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海牵着小米的手,在别墅附近的一个小花圃里漫步,一圈又一圈,似乎谁都不想结束这短暂的回家路。

    色彩缤纷的风信子盛开,在银色的月华笼罩下,披上一层纱衣,朦胧而不像人间之物。

    唯独一朵枯萎的蓝色风信子,安静地躺在地上,它的茎部齐平,看得出来人为修剪的痕迹。

    风信子的花期过后,若要再开花,必须剪掉之前奄奄一息的花朵。

    “因为已经过了花期,所以它必须被淘汰吗?”小米拉住贤海,蹲下身捡起那株零丁的蓝色风信子。

    蓝色风信子是所有风信子的始祖,因此它的花语是——生命。

    “这是自然的规矩,谁都无能为力。”贤海紧牵着小米的手,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米把手中蓝色风信子小心翼翼地插入泥土中,把它扶好。

    她是知道的,即使这样做,这朵花还是逃不过凋零的命运。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像花一样凋零?

    “就算你老了,我也会爱你。”贤海一把拉起小米,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手轻轻拍打她的背,试图扫走她的不安。

    “我从来不怕你变心,我只是怕我会先离开。”

    她的时间跟他的不一样,当她的寿命走到尽头,她的身体会逐渐冰冷,心脏会停止跳动,她再也睁不开眼睛去看他的可爱帅气……

    “回去吧。”自从小米正式入住那幢别墅后,无辰也邀请他一起住进去,理由是人多一点会让屋子热闹一些,原本他是要拒绝的,没想到现在竟成了他的借口。

    他们彼此都选择了沉默,手依然紧牵,然而有什么似乎变了……

    空中的浮云挡住了月光,花圃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隐约中,一抹黑影闪过。

    当月光重新洒下,方才还插着那朵蓝色风信子的地方,只剩下泥土被翻动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贤海醒来后就已经看到无辰在准备早餐,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纯血家族的生活竟是如此贴近人类。

    “贤海,帮我去叫一下小夕好吗?如果她没有回应你,你就直接进去吧,别看她平常那么冷冰冰的,她很会赖床。”无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比起以往和煦的笑容,贤海感觉那更像是一抹苦笑。

    贤海敲响了晚夕的房门,正如无辰所说的,房内没有传出任何回应,虽然擅闯女生的房间不太好,贤海也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空荡的房间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以外,根本就没有女生喜欢的任何装饰品,跟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冰冰,没有一点生气。

    奇怪的是,贤海并没有在那张黑色的大床上看到晚夕的睡姿,她正站在露台上为一株蓝色的鲜花浇水。

    “小米好像挺喜欢这种花。”走近一看,贤海才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那朵花跟昨天晚上他和小米一起看到的蓝色风信子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株已经枯萎,而晚夕这株正盛开。

    应该不可能是同一株吧……

    “……”

    “无辰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他不打算强求这位冰山美人回应他,所以他打算一个人先下去。

    “那孩子,很善良,她最不喜欢看到生命的结束。”正是这份善良,才会……

    “小米发生什么事了?”听了晚夕的话,贤海下意识去读了晚夕的心,没想到却读到了让他惊讶的想法,以至于把自己的担忧冲口而出。

    “劝你不要再读我的心。”晚夕幽幽说了一句,绕过贤海下楼了。

    如果他不能给那孩子带来幸福,就算那孩子不愿意,她也要把她带回这边的世界。

    和晚夕他们住在一起,已经过去一个月,小米很享受这段时间,因为那个家里的人都对她很好。

    有时她甚至有一个错觉,他们真的是她的家人。

    而且每天能和贤海在一起,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然而,她的幸福,在别人看来,却是不堪的。

    “你们看,她真的跟他们走在一起。”

    “麻雀妄想变凤凰,也只能靠那些肮脏的手段。”

    “还有她的眼睛,不觉得很恶心吗?”

    ……

    每天走在学院里,她都能听到那些公子小姐的“窃窃私语”,虽然他们不会当着她的面说那些难听的话,但是也没有小声到让她听不到。

    “不用在意那些流言。”虽然小米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贤海就算不用读心,都能够感觉到小米的伤心。

    “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看她?难道她真的没有资格拥有幸福吗?“贤海,告诉我,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和她从一开始就活在不一样的世界,她没有妄想过自己能够成为灰姑娘,但是她从来不愿意看不起自己,她只是想做自己而已。

    “我会保护你。”不管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他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所爱之人。

    黑色房车停在学院门口,车内一个男子和少女在后座拥吻。

    “那个,我快迟到了,晚上再继续吧。”少女艰难地推开想要压在自己身上的中年男子,透过车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光线,隐约可以看到那男子头顶的“不毛之地”。

    “早知道当初就不同意你来这种所谓贵族学院上学了。算了,晚上早点回家。”男子不耐烦的起身整理衣服,少女趁机爬起来打开车门。

    黑色房车在少女刚离开车以后就开走了,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气。

    在阳光下,她的右边脸颊上是一片暗红的色斑,和左边精致的妆容结合在一起,更显得诡异。

    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帅气的少年就倚在校门旁,看样子似乎在等着什么,银白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他并没有想要去梳理的意思。

    “贤……贤海少爷,刚刚……刚刚那个是……是……是我的父亲。”孔笼惊慌地看着贤海,右手下意识地去拨弄自己的长发,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看到那一幕。

    “我从来没有兴趣关心陌生人的事,但是,孔笼,如果你再继续散布那些流言,我不会放过你。”贤海慢慢走近孔笼,凌厉的眼神逼得孔笼不由后退。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孔笼心里清楚贤海在说什么,但是她不会蠢到在他面前承认。

    那个女人和她是一样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出卖自己,她不过是在说事实,有错吗?

    “不要把你肮脏的过去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小米和你不一样。”他所爱着的小米,就像天使一样纯洁,而他,绝对不会让这份纯洁染上一丝污垢。

    “……”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流言澄清,否则的话……”贤海伸出手,轻轻一推,孔笼被推出了马路边缘,不远处一辆小车正奔驰而来……

    就在孔笼的身体要和小车亲密接触的那一瞬间,贤海拉住了孔笼,小车擦着孔笼校服的裙摆消失在马路的另一端。

    “我不喜欢杀生,所以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贤海的眼神像一把把利刃,锋利得就要将孔笼的身体切开。

    贤海的手一放开,孔笼发软的双腿无法支撑她矮小的身躯,她就那样直直的跌坐在地上,心脏在狂速跳动着,就在刚才,她和死亡擦肩而过。

    不过贤海没有看到,他离开后不久,孔笼充满恐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绝望。

    一天的时间又很快过去了,虽然周围的人对她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但是小米都一一接受,并且把自己的不愉快深深地埋在心底。

    幸好这里是贵族学院,诸如小说里书桌被刻意弄坏、柜子里塞满脏东西的事情都不会在这里发生,只是遭人冷眼而已,以前也尝试过,所以没关系的……

    小米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她忘了自己的想法都会被别人得悉。

    贤海也懊恼着,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上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参与她的过去。

    他已经错过了她的16年,假设小米能活到100岁,他们之间所剩余的时间只有84年,对于人类来说,这也许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但是于他而言,只是转瞬间的事,他的坚持,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小米侧头看了看贤海,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然后看着刚刚从自己的书中掉出来的小纸条,她犹豫地开口:“贤海,你先回家好不好,我想去买一些女生用品。”

    陷于困惑中的贤海没有多想就同意了,甚至没有去读小米在想什么。

    女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方便的,这时候有男生在旁边总会很尴尬,贤海以为,这是一种体贴。

    可是,他错了……

    小米独自一人走出校门后,确认贤海真的没有跟过来以后,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的小纸条:

    对于之前我对你做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想当面向你道歉,放学后可以一个人来学院对面的咖啡厅吗?

    孔笼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想和自己和好,但是单纯的她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她相信对方是终于想通了愿意和她交朋友。

    “那孩子一个人离开学院了,要追上去吗?”樱花树上,晚夕闭着眼睛小憩,无辰自觉把自己当成她的眼睛,帮她看着她想要看的东西。

    晚夕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无辰知道她在听,并且在思考着。

    “最近,学院里的流言似乎有点多,而且都是关于那孩子的事,你打算放着不管吗?”

    “澈已经追过去了,你去找贤海。”有些事情,看来到了要挑白的时候了,也许这会违反那孩子的意愿,但是她会让得知一切的人把真相忘记。

    小米到了孔笼指定的咖啡厅,却没有看到孔笼的人影,反而从服务员小姐那里得到了第二张让她去咖啡厅后门小巷的纸条。

    也许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小米不想去怀疑什么,尽管她看到了服务员小姐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还是选择了去纸条上的指定地点。

    可是信任是需要双向才可以成立的,只有一方的信任通常只有被背叛的结局。

    当小米看到身后站着一群壮汉的孔笼时,她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后悔。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吗?”她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从她来学院报到的那一天开始,孔笼就对她抱着明显的敌意,她想知道自己被厌恶的原因。

    “你太碍眼了,所以我只能请你消失,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孔笼说完,就给她身后的壮汉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开始行动。

    一开始只是不能接受一只这样的小老鼠在她身边出现,因为这会让她想起自己的肮脏,原本以为小老鼠和她是一样的,但是她却没想到小老鼠比自己干净不知道多少倍,她开始疯狂的妒忌,然后自怨自艾,为什么自己就没有那样的幸运。

    她不擅长编造故事,所以她把自己的过去强加在小老鼠身上,并且在学院里传播,她想看到小老鼠有苦不能言的表情。

    但是小老鼠身边的王子竟然发现了她就是谣言的散播者,还扬言如果她不澄清谣言就让她消失,他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王子,却爱上了她所厌恶的小老鼠。

    羞辱、不堪……所有的一切一起涌上心头,她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找一个陪葬品呢?

    她要弄脏这只纯洁的小老鼠,让小老鼠变得和她一样肮脏!

    壮汉一步步向小米逼近,她甚至没有挣扎就让他们把她禁锢住,这一次没有谁会来当她的英雄了,她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幸运,也许这么久以来的幸福,也只是一场美好的梦。

    如果这是梦的话,她可不可以不要醒来,因为她舍不得……

    “这张脸还真是干净啊,不像我的,我给你加点装饰吧。”孔笼从掏出一把有着暗金色纹路的小刀,把刀刃靠在小米的脸上,只要轻轻一刮,她就可以毁掉她所厌恶的脸。

    一阵凉意袭来,小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告诉她,这不是梦,直到她失去了意识……

    “放开她。”小巷里的光线并不充足,然而此刻却多了两道血红色的精光。

    在场的所有壮汉无一不按照命令松开禁锢着小米的手,小巷中的气温骤然下降,寒冷让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紧张的氛围使他们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无辰带着贤海赶到的时候,失去意识的小米靠坐在墙边,那些壮汉一个个以诡异的姿势匍匐在地上,手脚的扭曲程度早已超出人类的范围,他们甚至失去了爬走的能力。

    而孔笼,手腕和脚腕都被铁钉刺穿,被死死地钉在墙上,站在她旁边的,正是最早来到的澈。

    鲜血的味道弥漫整条黑暗的小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贤海看到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小米,还有她身上点点鲜红的血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野兽般的嘶吼从贤海的口中发出,黑色的双眸瞬间通红,吸血鬼的獠牙在微弱的光线下是那么的骇人。

    他毫不犹豫扑向趴在地上的壮汉,他要吸光他们的血,他要让他们痛不欲生!

    “贤海,冷静一点。”就在贤海扑倒那些人身上时,地上的人被一股外力提了起来,狠狠地甩到一边的墙上,留下斑斑血痕,无辰就趁着贤海转移注意力的瞬间,闪身去到他的身边,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对于许久没有吸食过人类血液的贤海来说,如果在这里让他把那些人的血吸光,突然的血液所带来的强大力量,一定会把他吞噬得一干二净。

    “恶人,不允许得到死亡的解脱,我会让他们,活得比死还痛苦。”迟来的晚夕走到那些壮汉的身边,她伸出手,触到墙上的血痕上。

    等到晚夕那银白色的双瞳变成通红的血色,墙上的血液慢慢凝结起来,化为一颗颗晶莹的血琥珀,数量刚好和地上的人数相符合。

    在原形下使用天赋能力,吸血鬼的力量会倍增,能力也会产生一定的变形。

    晚夕的能力是操控记忆,普通状态下她能够凭借接触人的肌肤而读取对方的记忆,一旦她露出獠牙,她可以通过对方的血液,把对方的记忆提取出来,制成血琥珀。

    血琥珀自身没有保存期限,就算晚夕停止使用能力也不会消失,其他人也可以透过血琥珀作为媒介读到其主人的记忆。

    再者,她还可以把自己的意识制成血琥珀植入他人的脑海中,彻底修改对方的记忆。

    此时新制出来的血琥珀并没有掉落地上,它们被无辰用念力控制着,漂浮在空中,然后悄无声息地化为尘埃。

    血琥珀是记忆的载体,一旦破碎,便无法修补。

    晚夕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你是谁,她甚至可以让你变回一个“初生婴儿”。

    没有任何过去,以这样一副残损的身躯,这些人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贤海恢复了意识,眼睛也变回清澈如湖水般的黑瞳。

    他的确是冲动了,吸血鬼丧失理智,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接下来,该怎么惩罚你好呢?”手脚被刺穿的痛楚早就让孔笼说不出一句话,她根本没机会为眼前所见的诡异现象感到疑虑亦或是惊慌。

    然而“不能死”的命令,让她连解脱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眼里找不到一丝焦距,被痛感刺激到的神经控制不住她的脸部细胞,她的嘴无力地张着,嘴角还挂着几许银丝。

    “一般来说,女孩子最害怕失去自己的贞操吧。”澈把手探进孔笼的腰间,把她的衣服慢慢卷起,快要到私密位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孔笼的身体不停地在颤抖着,因为澈开始轻抚她腰间并不多的赘肉,很温柔很温柔,却在下一秒狠狠地掐住,很快便看到了一大片淤青,她嘴角的银丝又多了几寸。

    “真是的,我怎么忘了呢?贞操什么的,你不是很早以前就没有了吗。”澈真的用很小的力气掐她的腰,只是吸血鬼的小力气对于人类来说,足以造成巨大的痛苦。

    “身材完全就是一个没发育的小学生,到底那个地中海看上你哪一点呢?难道在床上的时候他没看到你脸上这么恶心的色斑吗?看久了都想吐。”澈捡起那把让小米受伤的小刀,“我看,你还是自己把它们除掉吧。”

    铁钉被拔出来的那一瞬间,孔笼早已僵硬的身躯无力地抽动了两下,撕裂神经的强大刺激让她当场就失禁了。

    “真脏。那就再给你一点惩罚好了。”澈吹了一声口哨,银蓝色的猫不知道从哪里跳到了他的肩上,张开自己的嘴,把自己的唾液沾到小刀的刀刃上。

    “饭桶虽然是猫,但是它的唾液可是有十分强的腐蚀性哦,我想想,大概,比硫酸还要强那么一点点吧。”

    虽然澈用的是极其温柔的语气,但是绝对的命令让孔笼控制不住自己没有任何力气的手,接过那把涂着可怕毒液的小刀。

    冰凉的刀刃划过脸颊,疼痛仿佛快要撕裂心肺,但孔笼无法停下自己的手。

    一刀……

    两刀……

    ……

    直到孔笼的右边脸颊被完全腐蚀得不成人样之前,澈都没有让她停下来。

    “不要以为这要就结束了,你伤了我最宝贝的妹妹,这只是前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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