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里一双双盯着府上瞧得眼睛,如何能让人安寝。

    “苏郎君,好早。”

    门房的下人给开了门,迎着苏书往里头走。

    “齐王可在?”

    “在书房,一宿未睡。”

    书房外头正候着那苏誉,苏书上前作辑,喊道:“大哥,早。”

    自大王将长房嫡子苏誉赐给司马歌为暗卫那一日起,族里便是知晓,若是来日为这王座之争,效忠的必定只有司马歌一人。

    “殿下,是苏书来了。”

    “进来。”

    苏书进了屋,那司马歌正端着一叠肉糜,那鹰长着碧眼金羽,着实是神气的很。

    “请齐王安。”

    偌大的案上只放着一张雪景图。

    苏书往案上的画一瞧,原来,这画上还写着几个字。

    “元熙四百四十年冬,阿眉作画。”

    阿眉?莫不是那个王氏嫡女。

    司马歌将窗子打开,将手往前一送。

    双翅一挥,轻巧的落在窗上,却是迟迟不肯走。

    司马歌痴痴的看着一处:“阿欠,回到她身边去。”

    苏书心里暗叫不好,若是这齐王心系当真是南怀王世子妃,那自家的小妹若是往后进了门,这日子该是要怎么过。

    “大哥,阿皖也正是嫁人的年岁,莫不是这婚事真要一拖再拖?”

    若是今后这齐王登了大宝,那小妹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后娘娘。

    苏书走到苏誉身侧,说道:“大哥,这膝下可只有这么一个小妹。”

    “阿皖的婚事,若是有好的人家,还是早早的许配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

    “大哥。”

    苏书急急还想上前询问,却是被苏誉止住了,他摇了摇头:“难啊!”

    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僧会、爱别离、求不得。

    求不得相爱的人,怎么能不哭?怎么能不难。

    自她进门那一刻,司马汝便再也不能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席上都是她往岁里爱吃的小菜,她也只是少少的用了一些,放下了箸。

    这些日子,也不知她吃的好不好,脸庞倒是稍稍圆润了些,想这府上的人也不敢亏待了她,他也就能安心。

    她抬起脸来,轻轻的问了一声。

    “世子?”

    世子,对了,他现在不是公子拙了,而是那南怀王的世子,司马汝。

    “自妾身嫁入府上,就见世子的病不大好,如此,妾身想去城外的寺里为世子祈福,愿世子能够早日康复。”

    她想走?为什么。

    “不用。”

    王眉见司马汝许久未出声,她不曾想到他如此难缠,若是放在往岁他定是巴不得她早些走了才好。

    “寺里清苦,怕是你住不惯”

    原来的司马汝跟王眉可没这么好的关系,这语气有些不大妥了。

    他清清嗓子,话锋一转,问道:“说起寺庙,你可曾读过佛经?”

    “妾身读过一些。”

    “说说。”

    王眉有点发蒙,司马汝这是在考她?

    “《摩柯僧祗律》有言:粥有十利,资色,增利,益寿,安乐,辞清,辩说,消积食,除风,除饥,消渴。”

    “何故?”

    “寺里常用的有三种,五味粥,红绸粥,璎珞粥。世子,离你手边最近的叫做璎珞粥,是粟米和野菜熬成,牵连钩叠,有如璎珞,所以得名。”

    司马汝望着她,见她出神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无妨,如今,她成了他的妻。

    司马汝嘴角似是有笑意,喝起一盏茶,也带着甜甜的香气。

    这一辈子,她离不开他,他也不许她再离开。

    元熙四百四十四年,初春三月。

    贾后懿旨,另众王重回封地,无旨意召见,不得入建康。

    皇恩浩荡,特封宠臣沈氏郎君为楚王,下赐封地洛阳。

    如今,贾后执政,为了掌握政权,连身边的宠臣也封王拜相,引得朝廷之内颇有怨言。

    谢落随王眉出府。

    “听说,贾后要废了太子殿下。”

    司马颂,前世时是被人刺杀身亡的。

    “小小娈童,一朝得志,如今也成了楚王。”

    王眉似是充耳未闻,低头看着一篮的榆叶梅。

    谢落见状,又在心中叹气,自公子拙离去之后,她便是这个模样,不论外头有什么事都不管不问。

    若不是今日是公子拙的“断七”,她又如何会出府来。

    想那世子痴傻,若是能真心待王眉,安稳平顺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好。

    谢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王眉自小便是眼高甚高,又怎么会对司马汝另眼相看,更何况,公子又是何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

    这些日子,他都不曾入梦来,莫非,她在他心中真的没有一丝位置。

    又或是,他走的潇潇洒洒,坦坦荡荡。

    “也是了,他本身来去无牵挂,是我非要牵绊着他,成了他的牵挂。”

    谢落听得糊涂,开口问道:“阿眉,你在说什么。”

    马车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响声,像是来了一群人,高头大马。

    “这马车里的是何人?”

    冉勇是何人,跟本不将这些人看在眼里。

    “不知郎君何人?马车里坐的是我家女郎。”

    外头有人高喝一声。

    “小小士族女郎,见到赵氏郎君,为何不出来行礼!”

    赵氏郎君?可说的是赵子端。

    “赵氏门阀,本见着我们这些士族子弟不大好过,朝堂之上处处又同夫君为敌。”

    想那赵氏又是些什么东西。

    若是放在往岁,冉勇一定杀他片甲不留,可如今马车里坐的是女郎,他回过头同马车里的王眉说道:“女郎,是赵氏小儿。”

    “不必理会,让他便是。”

    谢落可是不听,崔应玥颇受赵氏挤压,夫君性子宽厚,可不见得她是个好脾气的。

    “赵氏好生霸道,我便不让如何!”

    琉璃也不曾想,半路会遇到了崔丞相府里的马车。

    赵子端想是崔应玥府上的女眷。

    “琉璃,你且看着这些清高的士族,怎么一个个匍匐在我脚下。”

    琉璃成了赵子端的宠妾,一袭艳丽的裙衫,衬着面孔红润,颇有些姿色。

    “少主,英明。”

    那赶车的马夫有些眼熟,好似是迦南别院的冉勇。

    自公子拙死后,这冉勇便没了消息,现在居然为人做起马夫来,好没出息。

    “倒是个嘴硬的。”

    赵子端眼角一扫,命令道:“撞上去。”

    “诺!”

    马蹄声逼近,冉勇拉紧绳索。

    “女郎,且坐好。”

    王眉拢着身上的貂裘,小心翼翼的将双手捂住小腹:“冉勇,对方人多势众,不可轻敌。”

    “阿眉,成了亲,连胆子都变小了。”

    谢落正襟危坐,说道:“今日,就让我看看这赵氏跋扈到了什么地步。”

    一声长鸣,马受了惊吓,癫狂起来。

    “撞!”

    又是一撞,马车里王眉的身子一晃,滚到车厢的另一端。

    “再撞!”

    王眉闻到一道浓烈的血腥味,胸口闷的厉害,手却紧紧捂住小腹不肯放开。

    “孩子。”

    也不知撞上了东西,只听见谢落惊慌的喊了一声:“阿眉!”

    阿眉?阿眉!

    琉璃立起身来,忙问道:“你且问他,马车里可坐的是南怀王世子妃?”

    “少主,前头来了一群人。”

    赵子端掀开车帘,眯起眼,大笑。

    “是他来了!”

    那年,她随着王眉初到建康,也是这一幕。

    多少年了,她终于摆脱了奴籍,不用再弯腰低头的。

    “宛城,赵王。”

    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琉璃早就知道在宛城之外,救她的郎君便是他。

    “见过,赵王。”

    司马信身披着玄色的大裘,面容俊朗,从马上翻身而下。

    赵王,司马信,他爱慕王眉已久,琉璃冷笑一声,这些龌龊事,她已经受够了,若是没了王眉,若是没了她。

    琉璃双眼微红,命令道:“再撞!”

    司马信回过头,他终于看她了,是不是?

    琉璃依依的望着他,柔柔的福身行礼:“赵氏琉璃,见过赵王。”

    马车被硬生生的撞倒在地。

    司马信只觉得这人好似是王眉身侧的侍女。

    “阿眉!”

    他猛的回头看去。

    “五哥,我以后唤你五哥,可好?”

    ------题外话------

    大家都猜到了吧

    司马汝的真正身份,就是公子拙啦

    前世今生,她都是他唯一的妻子

    至于,其中缘由,以后慢慢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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