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一连几日都是烈日重重,烘烤了百万干涸的大地逐渐融为河床,满是荒土的沙漠没有一点绿意,孟庭华成天都要躲在屋里晒凉。

    楚景荣方才已经去了军营商议要事计谋,也没个人与她讲话这时间过得也是无聊至极,脑子糊涂地居然坐在他的位置上翻起了他平日里经常查阅的书籍。

    手指捻着书页眼睛半闭着,脑袋摇摇欲坠一点一点地,她想,最近为何自己有些嗜睡呢。

    “在想什么?”低低的声音响起。

    她身后的男人长臂一揽,孟庭华的脑袋被他整个围在了怀里,她眼皮子很沉重,也没来得及回应他,便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楚景荣瞧着她,笑意了深深,喃喃道:“累了也不去榻上睡会儿。”

    孟庭华听是听见了,但睡意更朦胧了。

    只感觉自己被他抱了起来,只感觉这怀抱很温暖。

    楚景荣慢慢带着她左拐进了内室,脚步很轻,余光瞥见怀里的女人又往自己怀里蹭了蹭,他嘴角弯起。

    帮她合上被子后,楚景荣单臂支着床头低低地瞧着下面的女人,眼睛敛了敛。

    孟庭华见没了动静,睫毛动了动,眼睛眯起一条细缝便瞧见了上面的楚景荣,吓了一跳,紧忙又闭上眼睛。

    “装睡?”

    她的脸有些苦了,但还是没睁开眼。

    楚景荣的指腹微微蹭着她的嘴唇,孟庭华顿生痒意,脑袋动了动,侧身凑到了里边去佯装睡觉,作势不理他。

    然后,嘴唇上覆着一温热的软物,楚景荣的热气扑在她脸上,近近地连他的心跳声都能听得见。

    意识猛地清醒了些。

    睁开眼睛便望进了他漆黑的眼眸子,很近,很像夜空里的星星,神秘,又充满温暖。

    他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吻加重了些,手搭在她的腰间,加紧力道。

    仿佛知道他的意思。

    孟庭华的脸烧得滚烫。

    手臂向上抬起抱着他的肩膀,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他放开她,道:“还要继续吗?”

    孟庭华眼角一热,摇摇头:“现在不要。”

    楚景荣难得调侃地一笑:“意思是晚上?”

    孟庭华羞得紧忙钻进了被子里去,里边传来她含糊的声音:“你还是出去办事吧,我一个人挺自在的。”

    “哦?自在得想要睡觉?”

    里边没声音了。

    “阿华?”

    “唔?”

    “被子里会闷死你的。”

    “你出去我就出来。”

    “别胡闹。”

    “我没。。。胡闹。”

    楚景荣听出了她声音的异样,剑眉蹙了蹙,直接将被子掀了开来。

    孟庭华见他眼里的惊愕,心里很慌,又抹了抹嘴角外露出来的血迹,可是,她觉得怎么擦也擦不掉。

    她脸色僵了僵,声音抖抖地发着颤:“你,你出去吧。”

    她想,最倒霉的事情莫过于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绝症。

    楚景荣握紧了拳头,说话早已经冷了几分:“阿华,我希望你别骗我。”

    孟庭华又想默默地钻进被子里去,却被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心里的剧痛却轻了几分。

    孟庭华说:“我没骗你,我是不想说。”

    “所以你几次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个?”

    “楚景荣,我寿命没几天了。”

    “。。。”

    “我来找你只是来看看你,在那之前好好地看看你。”孟庭华笑着细细抚摸他的轮廓,

    “阿华,我不会让你死。”楚景荣紧紧抱着她,轻吻着她的头发,喃喃道:“我不准你死。”

    孟庭华说:“我觉得我该走了,反正我这个患者待在这里也没事可做。”

    “你要去哪?”

    “嗯,让我想想。”孟庭华弯嘴一笑:“还是回去新山村吧,都两个月了,李姐的孩子估计已经满月了吧。”

    楚景荣低低的蒙在她脖颈里,说:“我也想要个孩子,我们俩的孩子。”

    孟庭华的心动了动。

    “所以你不能死。”楚景荣粘着她说:“你不能死。”

    这些日子楚景荣顾忌她的病况,严禁孟庭华四处走动,只允许她待在屋里干事,孟庭华也乐得自在,要什么来什么,简直一应俱全,应有具有。

    楚景荣手端着碗,脸色阴沉地瞧着她,一字一顿道:“乖乖将药喝下去。”

    孟庭华苦苦地撇嘴,道:“喝药也没用,倒不如不喝呢。”

    楚景荣没说话,他直接将那一碗苦药给自己喝了下去,孟庭华愣了下,呆在榻上愣是不说话。

    直到楚景荣凑近她堵住她的嘴巴,黑药也随之而来苦苦地入了她的喉。

    喝完后,孟庭华红着脸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道:“你,你简直是老奸巨猾。”

    楚景荣舔舔嘴巴,笑意缓缓:“多谢夸奖。”

    没过几日,北诏大军进犯边境,楚景荣叮嘱了她几句才穿好铁甲寥寥去了前境围堵北诏军队。

    他不回来的这些日子,孟庭华的心很压抑,不说北诏如何阴险,单单那个北将军就很不简单。

    听守卫的人说,这几天下来两方势力根本就斗得不相上下,虽有些难讲,但对方许是弹尽粮绝的势头,这最后一天,北诏便已经强迫退出了边界地区,直直扎营于长河以外的山谷群上。

    “看着样子,北诏还不给老子滚回家去!非要再让我踹他个几脚放放屁才好是不是,哼,他们来一次我打一次。”

    “也别说得太肯定,说不准隔日北诏就来个绝地反击,再说世子这边的军粮也快尽了,只希望别出个什么差池才好。”

    “能有什么差池,走,咱去厨房那边凑凑几块干肉过来啃啃。”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去吃?”

    “你不去老子去了啊,到时候可别眼红。”

    “别,咱跟着你。”

    等那两位守门的侍卫走后,孟庭华才动动僵硬的脚步入房内,手紧紧拽着脖间挂着的那枚碧玉,抿抿嘴。

    情况很快坏了下去,没人能想到,夜里有人居然会趁着天黑,渡过来偷袭了主营地这边。醒来的孟庭华只看得见外面火光一片,才恍然发现,帐子外道出充斥着铁器铮铮的打斗声和士兵的叫喊声。

    她心口一紧,紧忙拿上了近处的银剑。

    搁着破布才发现那些偷袭的人居然蛮人。

    帐子猛地闯进几个人来。

    “哟,头儿,这里还有个女人!”

    孟庭华闻言微微侧过身子瞧着那些个贼笑鼠脸人的穿衣样式,才想明白了些,她说:“你们北诏干不过我们就搞偷袭了么。”

    那头儿的脸色微变,随后才粗犷一笑道:“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就让你说个痛快吧。”

    孟庭华拿剑指着他们:“不是我死,而是你们死。”

    “哼,口气倒不小。”

    晨曦慢慢亮了天空,楚景荣不顾他人反对退出前阵回到狼藉一片主营的时候,帐子早已经烧得毫无痕迹。

    “孟庭华。”楚景荣像疯了似的四处找她。

    他已经几夜没合过眼了,发丝有些杂乱,双目赤红地仔细瞧着这里每一个地方,又喊了一声:“孟庭华!”

    “我在这里。”

    楚景荣身形猛地一颤,回头瞧着她没有丝毫损伤才松了口气,随后大步上前将她抱住,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哪会就这么轻易受伤。”

    “没受伤?”

    孟庭华笑嘻嘻地说:“真的没有。”

    北诏来此阴险一招也是彻底激怒了楚景荣,他大召下令全兵彻除长河内外所有山地,这次绝对要将他们给揪出来。

    夜里,孟庭华二人坐在枯树上发着呆,篝火亮亮地照着周围黑漆漆的一面,楚景荣敛着眼,低低地说:“这儿的药材都给烧光了,怎么给你调理身体。”

    孟庭华说:“原来你生气的是因为这个?”

    “可不是。”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这事过去后你随我回去梵音吧,徐之谦还在那里抽不开身。”

    “景荣,徐之谦也没法子。”

    “徐之谦也知道?”楚景荣的脸阴了下来。

    “。。。是。”孟庭华觉得已经把徐之谦卖了。

    楚景荣恶恶地捏着她的脸,如是说:“就瞒着我是不是?很好。”

    “不不不,这事儿其实就我和徐之谦晓得,你是第三个。”

    楚景荣的脸更黑了。

    他说:“一会儿我就得过去前线了,你好生待着别乱跑。”

    “你带着我不就成了。”

    他沉吟片刻,才点头:“也好。”

    于是孟庭华就这么被带去了前线。

    那血光片片的前线,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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