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谚语"一层秋雨一层寒"今晨乌云便遮了太阳,空气闷的人发慌,晚间各宫刚用了晚膳,秋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好一会儿,空气中飘散着泥土和桂花的香气,繁茗套上短外襟,腰际塞了个小瓷瓶,提着盏琉璃灯匆匆的转出长廊,正巧见絮华也拢着一身粉白色披风出了来。

    "小姐,刚下了雨天气冷的很,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边上前为絮华系好衣带边不解地问道,小姐平日爱看书、画画,今儿怎么想起出去?絮华浅笑着任繁茗给她整理衣服"我突然想起遥然阁那只鸽子,不知是否被雨淋坏了"又打量了下装备齐全的繁茗"你去哪儿?"

    繁茗想想就发笑,小姐刚到宫中时,琉璃殿突然落了只白鸽,只是右脚受了伤,跳着不让生人靠近,主仆二人一路追到遥然阁,想那鸽子也累了,终于安分的让人给包扎好,小姐不忍在折腾它,便把它留在少有人来往的遥然阁,只是放在花塘中的一片草絮里,今天雨这么大,如果它腿没好,肯定是淋透了"它让咱们追了那么远,主子还惦记着呢?"繁茗扶着絮华走出琉璃殿,执着灯仔细照着路"奴婢去采些花泪"絮华一听明白了,花瓣挂着的雨水,繁茗别具一格的称为花泪,倒也应景。

    主仆二人慢悠悠的的去了遥然阁,却没找见那只鸽子,繁茗无奈的放开拨草的手"小姐,想来是腿好了走了也不一定"絮华点了点头"想来是这样了,去后花园采你的花泪吧!"

    "我送小姐回去,夜凉了,奴婢自己去就好了"絮华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圆月"我多日不曾离殿,今晚月色正好,就当陪我走走好了"说完径自出了遥然阁,繁茗心头一暖,提着裙摆跟上前方那个气质华美的身影"小姐,等等奴婢"

    夜晚的后花园益发静谧无声,絮华拿着灯盏远远站在一旁,耳畔只有繁茗拨弄花瓣的声音"繁茗,快好了吗?你怎么也不多带个瓶儿,我也好帮你"

    繁茗晃了晃瓶身,所幸瓶小,已装了大半壶"快好了,小姐再等会儿"抬头看了眼月下的女子,不由愣住,月色铺在絮华身上,如同着了一件雾一般的轻纱,一头墨发高梳成髻,上面点缀着颗颗饱满的珍珠,晶莹的肌肤在月下反射着一层柔美的光泽,唇边总透着一丝淡看红尘的温婉,典雅之气流于周身,此时月光如水、美人如玉。

    絮华见繁茗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不由莞尔"做什么呢不快点儿采?"繁茗方反应过来,面上尴尬一笑"奴婢把小姐当花儿了,差点儿上前采了花泪"说话间已采好满满一瓶,二人绕过乔园居,远远一阵琴音传来,起先只是细如丝缕,越往前走便越听得真切,余余袅袅、如泣如诉。

    絮华不由驻足,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得出神入化,却隐压着一股惆怅情思。

    "小姐,好像是紫芙阁那边传出来的"繁茗眺着不远处的宫阁。絮华又听了一会儿,繁茗觉得周遭的清寒渗入体内,不由提醒"小姐,回去吧,太晚了!"絮华摇了摇头"什么样的女子能弹出如此好的曲子,必是连心都沉进去了"如蛊惑般向紫芙阁走去,想来阁内那个多情的女子也会欢迎她的。

    桌上袅袅炉香升入高空,女子席地而坐,青白色的衣裙铺在身后,如开了一室青莲。不远处一抹玄黑身影静静的翻阅着手中的诗歌集,仔细浏览着每首诗下的批注,那一行行细若蚊足的小楷似引起男子极大的兴趣,桌上矮脚乌龙的茶香漫在空中,二人相对无言,却自有一股琴瑟和鸣之感,陶然恬静之气。

    司徒苏寒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屋中看似服贴温顺的女子,可时不时露出的尖牙利爪又像挠着人心般,让人明白其不折不屈的倔强,再看这书上的批注,更能觉出这倔强中的桀骜,骨子里带着些玉石俱焚的决绝。

    "皇上"和允在廊下出声喊道。

    "进来"

    和允垂着手走到司徒苏寒身侧俯下身低语了几句,便抬起身等着吩咐,直觉那双黑眸更凝了些,后深深的看了眼灯下弹筝的女子缓缓起身"早些休息,天寒了,早晚便不要出去了"拢了拢和允披来的明黄色长袍,举步向外走去,出了紫芙阁,回头瞧着如萱也送了出来,不由一笑,上前紧了紧如萱身上的披风,如萱也没躲,攥紧拢好的衣衫,俯身盈盈一拜"恭送皇上"

    司徒苏寒抬手扶起如萱,刀削般的脸上现出一丝温柔"以后天寒了,就不要出来送了"

    如萱直起身,清笑了下缓缓道"此为礼,不可破"面前的男子薄唇轻抿,微顿片刻,转头吩咐一旁低着头的苓钰"好生扶你家主子回去,如萱身子单薄,别让她着了寒"苓钰咬了咬唇方声音发颤的回道"皇上放心,奴婢记下了"

    司徒苏寒见如萱回了阁,转身叹了口气,一掀衣摆正要上撵,惊觉左后方一道微不可查的目光,身形一转,黑眸冷冷扫过树后那抹未藏好的粉白色衣袍,不动声色的上了撵"影,不要打草惊蛇,看看树后那人是谁"冰冷的声音对着空气吩咐,抬撵的人瞬间毛骨悚然,到底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藏着多少人?

    虽然察觉到树后的人毫无恶意,撵上的司徒苏寒却还是静不下来:卓卿逸终于要来了,只是不知如萱会如何的...选择,一瞬间的慌乱席卷了内心,原来他竟是那么害怕失去。

    树后的絮华双手抚着心口,听着撵声走远,方缓缓走出来,转身看着空荡荡的阁前。

    "小姐,那位就是周王吗?"絮华点了点头"一定是了"她的夫君,只是不是她一个人的。

    原来传言不虚,周王确是位风华绝代的年轻帝王,可不是说性情孤冷吗?想起刚刚那个惊为天人的笑,絮华只觉呼吸一滞,腮上不由浮上两抹红晕,惊觉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微烫的肌肤,絮华皱着眉伸手摸了摸脸颊,她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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