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冬日的暖阳里,身上舒爽了不少,刚才的气闷也渐渐消退了。馋猫雁儿也不知去到何处寻吃喝了,刚才赵霂拥吻柳如烟,呵斥我的那一幕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翻涌,不是假的吗?不是做戏吗?可为毛心里怪怪的?柳大学士这几年在朝中日渐声望滔天,且不论他为人如何刁滑、善于经营,可他推行的新政确实为瑞安带来些许生机。那人又怎会放下这份举足轻重的助力?可也没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将戏演到这个份上吧!在我面前装道貌岸然的禁欲系男神,在小鸟依人的柳如烟面前就成****靡费的强攻手了,哎——看来他是真的讨厌我!难道从现代到古代我这种强势作风的女人都不能讨男人的欢心吗?我做女人真是好失败!

    我茫茫然行走在偌大的皇宫里,觉得自己渺小极了。莫名复生在这古代,我该何去何从?我想我家的老佛爷了,没了我,她还能愉快地跳广场舞吗?没了我,公司里那帮老油条会不会弹冠相庆终于摆脱了我这个老姑婆的管制?我——我忽然特别特别的沮丧,这就是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满腹的心事竟被全数勾了出来!我叹气,随意走到了御湖边的小亭,默默坐了下来,望着那汪碧绿的湖水发起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被人唤醒,逆着光被笼在那人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依依姐!你终于醒了!”那人开口道。

    原来是赵桓那皮猴子,我挤出一丝笑,“怎么!讨打啊!”

    他吁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酒宴过半才发现你不见了,我出来寻你,哪知绕了大半天才在这里找到你。估计这会儿宴席都该结束了。”

    “是么?”我抬头西望,果然一轮红日远远挂在天边,那烧红的晚霞铺陈在天际,有种安静的美好。我呆呆地望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爪子,还挥了挥。

    “依依姐,别又睡了去!”

    “去!”我拍开那爪子,“别打扰我看风景!”

    “那我陪你看!”小家伙挨着我也看起了那天边卷云。

    我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不知道!”

    “你说这太阳为何是红色的?”

    “不知道!”

    “你说这浮云要去往哪里?”

    “不知道!”

    “你说你为何这么笨?”

    “不知道!”

    “呵呵”

    ………

    “我刚才睡着了?”

    “嗯!”

    “难怪!”

    “睡得和猪一样!唤都唤不醒!”

    “你又皮痒了是吧!”

    “哦!哦!依依姐像是跌落凡尘的仙女,见此处景色宜人便小憩了片刻,完全是沉醉不知!”

    “咯咯咯,这话还差不多!往后可以用来哄女孩子开心!”

    “嗯!”

    他轻轻环过我的腰肢,让我靠得舒服些,我窝在他的臂弯里,很温暖,也很厚实。“

    你长大了!再过一年就要大婚了!真是有点期待,你自个觉得呢?”

    “我不想长大!就想一直这样!”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着。

    “人哪有不会长大、不会变老的?这天下可没有长生不老、让人青春永驻的神药。”我眯起眼盯着那轮红日,它渐渐沉入湖底。“若时光有张不老的脸,那这日升日落,潮涨潮退又有什么意义呢?”

    随着日落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我全身的暖意也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忽然觉得心尖上涌出了一股寒,我疼得一缩。赵桓立刻察觉到了,扶着我关心地问:“怎么了,依依姐?”

    “呵呵我就是身上有些冷,怕是睡在这里受了些风。”我强装没事,手紧紧握住裙边,“你去帮我把披风拿来!”

    “呀!都怪我疏忽了!”他急忙立了起来,扶住我的肩头,“依依姐在这等着,我立刻就去取来!”说完拔腿就跑。

    这疼来得突然且剧烈,我特码疼得一下腰都直不起来了,耳边还一阵阵轰鸣,我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有个懒懒地声音传来。我好不容易支起腰,勉强靠在柱子上才能不让自己滑下去,在他的面前我绝不能示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咬牙说道:“笑你呢!这值万金的美酒被我这种毫无酒品的人当水喝,不是辱没了这三十年的佳酿了嘛!”

    “可笑吗?我高兴、我乐意!”他脸色依然,朝我缓缓走来,与我抬杠惯了,他灿然一笑,“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你真是视金钱如粪土!”我的冷汗已打湿了里衣。这夜幕降临,起风了,刮在身上刺骨的冷,不能再待下去了。

    “承让!承让!”他越来越近了。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不妥,又急于脱身,使尽全力方依着柱子立了起来,感觉体力已经严重透支,重重喘着粗气。

    “你这是酒兴大发,绕了御湖跑了几圈?喘成这个样子?”他倒是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虚汗连连,腿在打颤,连声音都抖起来了,“要你管!我高兴——我——乐意——”

    “你这是怎么了?”下一秒他闯到了我身前,一把扶住我,发现我脸疼得都变了形,一副惨白的鬼样子,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摸我的额头,全是冷汗。

    “依依,怎么了你!”他的呼声有些飘忽。

    “疼——”我疼得受不住了,渐渐合上了眼睛,歪了下去。

    “依依——依依——”赵瑛一把抱住宁依依,歪坐了下去,急切地换着她的名字,她却全无反应,只是嘴微张,皱着眉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赵瑛此刻是完全懵了,他哪里见过宁依依如此虚弱的一面!这样近身查看,才发现她比之成亲前是瘦了许多,鹅蛋脸成了瓜子脸,虽然从始自终她未曾表露过什么,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强颜欢笑罢了。宁依依从来只会像只炸毛的斗鸡,张牙舞爪的武装自己。他怜惜地将她被汗湿的秀发拨开,露出那让他日日煎熬、心心念念的容颜,此时她柔顺地窝在他的怀抱里,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宁依依你整日逞强,终于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他喃喃自语,一只手紧紧环住她,一只手轻轻地描画着她的眉眼,“要是能一直这样抱着你就好了!”他像着了魔,用手还不够,便俯下身子,用他的唇来描绘,吻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睫、她挺秀的鼻尖,直到她丰润的唇。赵瑛只觉得身体深处在叫嚣,那种渴望急切地在冲撞他,将他的理智淹没。他吻了下去,深深地吻着他的思念,那醉春烟的余香还在口中,回味无穷。

    “快放开!”

    此时寻来的赵霂一下望见赵瑛正在凉亭里拥吻着宁依依,两人贴得那样紧、那样密,都是一身浅白衣裳,恍似他们原本就该是这样心心相印的一对儿。不、不、我不答应!赵霂心里升腾起一个念头,绝不!

    赵瑛似是全然未觉,依旧深深吻着,专注又认真。

    赵霂心里窝着一团火,只觉得怒气噌噌地冒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喊道:“我说你们放开!”

    赵瑛这才缓缓放开了宁依依,还用鼻尖蹭了蹭她柔滑的脸蛋,换了个姿势拥住她,不叫她吹着风。赵霂这才发现宁依依似乎是睡着了,任由赵瑛对她动手动脚的。

    “本王就是不放,你又当如何?”赵瑛长眉一挑,眼里尽是挑衅。

    “你说什么?”赵霂皱眉冷言道。

    赵瑛小心地将宁依依放下,头靠在柱子上,脱下自己的大礼服将她严严实实地盖好,又抚了抚她的发,才转身对上赵霂怒火冲天的眼睛。他嗤笑道:“怎么?你不过是有个出身下贱的娘,也只配和柳如烟这样的货色搅和在一起。哼——三哥,我一直觉得你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是宁依依能看上你!”赵瑛的毒舌举世闻名,“我想不通宁依依能看上你什么?才干?呵呵——”他像说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一直这么努力、一直这么勤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人瞧得起?还是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位子?”他突然正色道:“它和她你会选哪个?”

    话虽说得模糊,可赵霂秒懂了,他怔住,换来赵瑛癫狂地笑声。“看吧!宁依依就不该将终身托付给你这种人!”他笑着、笑着却有泪落了下来,“明明、明明只差一步,她就会是我的了!是我的了!”他忽抬眼用恶毒的眼神望着眼前之人,“是你,都是你!为什么她心里始终装着的是你,明明你根本不待见她,她却一往情深,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明明是我先动了心,动了情,可——可——”那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他如玉的脸庞上滑落,“可笑、可笑你们成婚快一年了,我还放不下!”赵瑛伸手指着赵霂的鼻子,“你看见她刚才的样子了吗?疼得晕了过去!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不该是这个样子!她应该站在那春花烂漫之处,回眸一笑,有本事来抓我呀!呵呵——不是吗?绝不是如今这个举止端庄的样子。你他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赵瑛一记老拳,重重打在赵霂的下颚处,一下将毫无防备的他打翻在地。赵霂也不知怎地,歇斯底里地坐在地上笑了出来,“你这算什么?!她宁依依已然是我的妻子!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好、好、好!我原本不在乎那个位子!这世间,我只在乎她一人!既然你不肯放手,那我就夺了那位子,叫你不得不放手!”赵瑛咬牙切齿地说。

    赵霂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想得倒轻巧!”

    “我们走着瞧!还有——宁依依先拜托你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她是我的妻,我自会照顾!不劳你费心!”

    “你——”赵瑛又挥拳打了过去,这下赵霂有了防备,侧身避开,左手勾拳也毫不犹豫地打了回去,击中了赵瑛的右臂,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直到赵桓拿着披风赶到,拦在了他俩身前,大呼“三哥、四哥,好端端地如何打起来了!要是父王怪罪下来,该当如何!”他俩才将将住了手。两人呼呼喘着粗气,各自都挂了彩,被丢在地上的宁依依无知无觉,依然昏睡着。

    赵桓赶紧跑过去,抱起宁依依就要去往太医院。被赵霂生生拦住了,他掀掉赵瑛的衣服,将那披风紧紧盖在宁依依的身上,从赵桓的手中一把夺过宁依依,打个横抱转身就走了,“我的王妃,不劳弟弟们惦念!今后,勿扰——”

    夜色迷蒙,只余那人远去的背影。

    赵桓有些发愣,“四哥,你和三哥怎么动起手来了?他——”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

    “以后没事,多去南阳王府看看她去!”

    “啊?哦!我知道——”

    “走了哇!”赵瑛已然将礼服重新穿好了。

    “四哥,你这嘴角还留着血呢!”

    “呸!”赵瑛朝地上吐了口血,“这厮下手还真狠!好、好极了!”

    “你说三哥?”

    “别在我面前提他!”赵瑛丢下赵桓大踏步地离去了,去往那意兴正浓的酒膳,去买一场好醉!其实之前他已经醉了,醉在宁依依的发间、唇齿之间。他下意识地触了触他的唇,对!那里还有依依的味道!极好、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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