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话是新换的号码,小雪说她有一大堆朋友,所以有必要装这部电话。

    与其说她住在我家沾了我的光,还不如说她的东西在无偿的为我服务。

    电话响了,我以为是父亲就拿起来接听,是个很甜美的声音,让人听了一下子就很难忘却的嗓子。她说要找小雪,我就告诉她小雪不在,她坐火车去了什么地方啦!那边甜美的声音又询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琐屑小事就撂了电话。接着又有电话过来,换成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文文弱弱的那种类型,她文雅礼貌的态度让我心生忌妒。我胡乱的猜疑,他不会是小雪的男朋友或者弟弟?那种暧昧的亲昵让我顿生醋意。

    小雪现在是住在这里的,我绝不允许她和外边的人联系。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并且告诉他错打了电话。

    他一叠连声的说对不起,让我觉得自己是高大伟岸不可抗拒的。

    父亲那边终于在我拨了第二十八遍之后开机了,他有些不情愿的告诉我他所处的地址。

    在街中心拐角的洋房里见到他,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跟皇宫宝殿一样耀眼夺目,我几乎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这里的奢侈。父亲的穿着打扮却和这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满脸愁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油腻的头发盖住了并不丰盛的头皮,身上脏兮兮的犹如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

    你刚刚起床吗?我揣着小心问,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摇摇头,无奈而又沉重的回答:也刚从外边回来,早他妈的就不睡懒觉了!

    怎么,她为难你了。我有些心疼的多了一句嘴。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被从旋转楼梯下来的狐狸精一把拥抱起来。

    好像我不存在似的,我自己得遮遮羞,尴尬的转过脸去。

    狐狸精满脸堆笑着说:这一趟去了恁长时间,一定收获不小!怎么,那边承包建筑工程是不是大有钱赚?

    听狐狸精话里的意思,父亲现在好像更换了生意改做承包建筑。

    父亲勉强的笑笑,口吃的说:甭提了,我被人骗了,那伙人合伙起来骗我,幸亏我遛的快,不然连命也丢在外边了。

    ‘啪’的一声,狐狸精给了父亲一个响亮巴掌。

    你除了到乡里捣腾种子化肥的买卖,还会做什么,我和这肚子里的孩子吃啥,花啥,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就不跟你了。你说你当初有男人孩子的,犯的什么贱把我骗到手。我问你,你能养活我们娘儿俩个吗?

    狐狸精真的怀孕了,隆起的肚子已经显山露水了。父亲胡子一把的岁数竟然又准备要小孩了,实在让人不可思议。我该叫他弟弟还是妹妹呢?

    赔了多少钱?你又不是傻瓜吃了亏不会报警吗?在家装的跟县太爷似的,出门遇到正赶子却蔫儿八唧的,你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

    狐狸精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不依不饶。

    不很多,才两万块钱。

    这还不多,够我们吃上两年的,你说这钱从哪里补吧!

    父亲颤抖的双手一边擦汗一边指着我:从现在开始,医院那边就停止供应钱了,反正已经离婚了,是死是活和我也没有任何联系了。现在我没有钱了,谁也管不了啦!管不了啦!

    狐狸精矛头指向我,又是弟弟又是儿子的喊,她喊什么我都不在乎,和我没有关系,在我的心里,她是个恶毒的人,一个不可理喻的敌人。

    就是,你找到活了?记得发工资一定送到我这里来,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结婚再用。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

    我打起精神说:我要去学校上课了,过来对你说一声,我实在不能放弃学业,班主任和校长对我考上大学报的希望很大,所以我也一定要试试,马上回到学校里去。

    父亲发怒了:你到底没有把老子的话放在心里,总和老子唱反调,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我是不会给你拿一分钱的。

    我把目光投向狐狸精。我想我们两个年龄差距不是太大,应该能够沟通的。我渴望得到她的帮助,在她的眸子里我看到了些许怜悯。

    对于三好学生,学生没有优惠政策吗?她不紧不慢的甩出一句。

    没有,只是说要减免学费,但是学费生活费还得自己解决。

    祖坟上没那根草,所以你就死了那个心吧!父亲萎靡不振,再一次用冷言冷语打击着我的积极性。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在这个新家庭,他根本就没有支配金钱的权利甚至说话的权利。

    狐狸精打着圆场:你先去学校报到吧,明天我去学校给你送钱。

    第一次对狐狸精友善的点头。在她超大的客厅中央供奉着菩萨,也许她也归依成佛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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