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贤红叶种蛊的那刻开始,就有一个难以解决的疑问一直围绕着我。

    这个小九儿,到底是怎么在淮阳菜里下蛊,还让人察觉不出来的呢?

    再后来,所有的问题被集中在了那一碗小小的燕窝羹中,却更让我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在燕窝羹里下蛊下毒是什么概念呢?在我看来,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去掩盖那些蛊毒之类的腥臭味道,完全不可能……

    打个比方说,不要说下毒下蛊,就是在那燕窝羹中多放了一滴醋,一滴油,人都能喝出不一样的感觉来,甚至有些敏感的人,能给你当场吐了,更遑论种蛊。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我会如此迷信味觉这种主观的幻觉呢?难道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蛊能用来害人么?

    如果有人这么问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他,他电视和小说可能看多了,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特别是虫蛊,至少在古代是不存在的。

    我的老班长曾经告诉过我,人身上最好的辨毒器就是舌头,在现代毒药发明之前,问一个食物是否有毒,都是靠人的舌头尝试出来的。

    我们在电视上也经常能看见类似的情节,也许有人会以为那些在帝王吃饭前试吃的太监宫女们纯粹是以身试法。算得上古代的“小白鼠”。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人家正是掌握了舌头辨认毒物特殊味道的技巧,才敢干这一行的。

    毕竟,毒药发作的速度有快有慢,并不是所有有毒的东西都会当场毙命,甚至有些要过一两年才会发作。如果当时不发作就敢让“老板”吃的话,也太草率了一点。

    为什么人的舌头能尝出不好的味道呢?又或者说,古人为什么认为味道不好的食物就一定有问题呢?这其中的缘由我的老班长也曾经详细的给我说过。

    他告诉我说,在现代以前,人们的生产力不高,特别是蒸馏和提纯的技术很差。所以制造出来的东西,往往很不纯净,会很难免的夹杂一些其他的杂质进去,故而产生难以掩盖的特殊气味。

    毒也好,蛊也好,都有类似的缺点。而且这些物质在古代时都出自草药,金石,毒虫,腐败变质等异物体内,鲜有人工合成的。所以其中夹杂的特殊“臭味”更浓烈一些。往往靠人的嗅觉,味觉,视觉就能闻辨出其中的不同。

    所以在那个时候,人们为了掩盖毒物,霉物的味道,往往都会把它们下在口味厚重的菜色里,在佐以辣椒,盐等味重之物层层掩盖。而可以麻痹味觉的白酒,更是下毒人的首要选择。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代剧毒的“鸩酒”能够流行千年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可以掩盖那些杂味。

    老班长原本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为了和我说明其中的道理,让我多些阅历,免得我以后做菜时招人陷害,同时提醒我更不要贪便宜,吃和买一些味道不好,甚至异常的食材,这样害了顾客,也害自己。

    可我没想到在多年以后,他的话却成了阻碍我判断的“禁锢”。害得我几乎惘判了形势。

    这到不是老班长说错了,而是因为这种白食蛊的真身……根本就不是食材,而活物!

    再进一步说,这是旁门左道中的秘术“活蛊”。

    我原本所有的问题,也都在我手里的“鸡蛋”上得到了解答。

    在小九儿的私人厨房里,我随手找了一张白纸,然后把手里的蛋“打”在白纸上。

    一瞬间,蛋清流了出来。

    “啥也没有……不对!”王吼看着那鸡蛋的蛋清,话茬子突然一转道:“这里边什么呀?怎么……没有蛋黄!”

    我略微冷笑了一下,自嘲着回答道:“当然没有蛋黄……因为这不是鸡蛋,是蛇蛋!”

    说至此,我抬起头,略微喘气道:“白食蛊的真身,就是这蛇蛋!”

    一开始,我也以为那是一篮子红皮鸡蛋,但是当我仔细观察之后,我突然发现,这鸡蛋可和普通的鸡蛋不大一样。

    和普通的鸡蛋比,这种蛋更加椭圆,蛋皮也更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在灯光下完全看不见蛋黄的存在,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胚胎影子。

    这一切,都符合我对蛇蛋的认识。

    可我开始怀疑它们是蛇蛋时,连自己也不太相信的,因为毕竟,我想不出什么蛇能生出这么大的蛋来。现在想想,能生出鸡蛋大的蛋来的……恐怕也只有巨蟒了吧。

    可在当时,我却忍不住只想一个问题,难道这小九儿……是蛇精变化的?

    就在我思索的空档,王吼突然推了推我道:“你说了半天,蛇在哪里呢?”

    我一愣神,又回头看了眼那一摊几乎透明的蛋清,稍加思索后,紧接着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只毛笔,又从砚台上取了些墨,滴在了那些破碎的蛋清里……

    两三秒之后,一个小指长短的蛇胚胎随着墨色的扩散,呈现在了我们三人的面前,它一动一动的,游弋的还挺欢快。

    那果然是一条蛇。

    那蛇从总体看去几乎没有任何颜色,只有眼睛和心脏部位有一个极小的红点和些许血丝,如一颗枸杞。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下蛊的是血燕窝羹,还要配红枸杞了。

    我苍白的脸色,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道:“一切都对上了!她小九儿的白食蛊,就是这种透明的无色蛇,把这东西和同样透明的血燕窝混一起,鬼才看得出来。这蛇蛋性味甘咸,一条小蛇更是没什么味道……又怎么可能吃的出来。”

    真是狠毒如蛇蝎的女人呀!

    说话时,我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企图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郁结。而王吼做的更狠!他一只大手抡起,就想把眼前还在游弋的毒物砸个稀烂。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私人厨房门口的方向上,却传来了一声悠悠然的话语:

    “别害我的宝宝!”

    那声音仿佛有魔力般,呵止住了我的行为和王吼的暴躁。

    我们两个人缓缓的把头抬起,望向说话之人……

    一个幽幽然的女人,悄然出现在门口。

    苍白色的连衣裙,和连衣裙一样苍白的皮肤,和皮肤一样苍白的笑容……

    总之,在那个憔悴的女人身上,我找不到一丝带血色的东西。除了她那近乎如墨的头发。她就像是白面捏出来的娃娃。

    但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唯一让我感觉到意外的是,那姑娘的“假眼”却简直和真的一样。

    如果不是白胖子先前提醒我这女人是个瞎子,我根本路不相信她看不见东西。

    太反常了,尤其是那女人水灵灵的大眼睛间,异常自信而美丽的笑容。以至于我不自主的去猜,她到底有什么东西来代替眼睛呢?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对视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此时,毫不夸张的说,这个看上去美到凄凉的女人,这个薄弱到似乎碰一指头就碎的女孩,却仅仅用气势就震慑的我和王吼不敢轻举妄动。

    而我们三个人中最为恐惧惊骇的,却是她原本的主子,白老板。

    这个时候的白老板,就如一只见了猫的老鼠。他一边挪蹭着往王吼身子后边躲。一边不住冲这女人告绕道:“九儿,投降吧!这些是大陆公安,我们没地方跑了……”

    此时的小九儿,却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那因恐惧而猥琐的白老板道:“我早说过,你这个人的胆子太小了!什么大事都办不成!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小九儿的话,当时就让我无语了。

    如果在她眼里,这白老板的胆子还小的话,那我只能说她太变态,心理太扭曲了一点。这样的家伙,我真是平生尽见呀!

    说实话,那一刻,我挺同情白老板的。

    于是,我替他解围道:“小姑娘,你们白老板这叫看清形势,怎么能说胆子小呢?我劝你也看清形势,赶紧和我们合作,说出解白食蛊的方法,争取政府……”

    没等我说完,那小九二突然瞪圆了眼睛盯着我,微微一笑。

    那种笑容,和给我两巴掌是一个效果呀!而且我忽然感觉……她小九儿的笑容,我似乎见过。

    等我住了嘴,她忽然开口说道:“还要装警察么?”

    我一听这话当时就懵了,心想这没眼睛的怎么比有眼睛的还厉害呢?还一眼就看出我是冒牌的了。不过好在我也不是一般人,纵然被识破了,我也得继续装葱下去才成。

    于是,我定了定心神,对那小九儿说道:“这个……我自然是警察。”

    可这个时候,小九儿却毫不客气的捅破了我那一层窗户纸,当时就给了我个下马威!

    她继续笑着和我说道:“警察先生,你身上为什一股葱花的味道呢?难不成你毕业的警校……是夫子庙么?”

    小九儿的话,如一道惊雷劈中了我的胸口,当时我一口老血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诧异中,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个人?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夫子庙的?”我惊惧中带着由衷的钦佩问道。

    毕竟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几乎没有,甚至和我共事多年的王吼,也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个“夫子庙”。

    可小九儿回答我的只有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一切我,不过……”小九儿说着这句让我绝望的话,同时把眼睛挪向了白胖子的方向。

    “你出卖我?”

    小九儿简单的三个字,让我都听的为之一窒!

    “王吼!”我立刻命令道:”护住白胖子!小九儿要杀……”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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