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时的身子抽了一下,凌乔身子一震,很快抬起头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他脸上都是泪水,努力地抬起手想要去擦,凌乔握住她的手,吻了吻上面的淤青:“等会儿我们去医院看看。”陆安时扯了扯嘴角,轻轻点几点头。

    很快到了医院,凌乔掏出一个五块给司机,司机摆了摆手:“就给你妹妹吧,看着伤的挺严重的。”凌乔道了谢,打开车门,抱起陆安时就跑进医院。闻见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陆安时皱了皱浅浅的眉毛。凌乔把陆安时交到医生手里,医生以为是家暴,低头叹了口气,心里多了几分怜悯。

    等了半个小时,医生出来,对凌乔说道:“伤口处理好了,伤口很多,防止感染,还是在医院住两天吧,你去看一下你妹妹,然后到二楼201室找我,要开消炎药。”

    陆安时被安排在一个普通病房,旁边是一对夫妇,女方肚子很大,应该是快生了。东城是小地方,没那么多讲究,病房不太够,也就混着住了。

    凌乔走到床边,陆安时醒着。处理伤口时太疼了,这会儿眼角还留着小小的泪珠。凌乔握住她的手:“还疼吗?”问的是一句废话,但是她答得很认真:“不了。”很认真地说谎。

    凌乔应声:“嗯,哥哥去医生那里。”说完用指腹摩挲了会儿她的手背才起身。

    领完消炎药回来,凌乔扶着陆安时喝下去,帮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去,自己趴在床边守着。

    一夜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天,陆安时还是只能躺在床上,凌乔怕她闷,也就过一会儿捡着好听话说给陆安时,或者憋出一个故事讲给她。

    下午凌乔趁着陆安时睡觉的时候去洗手间,旁边的夫妇俩轻声说着话。陆安时其实没有睡着,她的伤口有的疼,有的痒,这里也没有空调,热得很,只是闭着眼睛假寐罢了。

    “这小姑娘看着很小啊,父母怎么没来”是那个大肚子阿姨的声音。

    “哎也挺可怜的,我昨天去医生那看见那男娃了,憋着脸说没钱,愣是求着医生让住两天,医生看也可怜,没让赶出去,也就在这待着,药费也帮忙垫着,毕竟也是两个孤儿,算了就当捐了......”

    没有人注意到女孩子苍白的脸色,也没发现缓缓她顺着脸颊落下的泪水。

    凌乔去了挺久,回来时两口子也已经去检查了,他刚轻手轻脚坐下,陆安时转过脸来,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她心里堵得慌,没敢睁眼睛,只是不断平息自己酸楚的心窝。凌乔以为她睡着了,没有打扰她,用旁边的病例单

    他是个淡漠自尊的人,本不该如此。不幸使两人的心理年龄都大于实际年龄,也了解对方,所以一开始就能够互相吸引,从而握住彼此的手,相依为命。

    陆安时顿了顿,细细地看着凌乔的眉眼,弯了弯嘴角,“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凌乔伸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明天下午,你再待一天。”

    陆安时“嗯”了一声,依旧拉着他的手,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这次她睡着了,且睡得很熟,呼吸很是均匀。扯了扯床单,凌乔望着她的脸陷入了沉思。

    第三天下午,医生来催,两个人都是泰然自若的表情,收拾好就离开了。凌乔背着陆安时一边问路,问好了继续走。

    这两天凌乔想了很多,他提前向警察局打了报告,现在刘丽已经被拘留,孤儿院暂时换了院长。不过这事不可能只是如此,在孤儿院的时候凌乔根据观察,基本上知道孤儿院并不正规,应该有暗箱操作,至于具体怎样他不清楚。那时候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也就无所谓。

    如今带着她,这个地方还是不待了为好,而且背后人也可能对陆安时不利。想着这些,凌乔腾出手摸了摸裤兜里准备的东西,稍微安了心。

    路边的人行色匆匆,沿路种着的槐树掉下了分泌的汁液,黏在地上,偶尔粘住路人的鞋底,发出粘连剥离的声响。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孤儿院的门口,凌乔回头,陆安时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抿着嘴凑到他脸边亲了他一下。他的眼睛很温柔地望了望她,把她往上扶了扶。门卫见着两人也没多说,开门就让进了。

    孤儿院里什么变化也没有,但他们的心境还是不一样了。过了几天,刘丽被放了回来。

    凌乔牵着陆安时刚巧从旁走过时,刘丽的眼风若有若无地飘到这边,凌乔感觉到陆安时在努力地保持镇定,然而她的身子还是僵硬了起来,连带着拉着凌乔的手也一紧。凌乔没有说话,带着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刘丽看到两人时,心里依旧不平,不过上头把她保回来的时候发话了,这次如果事办的好可以让她留下,办不好就得走人,刘丽也是有头脑的,现在她没工夫收拾这两个小人儿,得挤破脑袋想对策。

    后来她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她那天虽然是和那头通话,但是没有几个敏感词出现,而且小女孩能懂什么,不过是自己乱了手脚。

    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凌乔哄着陆安时先回去睡觉,一个人转身出去。前几日的观察让凌乔敏锐地察觉出了操场边的那片茂密的那片草地的用处。

    刘丽为了控制好孤儿院这个绝佳的借口,也很难避免要做一些带着实质性外皮的表面工作,比如她的钱都用来为孩子们做建设,自己生活很是简朴。

    这些日子常去外面,凌乔也听到一些人议论,多少都有些怀疑。那日进到刘丽的房间,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是如果没有死角,刘丽是没有电脑之类的东西的。那时候她没有防范,有也不用藏着。至于刘丽干的具体勾当,凌乔并不清楚,然而肯定不是很简单的违法犯罪。如果没有足够的信息联络,恐怕不好办,况且大多数的机密信息都要接头交代才行。

    孤儿院因为孩子的缘故,没有太多曲里拐弯的隐蔽处,除了操场那片丰茂的草丛。十点熄灯,现在是九点半。

    凌乔揣着兜里的东西进了操场,他将秋天的黑色外套罩在身上,用手捂着口袋跳进了草丛。夏夜,草腥味浓郁,他趴在地上后尽量保持着静态。有蚂蚱跳到他的后脚跟,蚊子也肆虐不堪,他还是没有动。

    趴了约莫半个小时,凌乔感觉旁边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不太敢动。不过有东西落在他身边,他扭头一看,是只野猫,莹绿色的眼睛闪着幽暗的光芒。

    松了一口气,凌乔拿出兜里的按键板机,打开录音功能,有脚步声传来,他快快塞进兜里,用手掌捂住防止光亮透出。

    “这个文件是上头交代的,仔细看要求,这次洗的是贿赂来的款项,你还是小心点,另外,上头问你接不接一个活,算了,这个再等等,先把这次的做好,提成不少。”

    陌生男子说完,传来纸张翻阅的声音,接着传来刘丽的声音:“知道了冬哥,你记得帮我说些好话,这次是被两个小孩摆了一道,否则不会进局子的。”

    “你的事你处理好,别他妈一天给我惹事,你没事充个女娃子发泄,上头这次保你了,下次再这样没脑子,我估计上头打算换人了。”

    刘丽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打算离开。

    这个板机录音功能齐全,就是设计者不知是脑子有病还是怎么的,录音到三分钟如果没有手动停止录音就会自动作废。

    凌乔慢慢探手伸进裤兜,摸索着打算关掉录音,手上一时没注意按错了键,直接发出了声音,闷在裤兜里不那么尖锐,但还是惊动了两个人。

    凌乔看准旁边的猫身,悄无声息地肘击了一下,猫受惊,发出一声惊叫,然后蹭地起身窜远。

    两个人一看是只猫,松了一口气,也没想多,也都默着离开。

    又趴了十分钟,估摸着差不多了,凌乔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杂物,摸黑回了房间。

    隐约间凌乔觉得有人动着自己的身子,快要摸到口袋时他惊醒了,睁眼一看,是陆安时。

    她精神很好,凌乔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他看着她的眼睛:“怎么来得这么早?”

    陆安时没理会,还是摸了摸他的身上,这才抬头看着凌乔:“哥,你身上怎么都是疙瘩,蚊子这么多?”

    低头一看,还真是,□□的皮肤一片片的红,怪不得一晚上都有些难受。

    “没事”,凌乔拨拉了下头发,站起身来去洗了把脸,然后坐回陆安时的旁边。

    想着事情快结束了,他心里也宽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松了不少,陆安时觉察出来,软软地靠过去,凌乔顺势揽住她的腰。

    她窝在他怀里舒服地发出软糯的鼻音,引得凌乔低低地笑开,他低头看她,勾唇问道:“怎么了,跟小猪一样。”

    陆安时作势去挠他,被凌乔一下控制住手,她也没挣扎,顺势攀上他日渐硬朗的腰侧。

    “哥,你说,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凌乔还是听出了些想法。眼睛里的情绪翻滚几许,他缓缓道:“那你想去哪儿,想留在这里吗?”

    屋子里很是寂静,秒针敬业地走动着,一声声铺开思索。

    怀里的小脑袋蹭着摇头,凌乔紧了紧手臂。

    “嗯。”他知道了。

    两个人在房间消磨着时光,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吃过午饭,凌乔让陆安时回去睡午觉,其实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样子吓到她。

    他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一使劲,生生将手折掉了。他面色变化不大,只是眉头微拧,倒显得肃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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