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飞不过炼泅海岸

    闪电间歇地搅着狂澜

    云霾渐开的眼幕里,永不停息地坠星流火

    岸边的囚禁者

    难道这就是你执著的期盼,就是你承诺的誓言

    .............................................

    ....巨浪逃不过壶口海岛

    海妖声嘶力竭地呼喊

    形单影只的流浪汉,接连着堕入黑暗

    你却依然这样跪在岸边

    永不能言

    罗瓦北岸的炼泅海时刻是雷鸣电闪,无数的火球从天而降,掉落到蔚蓝的深海,这片海域的中央耸立着一个巨大的岛屿,海岛从中心开始陷落形成边缘犬牙交错的壶口,壶口内一片黑暗,常常传出悲戚的海妖呼唤,并引诱落单的汲水者投入大海。岸边跪立着一个巨人石像,四肢被锈迹斑斑的铁链捆在刻满无瞳巨眼的石柱上,他面朝大海,紧闭着双眼,缄默不言。

    罗瓦的夜市与叶城的相比也毫不逊色,发源于漂城腾格里雪山的澜水纹饰着这座绝艳之城,温婉的月光洒下,河上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被澜水旁的佳颜们所熏染,匀得他们面颊上的残脂。子虚和零归在罗瓦南部一处迷雾丛林里借着皎洁的月光穿行,手里都杵着削尖的木棒用来防身,丛林里可能住着可怕的东西,时常窜出的大块头狐蛙也会吓得零归魂不守舍。

    走着走着,子虚猛然转过身来,挥出手中的木棍从零归的肩头挑过,零归便听到一声刺耳的嘶叫,肩头落上了一滩热乎乎的粘液,用手一摸,全是血。子虚镇定自若地取下那只獬猴,拿出匕首就开始剥皮,手艺娴熟地没得说,零归目瞪口呆地看着,双腿还在发软。

    “面对敌人,不能手软,你不杀了它,被它咬一口,小命就没了”子虚已经生起了火,将剥了皮的猴肉架在火上烤。

    “救......救命啊!”不远处传来凄厉的求救声,声音毛骨悚然。

    子虚操起木棒就朝喊声处奔去,零归跟在身后,警觉的嗅到一股酸味,连忙拉住心急如焚的子虚。只见一股浓烟从远处弥散而来,零归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从指尖传遍全身,手指被腐蚀成一片脓包,来不及细看就被子虚拽着朝远处逃去。那股浓烟似乎也加快了速度紧追不舍,所过之处草木枯死,虫蚁不留,零归很快就没劲了只感觉到被拖着走,粗糙的树叶抽在脸上疼痛不已,手指上的脓包让全身发麻。正在此时,一个穿着高领锦衣的青年拦住了去路,子虚正准备拔出匕首向那人扑去,又被零归给拦住了,他认出那人正是在叶城放他走的奉归国卡拉族炼毒师叶子英。叶子英走上前去扶着零归,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大概走了几十里路,便停了下来。

    “毒物就快追上来了,为何停下?”子虚怒视着叶子英。

    “你看看前面那排楠浆树,它们可以吸收这种低级的毒烟。”叶子英翘着嘴指了指前方。话音刚落,那股毒物便撞上了那排楠浆树,树叶发出悦耳的“嘶嘶”声,将毒烟吸收一空。叶子英随意地席地而坐,随手抓起几株没见过的野草朝零归挥了挥,要帮他治手上的伤。没想到那几株野草效用还真神奇,刚涂到手上就是一阵刺痛,接着那层脓包的白皮就脱落了。

    “你们遭人暗算了,这种毒烟奉归国的每个人都会配制,名叫留骨散。从放毒的手法来看,那人应该不是奉归人”叶子英侃侃而谈。

    周围的草丛里传出一阵轻微咳嗽声,从树后踉跄的走出一位中年人,满脸都是白色脓包,身体痛苦得扭曲了起来,嘴角冒着泡沫。叶子英在一旁久久的打量着他,并未给他医治,而是不理不睬地坐了下来,直到零归说话他才动身,嘴里还嘟囔着:“没准啊!这毒烟就是他放的。”

    “我自己放毒,还把自己毒成这样,动动脑子行不行啊!我是丹朱人,叫我仓嘉就可以了,到罗瓦来办件重要的事,没想到却遇到那种鬼东西。”那人歪着嘴,说话时疼得直吸凉气。

    “你从过军打过仗没?”零归好奇地问。

    “没有”仓嘉坦率地说。

    后来仓嘉就跟着零归他们结伴而行,以求更安全的穿过这片凶险的丛林,毕竟敌人在暗处。走了一天的路程,子虚取下腰间的竹筒水壶递给零归,零归接过竹筒正准备喝,叶子英坐在一旁似乎闻出了什么,挥手便将竹筒打落在地,一缕青烟升腾而起,地上的青草一片焦黑。叶子英抽出长剑翻起身来就向子虚猛刺而去,子虚灵敏地躲过这招,拾起木棍就和叶子英打了起来,零归在一旁也不敢上前阻住他们,劝阻他们也不听。

    最后叶子英略胜一筹,一剑刺向子虚的喉头,零归豁了出去拦住了他,转过身来望着子虚,平静地指向底面那团焦黑问道:“你在水里下的毒?”子虚正在气头上,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就被叶子英逼得手忙脚乱,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得目瞪口呆:“我给你的水有毒?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下毒呢!”

    “你还要再装下去吗?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零归现在可能连骨头都不剩了。”叶子英用剑指着他,不依不饶。

    “你是奉归国的炼毒师,下毒是你的专长才对。”子虚醒悟般地说道。

    接着就是喋喋不休的争吵“......”

    零归看他们不打了,也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歇息,而仓嘉正靠着一颗大树呼呼大睡,鼾声迭起。零归仔细地回想着这一切,到底是谁想害自己呢?或者那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要除掉二世影戒子虚。迷雾丛林的夜晚万籁俱静却危机四伏,他们四人相互提防着抹黑前行,郁郁苍苍的林间静谧得连一点儿虫鸣,都会让他们噤若寒蝉,草木皆兵。

    “你们闻到什么没有?”零归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前方模糊不清的大树问道。

    “血,浓烈的血腥味。”仓嘉也敏锐地察觉到了。

    随着一阵微风拂来,那股腐臭味愈加浓烈,子虚紧握着匕首站到零归的前面,小心翼翼地向那棵大树缓慢靠近,叶子英取下腰间的黑色囊袋,打开袋口,嘴里开始念叨着晦涩难明的秘语,囊袋中嗡嗡地飞出一群闪着红色亮光的蛊虫,组织有序地朝前方飞去,照亮了一大片区域,接着众人便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一只血淋淋的毛狼被剥了皮,血肉模糊地倒挂在树枝上,这种剥皮的手法,零归曾在子虚那里看到过,那群红光蛊虫像是嗅到了一顿饕餮大餐,不再听从叶子英秘语的指挥,朝那具狼尸蜂拥而去,拼命的吮吸着尸体上快要干涸的血液。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幕恰巧发生在他们要走的路中央,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到底是谁呢?难道是子虚?零归始终没有头绪,看来他们以后的路要更加小心才是。

    路上惊险的事情搅得他们疲惫不堪,两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还好他们在一片竹林里找到了两间破烂的茅草房,准备好好的休息一晚。那晚月色皎洁如盘,整片密林如梦如幻,粼粼斑驳温柔地洒落,阵阵清风飒飒地婆娑,声声南柯鸟哀怨地蜩啾,原以为能做一场香甜的美梦。叶子英粗鲁地摇醒了疲惫不堪的零归,并指了指面对着的墙壁,墙壁上印着一个黑影,那具黑影正握着一柄璇玑狠狠地向地上另一具黑影刺去。零归警觉的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两间草房共用的墙壁上有一个圆形的小孔,他惊恐地翻起身来朝另一间房子奔去。接着两间茅草房都燃起了大火,零归着急地冲进房去把昏迷的子虚连拖带拽了出来,幸好那只璇玑没有触及心脏,零归谨慎地拔出璇玑,玉璇玑上伫立着一尊小巧的神离雕像,似曾相识。他帮子虚包扎好伤口后,打上了一个蝴蝶结,这还是跟普贞学的。没过多久子虚便清醒了过来,摸着自己的伤口,看着熊熊燃烧的茅草屋,怒不可遏的骂道:

    “仓嘉那个该死的兔崽子,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你亲眼看到是他拿着璇玑刺杀的你?”零归随意地询问了一句。

    “这还用问,肯定是他,我和你在另一间房子里都是亲眼看见的,他放了火就逃之夭夭了。”叶子英也气喘吁吁的怒道。

    没过多久,仓嘉竟然又回来了,还带着一脸的茫然就被叶子英控制了起来,靠着树绑住了双手。他错愕的辩解道:“那时我听见只有丹朱国鸢尾州才有的南柯鸟的叫声,便被它吸引而去,我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叶子英听的不耐烦了,准备拔剑杀了他,零归走上前去抢过了叶子英手中的剑说道:

    “他三番两次的伤害子虚,让我来解决他!”零归一脸的深恶痛绝,拿剑搁在仓嘉的脖颈上,又绕到他后方端详了很久,叶子英和子虚都没有察觉到零归那细微的小动作,正在悄悄地给仓嘉松绑,并将那只璇玑递到他手上,他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快点动手呀!还磨蹭个啥?还是让我来吧!”叶子英不耐烦地抢过剑来,准备杀了仓嘉。正在此时,仓嘉腾跃而起掷出手中的璇玑,双手合于胸前,十指迅速而优雅地弹动着,叶子英指向仓嘉的剑便停止不前,他的意识被璇玑诡谲移动绘制出的各种图案所深深吸引,被拉扯至仓嘉所勾画出的幻象空间,直到玉璇玑锋利的边缘接近叶子英的喉头,才被零归叫住。

    “你凭什么怀疑我?”叶子英从幻象中醒来,扭过头来望着零归

    “毒烟,那只剥了皮的血狼,还有房间中的幻影和大火都是你一手精心策划的,目的是除掉子虚。”零归同样肯定地盯着他。

    “我又不是幻术师,你说幻影是我弄得?还有我和你一起出来,怎么可能去放火!”叶子英不屑地辩解道。

    “是你的虫子出卖了你,我在解救子虚时,发现地上有少许被烧死的飞虫。你操纵着黑虫聚集成人形并拿着仓嘉休息时放到一边的玉璇玑,借助今夜皎洁明亮的月光,将人形黑虫通过墙壁上的小孔所成的像投影在另一面墙壁上,这就是你让我看到的幻影。而仓嘉说他被丹朱国鸢尾州才有的南柯鸟吸引而去,这是真的,在那一夜我同样也听了到那种特别的叫声,只有南柯鸟才有的那种凄婉幽怨的叫声,这是我一个丹朱国叫言心婉的朋友告诉我的,丹朱国人都喜欢这种能撩人心绪的南柯鸟,仓嘉被吸引而去,在情理之中。还有之前你给子虚下在水里的剧毒,你没想到子虚会先给我喝,但你并不想害我或者是让我更信任你,才借此陷害子虚。而那只剥了皮的毛狼,正是你跟踪我们很久才得知子虚才有的那种手艺,想以此来离间我和子虚的关系,但毛狼上的血已经很干涸了,说明那不是刚刚才挂上去的,而之前只有你离开过一段时间,恰好符合这个时间差。最开始的那股毒烟就不用说了吧!是你接近我们的把戏。对吗?叶子英。”零归条缕清晰的分析着这一切,表情冷冷地望着叶子英。

    “零归,在你分析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蜕变。从以前那种被挟制和脆弱,变成现在的自我超越和坚毅,你经历的那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记得我们还是朋友。”叶子英用一种诚挚和肯定的眼光看着他。

    “现在还不是说我的时候,如果我们还能做朋友,那你就告诉我原因!”零归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刺杀影戒子虚是我卡拉族的师傅临迟给我下达的一条铁令,我是不可能背叛他的,他就像我的父亲。既然你知道了我的阴谋,我就随你处置吧!”说完便把剑插在了地上。

    “在叶城你救了我一命,我还你一个人情,你走吧!只要有我在子虚身边,你就别想打他的主意。”零归冷冷地转过身去。叶子英没有再说什么,拔起自己的剑,走到零归身边附耳轻声说道:“有一件事你猜错了,那毒烟不是我放的,你要小心仓嘉!”没想到零归也轻声地付了一句:“我至少知道他并非简单的丹朱人,就是还要看看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叶子英也许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小觑零归的能力了,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一种潜移默化的自我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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