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希望你死。

    羽苒看着羽烛夫人,没有说话,但是他依旧很平静。

    羽烛夫人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他悲伤,可是他完全没有感觉。

    “对,对,你该恨我的,从你记事起,是不是觉得人生除了学习,除了历练就没有别的事情,我并没有让你成才,我只为了逼死你,逼不死最起码逼疯,可是你比任何人都争气,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却也次次让我失望。”

    “不要这副眼神看着我,这种宽恕我不需要,你还记得你每次热病的时候,我在干嘛,我让你一宿一宿的抄书,你小时候该去玩的年纪,我让你干嘛,我让你一个时辰背一本书,这对圣人来说都有难度,何况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是的,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甚至天真的以为我这是为你好,我只不过想要把这些不幸带给你。”

    “所以,是不是从小到大你都没有睡过好觉,是不是还没到弱冠之年,你都觉得自己很累,是不是觉得人生乏味无趣,可是你无可奈何……”

    羽苒的手一顿,他平淡的看着羽烛夫人,深如幽潭的眸子此刻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他以为这些都是为他好,所以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去抱怨。

    人生只有失去什么才能得到什么,他绝不抱怨,也不会去抱怨,重要的是他不懂得抱怨。

    这就是人生,是会痛的人生……

    羽烛夫人无声的笑了,她仿佛很欣赏羽苒这副面容,因为羽苒越是平淡就代表越是不平淡,越是冷静就代表他此刻非常不冷静,这个时候,只能靠表面来掩饰他自己。

    那么……她非常得意。

    “是不是,在你十岁的那年,你遇到了乐付雨,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的孩子还在,他是不是也会遇到那么美的女孩,是不是也像你一样优秀,在你开始接近那个女孩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阻拦你,因为我想知道将来失去的时候,你会不会也痛苦。”

    “从那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乐付雨已经被贵妃娘娘许给二殿下,我故意装作不知道,我故意放松对你的监视,果然不出所料,你越陷越深,你爱上了她,这个时候乐正王求你了,我也不得不跪下求你,其实看着你当时那么的痛苦,我真的很开心。”

    说道这里,羽烛夫人笑了,谷泉夭觉得这个女人丧心病狂。

    “你别说了,有什么话,你自己留着就好。”谷泉夭看不过去,她对这个女人又怜悯又讨厌。

    “不说,就永远说不出来了。”如果自己痛苦的话,那么别人都不能如此开心。

    “还有,你经常喝的一味药里面有介子,这是跟艾草相冲的,一点点艾草的味道也不能闻,这个消息,也是我散布的,我倒是希望你能死在那些仇敌手里,只是可惜,那些都是一些窝囊废。”

    羽苒淡淡的看着她:“你还好吧?”

    羽烛夫人笑声中断,她诧异:“你为什么不痛苦?”

    “不,我很痛苦,但是痛苦不是人的全部,虽然你做了那么多,但是你还是将我养大,我很感激你。”他看了看羽烛夫人一眼:“如果你还想要活命,就不要说话,而且,我最讨厌听这些没意义的废话。”

    “废话?”羽烛夫人似乎有点不相信:“你为什么说是废话?”

    “这些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一点意义,如果淡淡是为了让我痛苦,那么我告诉你,我很痛苦。”

    羽苒的声音是颤抖的,甚至他的眼睛并没有出卖他,他似乎在为羽烛夫人做过的事情感到无奈,他的眸子清淡似月,可是却如水一般的沉静。

    羽烛夫人挣扎着站起来,她扶着桌子,指着皇后,一个字凄厉的划破苍空:“杀。”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这个女人依旧死不悔改。

    那些杀手都是她从小培养的,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然后那些黑衣人冲上来,南贵妃与乐付雨躲在二殿下的身后。

    羽苒没有说话,连他自己都无法明白自己的府邸竟然会成为一场地狱。

    “小侯爷,怎么办,打不打?”谷泉夭一边招架,一边拉着羽苒,羽苒压根就没有动手,看着眼前的屠杀,他沉重的闭上眼睛。

    大殿下一直护着皇后,皇后依旧从容的像血中奔放的牡丹,异常的美,那血溅了她一脸,她毫无畏惧,就像在修罗场上开出的美丽花朵。

    末了,她大喊一声:“北辰侯,你再不出手,那就是与乱党同罪,到时候整个北辰府都将斩首,整个羽家会因你灭亡。”

    皇后说的是实话,她绝对有能力在自己死后灭掉一个家族,甚至她的死,也绝对会让整个北辰府背上护驾不周的罪名,死的可是一国之母,那么北辰府怕到时候早就是人间地狱了吧。

    皇后早就算准了这一点,算准了羽苒绝对不会弃他们不管。

    到了关键的时候,作为亲娘的皇后还是选择用了自己的权利,选择将他当做一把帮她行凶的宝剑。

    他笑了,笑容在鲜血之中尤显凄凉,笑声渐渐的放大,就像秋秋夜雨的荒芜与悲哀,笑得令人窒息,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种笑声令人悲哀到了极致,如同死寂的眼睛里总是那么暗淡,好像对这鲜血飞溅的毫不在意。

    突然身体一震,竟然笑……出了血。

    北辰府的屋顶上立刻涌上一批武装好的暗卫,看到羽苒成了这样,立刻跳下来,这场屠杀是在一刻钟之后停止的。

    “你真是没令我失望过,这个时间……刚刚好。”羽苒看着冷与一派的暗卫,擦着嘴里的血,看着羽烛夫人:“那些人死了,你输了。”

    羽烛夫人靠在墙壁上,俨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是她非常的平静。

    皇后走到她的面前,冷淡的看着她:“来世聪明点,要狠点,如果当初我若是成了你,我一定不会把那个孩子养大,我会第一时间掐死他。”

    羽苒静静的看着皇后,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羽烛夫人气息孱弱,或许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吧。

    羽苒继续替她处理伤口,谷泉夭就在一旁协助,她不敢看羽苒的脸,因为那种近似死亡的冷静,几近机械般的动作让她心里很难受。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疼的声音,她知道,羽烛夫人如果死了的话,羽苒一定会为她守孝三年,那么意味着,她……又要等三年……

    可是这个时候,她不是觉得这三年等不起,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如果是她的话,当初面对那样的逆境,面对今日血淋淋的事实,她早就崩溃了吧。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种人可以冷淡到这种地步,那是怎样的忍耐力呢?

    “杀了我。”羽烛夫人看着羽苒,凄厉的叫声,可是这种声音带着殷切的恳求。

    “杀了我……”杀了她,她或许解脱了,就不用痛苦的面对这个世界。

    “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北辰侯,杀了我吧,求你了……”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如果羽苒不杀她,她也是会死的,只是不会死得这样痛苦。

    看着她的眼睛,羽苒的手停顿了一下,那种十分明亮的眼睛,明亮到了整个夜空的星辰也为之逊色。

    美丽苍白的脸上闪耀着一种温和的光,宛若黑暗中的盏灯,脸上蒙上一层汗,潇潇暮雨几时休,仿若四月春雨。

    突然鲜血一溅,谷泉夭没有反应过来,吓得叫了一声,羽苒手里的短剑不知何时已经刺入羽烛夫人的胸口。

    那血蓬勃而出溅了他一身,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婚衣比血红,还是血比衣红,只是知道那鲜血十分的温暖,可是羽苒的手很凉。

    他最终还是……杀了她……

    皇后看了那尸体一眼,本是威严的脸庞放下了些许从容,她看着羽烛夫人,失声笑道:“就算有下辈子,你也玩不过我,因为我永远比你狠,我可以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不择手段,而你却瞻前顾后,这就是我为什么永远比你过得好!”

    谷泉夭不知道,皇后这句话有几句是说给羽苒听的,有几句是说给南贵妃听的。

    只是她觉得这个人女人,太可怕了。难道她当初就不怕羽烛夫人会杀了羽苒吗?不,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知道陛下一定不会让她留下这个孩子,所以在提前五天做好了准备,她不想牵涉太广,于是把当初那些稳婆全都灭了口。

    所以,在她生下羽苒之后,顺理成章的用了羽烛夫人的孩子做替补,一个母亲怎么可以做到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可是掐死别人的孩子还是可以的,说不定皇后曾经掐死过很多,于是她就掐死了羽烛夫人的孩子。

    之后,她又将羽苒抱给神志不清的羽烛夫人,羽烛夫人不知道真相就会帮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将孩子养大。

    那,如果当时羽烛夫人狠起来了,该怎么办呢?她如果狠起来了,死的只会是羽苒,难道皇后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她是想过的,所以她才说自己够狠,因为当时她可以相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羽烛夫人,一个是苏解。

    所以,无论她出于怎样的无奈,她还是将羽苒送上这盘赌局,无论成败,她自己根本不会伤及根本。

    谷泉夭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想皇后实在太黑暗了,她舍不得杀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就杀了别人的儿子,这件事她固然有错,可是她是爱羽苒的,至少这一点她可以确认。

    不然,她将羊脂玉送给谷泉夭的时候,还曾经像个母亲一般抚摸她的手,温柔的对她笑,要她好好的爱他。

    这是一个母亲的希冀,也是一个母亲的心声。只是这个母亲处于矛盾之中,处于漩涡之中,这个世界总有太多无奈。

    她虽够狠,却也不是真的够狠。

    羽苒就跪在羽烛夫人的尸体面前,一如既往的如水沉静。

    月光淡淡的,风声冷冷的,扯着那红色的发带,仿佛要将他扯起来。

    羽苒明明没有悲伤,可是谷泉夭却感觉有一种悲伤将她从外往里挤压,难以言语的悲哀,让她感到窒息。

    谷泉夭的眼泪流出来,可是她固执的搽去,她慢慢的上前,像当初一样,她也跪了下来,握住羽苒的手,那双手冰冷刺骨。

    羽苒这才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目光宛若黑夜中受伤的野兽,可是却倾斜着如水的淡然。

    “对不起……”羽苒看到谷泉夭,才反应过来,今晚应该是他们的大礼,不仅错了吉时,更是要往后推三年。

    “这样多好呀,再给你三年,这样你可以真正爱上我,而到时候,爱上我的你会娶了爱上你的我,这……这很好呢?”

    她说着说着就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就索性的闭嘴了。

    羽苒声音沉静下去很久,她当初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小时候,她的母亲死得那天,她就跪在那具冷透的尸体面前,一滴眼泪也没掉,后来生了好几天的病,在她醒来才嚎啕大哭。

    在羽苒的心里,羽烛夫人或许已经成为一个母亲了,至少这位夫人教会了他太多太多。

    她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羽苒,她似乎能够体会到他的悲伤,能够看得到他的悲伤,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羽苒,有个人陪着他,跟他一样,至少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羽苒扭头看了她一样,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她的手肘处,淡淡的道出一句好无温度的两个字:“谢谢。”

    乐付雨看到这一幕似乎很开心,她撇撇嘴,无比讽刺而幸灾乐祸,提着自己那绣满蝶恋花的水白色长裙,踩着尸体,踏着鲜血走到羽苒的面前,绕有趣味的看着羽苒,嘴角的笑意讽刺而美丽。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流满面,而她越发的昂着头,悄悄的搽去眼泪,继续冷淡着踩着尸体与鲜血往门外走去。

    南贵妃与二殿下看了一眼就走了,这场戏,实在是太美了,至少没有让她失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谷泉夭忽然觉得天底下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风一吹,血腥味乍起,她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这么多尸首……

    北辰侯这个人在史书上褒贬不一,可是对其惊才艳艳是众口铄金。他在后人的眼中颇受争议,其人雄才伟略,是当代有名的名臣与政客,杀伐果断,忠君爱民,可是却迂腐,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对于这件事,曾有文人联合起来发檄文征讨他,可是更多数的是愿意去理解,因为智者一般选择最快最有利的方式解决问题。

    谷泉夭看着满天繁星,一点点的连成线,仿佛一件华美的袍子,在黑色的纱上面点缀,那是些多么有灵性的生物!

    有人曾经说:那天上美丽的星是人的灵魂,无论他们在这个世界怎么的悲与苦,可是在那上面,没有烦恼,没有纷争。

    谷泉夭在窗子边上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不时的看看羽苒。

    羽苒依旧在深沉的盏灯下看着书,并没有看她的样子,她低下头又走来走去。

    就这样来回了好一会儿,她将窗户关上,屋子里顿时黑了一片。

    羽苒从书中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她。

    “你不喜欢吹风吗?”羽苒合上书,淡淡的,他就坐在烛光旁边,那烛光照着他的侧脸,清雅如许。

    “不喜欢,我很讨厌这个季节的风,因为总是带着奇怪的味道,我很不适应。”谷泉夭走到羽苒的身边,撑着脑袋看着他笑道:“为什么你会喜欢?”

    羽苒合上书,走到窗户的旁边,笑着清雅非常,他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堕入凡尘的呢?

    “我很喜欢风,不论是哪个季节的风,我都很喜欢,因为它们能够让人清醒,还能带来远方的讯息,你可以闻闻……”他打开窗户,让谷泉夭闻:“你闻到什么?”

    “我闻到了烧鸡的味道。”谷泉夭把鼻子送到窗户外一直闻着。

    “恩?这个……好像也可以。”羽苒半晌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这个问题,“这花香得太浓,代表院子里的六月雪要开了,而风吸入鼻吼湿润,明天会下雨。”羽苒轻声说道,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总是轻飘飘的,让人觉得很害怕。

    “我很喜欢吹风,因为当你迷茫的时候,你面对着它,就会觉得脑子清明了许多,它们是很有趣的东西,可以吹起落花,带的走飞叶,当你悲愁的时候,它也会悲愁。当你开心的时候,它们也变得欢快。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半晌,他看着天空半晌不说话,仿佛在想着什么。

    “你有什么难过可以跟我说的,我保证不说给别人。”

    谷泉夭笑着说道,羽苒淡淡看着她一眼,“你知道?”

    “我就知道,你的事情,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我从注意你那一刻就开始调查你的事情。”看着羽苒并没有生气,目光柔和,她继续说道:“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什么朋友,我都一个个的调查。所以,我知道你不开心,你很不开心。”

    这便是爱呀。

    爱到极处找不到方向就会变得盲目,爱到尽头就想要占有,到头来也仅仅因为那么一个字。

    求不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却想着一心求得。

    所以她会为了一个眼神而欣喜,会为了一个笑容而尖叫,这些都是辛辛苦苦得来的,来之不易。

    “其实无所谓开不开心,你说得对,人活着,就要想得开一点。”羽苒点头笑道:“既然你不喜欢这风,那么就把窗户关掉好了。”

    他正要关窗户,谷泉夭突然扶住窗户,他迷茫得看了她一眼,她淡淡的看着羽苒。

    “有问题?”羽苒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问题,现在已经是戌时,代表着夜禁的时候对了,对吗?”

    “恩。”羽苒点头,他关着窗户的手松了,转身进了屋子坐好,笑道:“你夜禁之中最喜欢干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去赌场了,那里在地底下,永远也不会夜禁的,因为那里没有白天呀。”

    “是了,那么呢?现在是夜禁,就算有人再大胆也不敢来北辰侯府闹事,就算南贵妃要拿下你的人,也绝对想不出用烧鸡去引诱你的,她之前一定会请示陛下,那么这此期间,你是安全的。”

    “可是我心好慌,我的知觉是不会错的,你说,万一,一万……”

    “我想,你是想吃烧鸡了,放心,管饱。”

    “您真是我的知己呢?小侯爷,您真是实在实在是太伟大了。真是知己。”

    真是小孩子呀,需要什么都那么直接。

    谷泉夭笑得不怀好意,羽苒此刻大约知道她又有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对于这些想法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我忽然有个想法。”谷泉夭看着羽苒,她眼中闪过一丝皎黠,那种笑容好像看见鸡的黄鼠狼。

    羽苒等着她说,谷泉夭突然拉住羽苒的手,撒娇道:“我们出去逛逛呗。”

    当时羽苒很惊讶,从来没有女子这样对他说话,几乎没有人在他的跟前这样说话,他是一个严谨的人,光别人看到他那副冷淡的表情就不敢多说话了。

    第一次听别人像个孩子撒娇,声音柔而软,这根本不好拒绝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于别人可以采取强硬的手段,可是这个人不一样了,当她用这种口气跟你说话,你就很难拒绝了。

    那么——就这一次吧。

    他点头,一时他也摸不着头脑,他基本很少出去玩,尤其是现在还夜禁了。

    “去你想哪里?”

    “你跟我就行啦,绝对保证很好玩。”看着羽苒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想要拒绝却无法说出口的话,谷泉夭赶紧补充道:“你看,闷在这小房子里心情怎么会好呢?不如呀,你就跟我出去玩玩,反正那老皇帝也没有给你实权,你又没有什么政务需要处理,还不如跟我出去溜达两圈。”

    还在犹豫中……

    羽苒其实也不是真的不想去,也不是真的很犹豫,只是谷泉夭说得神乎其神,他知道这女子一向神经大条,实在不敢贸然跟着她冒险。

    “小侯爷,我可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上刀山,下火锅,吃油饼,而且还不撒葱花,我都毫无怨言的,看我这么狗腿加忠心的份上,就请你陪我出去玩玩。”

    羽苒半信半疑,每次当别人表现反常的时候,你都会有这样的观点,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

    “你拿钱干什么?”

    谷泉夭把屉子里的一袋银子揣入怀中,冲着羽苒笑道:“有钱终究是好的,遇到劫匪的时候,你有钱他们就不会劫你的色……因为,他们需要靠着你再捞一笔……反正有钱好办事。”

    “为什么他们不劫了你的财,顺便也劫了你的色呢”

    “因为现在烈女子不少,知道自己将被侮辱了,只会自杀,你想想,有钱就可以买到很多美女了,竖着的,躺着的,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都随便,干嘛要奸尸呢?万一这女尸突然睁开眼睛,我想那盗匪这辈子都只会有劫财的份了。”

    “小泉,你是要去赌场吧?”

    “啊呀呀,你就不要说出来嘛,人家不好意思了。”谷泉夭两只手捂住脸露出两只眼睛:“在此之前,我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就让你见证这辉煌的时刻,怎么样,激动不?”

    羽苒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的脑子看来真不是用在这方面的,应该用在别的方面,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这到底是什么辉煌的时刻,闻着越来越浓的烧鸡味,羽苒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原来只不过是偷只烧鸡,今天也算见识到了。

    “府里不是有很多吗?为什么你要去拿别人的?”

    “谁让我闻见了呢?而且府里的烧鸡不如外面的好吃,这叫做叫花鸡,可是很地道的,你看到没,那几个乞丐。”谷泉夭躲在角落里,指着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这地道的味道,怎么样,很香吧,这跟府里的,市场上面的都不是一个档次?我跟你说呀,皇帝都不一定吃得到。”

    “可是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最最亲爱的小侯爷,您还是不懂呢?君子,只需要一个,你就在这里看着就好了。而我呢,是女子,不是君子。”

    谷泉夭丢了一个石头,丢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那两个乞丐一个惊动,面面相觑。

    “你去看看。”一个对另一个说。

    “不去,据说这附近的府邸刚刚死了女主人,而且还死了很多人。”一个乞丐有意无意的提醒。

    “你别吓人。”

    谷泉夭又丢了一个石头,那两个人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慢腾腾的往草丛里挪。

    谷泉夭把怀里的银子交到羽苒手里:“北辰府等你呀。”然后就冲过去,她的速度非常的快,以至于火光微妙的闪动跳跃了一瞬,那裹在泥土里香味四溢的东西都不见了。

    两个人一回头,一看,大叫一声:“鬼呀,鬼呀。”

    羽苒其实对于这些,并不是很热衷,看完了这场恶作剧,他就往回走,那两个乞丐路过他的时候,突然跪下来,羽苒有点云里雾里。

    “公子,行行好,赏一点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求求您了。”

    “这不是太平盛世吗?为什么会有人没饭吃。”羽苒一本正经:“你们可以去找官府的。”

    两个人看着不说话,突然声泪俱下:“官府给我们的银两被偷了,我们已经饿了两天了,求求您,好心人,帮帮我们吧。”

    羽苒拿出谷泉夭塞给他的银两,慢悠悠的递给那两个人,那两人抢了钱连谢谢都不说站起来打量着羽苒。

    “公子这身穿着应该不止这一点钱吧,你唬我们呢?”那人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在他接近羽苒的时候,羽苒顺便往后面退了几步。

    “把你身上的银两教出来,要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羽苒没有说话,在那两个人冲过来的时候,他一脚一个把这两个人给踢倒了,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那种眼光就像寒剑,杀人之前非常冷。

    那两个人瑟缩了一下,跪在地上只喊饶命。

    羽苒没有理他们就直接走了。

    “你没有送他们去见官府吗?”谷泉夭好奇的问道,意料之中,羽苒摇摇头。

    “哈哈哈,我的小侯爷,您真是个君子呀,这样的人你今天不送他们去见官,明日他们还会继续干着这种事情,你只是一个比较幸运的,因为你出手不凡,可是万一那个倒霉鬼碰上,一定会被他们给钉死的。”

    “也许,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因为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就算生活在盛世,也有匍匐若蝼蚁的人,多一点宽容,因为人心太小了,所以要靠着宽容才让一切变得更大。”

    谷泉夭没有说话,她啃着烧鸡,不解的问道:“如果他们是穷凶极恶之徒,你会后悔吗?”

    “那个时候,会有人制裁他们。”羽苒笑道,他看起来冷若冰霜,笑容十分的惨淡,怎么说呢,很苦,也许这两个人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羽烛夫人。

    都是命运的弃子呀。

    每个人生活的都不容易,如果多给别人一条出路,或许是别有洞天。

    “给你吃,味道特别好,放走了就放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是国家的问题,如果人人都不饿肚子,谁还愿意做贼呢?所以呀,要根本改变,就得从制度上改变。走,去赌一把,说不定我手气非常好呢?”

    羽苒茫然的看了谷泉夭一眼:“我把那笔钱给他们了……我觉得他们更加需要……”

    谷泉夭现在想哭都没有眼泪,如果是壬訾逍,她早就发脾气了,可是这个人是羽苒啊,放在心尖上,永远永远最爱的那个人呢?

    “我的小侯爷呀,您真是大善人呢?那点钱不值什么的,只要您开心就好。”谷泉夭看看天,她觉得说违心的话容易被雷劈。

    这天不怎么好,应该不至于衰到让雷给劈了吧。

    爱一个人,不就是在漫长的时光里陪着你,在人生最后的岁月一同凋零,再然后躺在棺材里面吗?至少在此刻,谷泉夭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羽苒开心,她就开心,羽苒不开心,她也不能开心,人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看着自己想要的,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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