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开始,这里已经没有了落花,那像人世间飞雪一样轻盈的落花。

    躺在湖底,眼泪化成了一池湖水,像黄连一样苦涩。

    红儿这一躺已经十年,莉娅和艾丽勉强支撑着医馆,重症病患越积越多,大家企盼着红儿的归去,储君殿成了一片废墟,没有人敢在君上面前提翻修的事,红儿成了宫殿里的禁忌。

    白衣静静的站在湖边,外伤好治,心伤难疗,他没有试着去安慰她,任何名医都不能瞬间消除伤疤,而红儿的心里的伤疤更是外人包扎不了的,是好转,是痊愈还得看她自己。

    看了眼脚边红色的喜帖一眼,同样的婚礼,同样的新郎,而新娘却不是原先那一个。

    幻尚几次暗示他,这场婚礼或许可以刺激到水下的人,或许,她就可以恢复生机,但是私心的,白衣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躺在水底的人儿是这样安详与真实,在这远离喧嚣的山谷里,在这沉睡的躯壳前,他可以稍稍释放那复杂的情意。幻想着自己守候着心爱的女人醒来。

    为什么他是红儿的亲哥哥?为什么要让他爱上自己的妹妹?更为什么他连懦弱的躲起来的权利也没有?

    什么东西最苦?什么东西最涩?是他白衣的爱情。

    如果他能自私一次,他可以让红儿长眠水下,而他也能独占她的气息。

    然而,失去表情,失去欢笑,失去灵动的红儿又是这么沉寂和飘渺,在这遍布生气盎然的山谷里,在这失去灵魂的躯壳前,他被罪恶感紧紧的缠绕住,他就是恶魔,用最卑劣的手段束缚着天使。

    不——他不能这么自私,他是红儿的哥哥,白衣,你记住了,你永远是红天使的哥哥,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也不能改变,不是早就决定以哥哥的身份好好守着她吗?别被心魔控制了心智,爱她,哥哥爱妹妹的方式来爱她。

    骤然转身迈开大步,却才举步又落在了原地,再次回头眷恋的看了一眼,闭上眼睛一挥手,那张红色的帖子,就像一只血染的蝴蝶,翩然飞起,悠悠扬扬的,它落在了水面上,同一时间,木屋的门紧紧地关上。

    沾了水的纸张变得暗红,缓缓地沉下水底,落在依旧沉睡的人的手边。

    她会醒来吗…..逃避着的人儿会被残酷的现实逼回来吗…..或者她会往角落更深处躲去?

    白衣猛然用力,晶莹剔透的杯子化成一滩粉墨,在他指间滑落。刻意在手掌上留下的伤痕提醒着他,有些事实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爱情就像药,用对了,那能创造幸福,用错了,那就成了毒……

    被这错误的爱折磨着的人,忽略了憔悴的从水底爬上的人儿,全身湿淋淋,惨白的面容就像个水鬼,木讷的眼神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者,若说它是人,更像是鬼,若说它是鬼,偏偏有那坚定的步伐,她缓缓地离开了山谷。

    “红儿——”柯萧带笑的眼眸出现在红儿的面前,从红儿离开宫殿,他就守在这里,一直知道这里有个山谷,更知道这里或许是谷里有谷,偏偏遍寻周围,就是找不到入口,不放弃的个性让他死守在这里,终于,他笑了。

    红儿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人,她的眼神跳过他,飞越在时空里。

    柯萧一怔,也眼尖的看到红儿紧握的那张帖子,原来她知道了。这样的打击,对她似乎太狠了点,但是就是要这样,只有这样的痛才能抹去她心里曾经的快乐,抹去从前,一切幸福由他转世王来创造,来填补。

    柯萧让来了路,他知道红儿想去求证,相信狐族满天的喜庆可以给她一个死心的理由。

    红儿移动着步伐,柯萧体贴的跟着她。

    “你也有收到这个吗?”突然,红儿收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举了举手上的帖子。

    柯萧惊讶于她的突然开口,但马上扬起笑容,绕到红儿面前,摊开右手,一张写给转世神殿的喜帖缓缓地显现出来,“想不到短短时间,我会见证狐君的两次婚礼。”

    两次婚礼?红儿被这个名词怔的抬起了眼帘。

    柯萧很满意自己看到了,不过,他还想把伤疤揭的更大:“新郎还是他,但新娘不是你!”

    仰头望着柯萧的眼睛扇了一下。

    知道她不肯相信,柯萧接着说:“新娘是你一手救下,并掏心掏肺对待的好姐妹——雅君。”

    那双眼睛又扇了一下。

    “婚礼将会很盛大,比起你和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五天后,狐族会有了新的狐妃,也就是说,他属于另一个女人,他们将永远在一起,而你,将不得不退出他的世界。”柯萧欣喜地发现她没有流泪,那是痛到最深处了吧?

    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种痛柯萧尝过,就在前一场婚礼上,看着她属于别人,就在火家的屋顶上,看着她是别人的。“这是事实,不用再怀疑,看看你手里的喜帖,红色的,和你一样的颜色,那样喜庆的红色。”

    红儿抗拒,手上的喜帖像着了火般烫手。

    即使失了魂魄般的萧条,红儿依旧让他着迷,她的美是那样温暖,一定可以溶化掉转世殿的阴冷。“你还想着他对吗。即使明明已经知道他已经辜负了你?”

    辜负?红儿一个踉跄。

    轲萧即时扶住她,帮着她平稳住身子。双手抓住她的胳膊,舍不得放开。“你还想着要听他的解释对吗?”

    红儿怔怔的退了一步。

    柯萧马上猜到她的彷徨,脱掉外套,披在红儿的身上,方才她是在湖边吗?否则怎么会这么湿,要说湖,这里除了那沾不湿衣服的镜面湖,又哪里有湖呢?暂时收住猜测,他望着她的眼睛问:“你想听他的解释,可又怕听到解释对吗?”

    红儿任由柯萧的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反应。

    柯萧拉起她的手边走边说:“红儿,该面对的事就要去面对,你去问他的苦衷,如果你还愿意相信他,就去问他的苦衷。”

    红儿被他拉着走,机械的配合着脚步,却在迈出谷里没多远,她定在了那里。

    “怎么了?”柯萧佯装不解的问,其实,从红儿越来越僵硬的肢体,他就知道,红儿心里所以的期待已经被外界喜庆的气氛给消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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