。

    这味道……

    入口甘甜清脆,甜而不腻,糖衣的厚度恰到好处并没有掩盖莲子的清香。

    韩梓衣立即在心中否认道,这糖莲子的味道甚至比她做的还好吃,不可能会是沈禁做的。

    从昨夜至今,韩梓衣粒米未沾,在吃了一颗糖莲子后,韩梓衣这才发觉自己有些饿。按照沈禁在厨房里一边翻看食谱,一边手忙脚乱做菜的状况,等到他将吃的端来,兴许太阳早已经落山。更何况那些东西能不能吃还不一定……

    韩梓衣垂眸沉吟道,她是要拿这一包糖莲子来填饱肚子,还是回离月苑和小米糕一起用午膳?

    答案显而易见。

    韩梓衣随即放下手中的糖莲子,转而施展轻功朝着离月苑的方向而去。

    离月苑中。

    晓是换上一身白衣的关系,此时的小米糕抱着书端坐在石桌前,认真的模样与沈禁看书时竟有七分相似。

    是娘亲的气息!

    一瞬欣喜自小米糕眼中闪过。

    正在认真研究武功秘籍的小米糕蓦地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韩梓衣,她奶声奶气地唤道:“娘亲。”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韩梓衣白皙的脸上,一双玉眸光芒流转,好似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小米糕默默在心中赞叹道,虽平心而论沈坏蛋长得更像神仙,但娘亲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美的人。

    见小米糕眼都不眨直直盯着她,心知小米糕定是想她得紧。

    韩梓衣上前径直将小米糕抱在怀里问道:“小米糕有没有想娘亲?”

    小米糕眨巴着眼不答反问:“娘亲有没有想小米糕?”

    她的小米糕自幼聪慧过人,韩梓衣捏了捏小米糕犹如玉雕般的鼻尖:“就算做梦的时候,娘亲也在想小米糕。”

    小米糕闻言,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故作老成地说道:“小米糕昨晚做梦时,也梦到了娘亲。”

    言下之意她跟韩梓衣一样,就算做梦的时候,她也在想娘亲。

    就在母女两人温馨地一同吃午膳时,忙了一上午不仅粒米未沾,就连水都不曾喝一口的沈禁端着热腾腾的菜肴去到院中时,却并为看到韩梓衣的身影。

    寂静的眼中,唯有风拂过紫薇花树所发出的沙沙声。

    看向被韩梓衣随手放在石桌上的糖莲子,沈禁沾满油污的脸上蒙上一层黯然。

    他声音低哑地说道:“看来是他让衣衣等得太久……”

    为防止沈禁心血来潮继续在厨房捣鼓以至于她连晚饭都没得吃,韩梓衣在陪小米糕吃完饭后,又命丫鬟准备了一些点心带走。

    小米糕见状不解道:“娘亲,你没吃饱吗?”

    看向眨巴着眼盯着她的小米糕,韩梓衣并未打算告诉小米糕,有关“顾问天”自荐做吃的给她这件事。摸着小米糕的脑袋,韩梓衣想了想道:“娘亲,练功时候饿得太快,休息的时候便会吃些点心补充体力。”

    “哦。”小米糕垂眸点了点头,然而乌溜溜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娘亲住在望月小筑,想吃什么告诉前去送饭的下人便是,为何偏偏要从她这里拿?

    离开离月苑后,韩梓衣拿着点心回到望月小筑,第一时间去的便是厨房。

    此时厨房里虽依旧是乌烟瘴气,却不再有锅碗瓢盆作响的声音。

    看样子,沈禁他是放弃了吗?

    看向灶台上的一片狼藉,就连韩梓衣也并未察觉到自己眼中划过的失落。

    她转身离开厨房,走到自己房门口时却是一怔。

    除了有菜香从屋中飘来,她还察觉到沈禁的气息。

    沈禁在她房里!

    韩梓衣推门看到此时沈禁正单手支颐坐在桌前闭目养神。

    听到韩梓衣推门而入的动静,此时沈禁蓦地睁开眼,迅速掩去眼中的疲惫,沈禁扬起一抹笑风轻云淡地说道:“看来是顾某让韩姑娘失望了。”

    目光扫见此时坐上已经冷掉的数盘看相勉强过关的菜肴,韩梓衣淡然道:“古语有云,过时不候。顾门主若是下次再心血来潮,想在厨房展露拳脚,还望不要再让梓衣稍等。”韩梓衣故意加重“稍等”二字的语气,“顾门主稍等的时间太长,梓衣等不起。”

    在她眼中,他不过是心血来潮?

    沈禁垂眸掩去眼中的黯然,转而爽朗笑道:“让韩姑娘见笑。若下回顾某再心血来潮之时,定不让韩姑娘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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