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场那处很是热闹,众士兵听闻了董将军未过门的妻子与中将比试射箭的消息,当下直接丢刀抛铁哼呲哼呲地凑过去看热闹了。

    场外边都是士兵高举彩旗替自个未来嫂子呐喊助威的声音,又为这猎场里添了些活络的气氛。

    这算来算去射箭也花了些时辰,大抵上都是孟庭华比男人心细,握箭瞄准皆是需要耐心,由此占了中下场的胜率。

    中将有些苦恼,对她抱拳以示服输:“不愧是董嫂子,我这个中将擅自邀你射箭本想着瞅瞅董将军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的娇弱,没想到嫂子你如此厉害,李馗自愧不如。”

    一旁坐着的董奕珲调笑他道:“叫你别自掘坟墓,真是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李馗无奈地摆摆手:“我李馗以后再也不敢小瞧女人了。”

    “到底还是中将输了。”旁边一排苦巴巴的下将齐齐失望地瞅着李馗,这下倒好,赌注全输了个精光。想来便齐齐叹气,对这中将李馗颇为无奈。

    李馗青筋暴起,对着他们粗喉咙吼道:“你们自己干的好事,非要选我与嫂子斗箭,是不是闲着没事找事啊,劳资今天的面子全被你们丢光了,你们今天别想食膳了,都给我跑山去!”

    “啊,中将啊!”一听到没饭吃这些个苦逼的将士皆又是苦巴巴地瞧着李馗,随后个个井然有序地在李馗面前排齐了队伍,神色甚是严肃,齐声道:“兵在将在,兵亡将亡!”

    就是在暗示李馗不给饭吃这些他们小兵就会被活活饿死的,饿死了李馗也得陪着他们下黄泉去。

    这么个八个字。

    李馗气疯了,直接手里拿着把戒尺连连追着这些小兔崽子打骂了起来,一整个猎场,就听得见那些幸灾乐祸的笑声和李馗恨铁不成钢的叫骂声。

    孟庭华看着远处一面跑另一面追的场景,甚是享受地说:“要是人再多些就好了,准好玩儿。”

    董奕珲嘴角抽抽:“你这什么恶趣味。”

    “不过我还当真是有些惊喜,没想到你这箭技是一流的,连那准子李馗都被你打败了,这下军营里三天三夜的八卦准就是这些了。”

    孟庭华对着他调侃一笑:“没想到那些个兔崽子居然会趁着咱俩讲话的时候进来捣乱,看来完全不顾你这个将军的面子啊。”

    董奕珲说:“那些死崽子会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晚会狠狠整顿他们。”

    说完,他忽然俯身剧烈咳嗽了起来,这种情形好似要将肺腑咳出来才好,孟庭华上前唯一做的只能是轻轻拍着后背来缓解缓解而已。

    “你伤还未恢复,今儿早些回屋歇息吧。”

    董奕珲同意了,彼时脸色有些消白。

    到了前殿门口,正巧有人来报,说是荣世子早已在前殿内等候多时,请董将军过去一趟商议要事。

    孟庭华有意躲避荣世子,毕竟那楚景荣,轻易地便能读懂她的心思。

    “那我便先回去了。”

    “你一人怎么回去。”董奕珲抓住她,命令似地道:“你去西屋,一会儿良大人会过来接应你。”

    “这,这不太好吧。”

    董奕珲笑着说:“有什么好介意的,这猎场你以后还不是得天天来凑热闹。”

    瞧出了他话里有话,脸有些局促。

    日落西头,孟庭华趴在窗口上昏昏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个睡了这么久,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慢慢站起,眼前恍然一片黑暗脑袋嗡嗡作响,差点跌了下去,若没有扶住柱子。

    这毒素的发作总来得不是时候,堵得心口发闷得紧,腿快要软了下去,过来的良倾扶住了她,她问:“怎么了?”

    孟庭华这才想起良倾是不晓得自己身重毒素的,扯着笑容:“没事,睡糊涂了腿有些软。”

    良倾白了她一眼:“倒是睡得蛮舒服的。”

    “那你与那位宋大人聊得如何了?瞧你这满面春光的,嗳呀,看来好日子就快到了。”孟庭华勉强地有意调侃她。

    良倾收起脸色,恍惚地说:“我没对他说,什么都没说。”

    在入马车打算回府的时候,瞥见了走过来董奕珲,又见他一脸温和,轻然挽住她的手,说:“庭华,如果硬要那样,我董奕珲绝不会让你死。”

    倘若我以后处在你的对立面。。

    如果硬要那样,我董奕珲绝不会让你死。如果非要其中一人死,我希望那人是我自己。

    那时候,楚景荣刚好站在不远处的暗角。

    良倾抱着文书卷子过来的时候,董奕珲已经去了练兵场操练,略略萧瑟的风景下,只余孟庭华一人靠着马车发着呆。

    “想什么呢这么落魄。”

    “没,咱们回去吧。”孟庭华问她:“良倾,如果宋祐成死了你会怎么办?”

    良倾说:“我这一生只追随他。”

    孟庭华理解了她的意思。

    小厮驾驶马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深了不少,小林子暗处看着总有些骇人,冷风嘶嘶吹着浸入衣口宛如临近的寒冬,在里边的孟庭华忍不住打了身寒碜。

    良倾笑她穿得太少。

    孟庭华笑道:“你穿得厚实行了吧,那宋祐成是不是又强迫你穿这么厚的,还真是爱妻啊。”

    良倾瞪着她,嘴角却禁不住弯起:“那是自然。”

    “孟庭华,你为什么要回城呢,你曾说这里让你喘不过气来,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我,我回来是为了扳倒逆臣,其他的事情,现在一概与我无关。”

    马车却突然剧烈翻动了起来,好似失了平衡,烈马高高嘶叫着在挣扎,二人在里边前翻后倒。

    车身侧翻,最终归于平静。

    孟庭华抓住一棱角使劲地凑到外面瞧瞧发生了何事,却感觉支着车板的手一片温热,暗着看不清楚,却闻见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孟庭华蹙眉,看来那个小厮遭了毒手。

    思考之中,帘子一下子被翻开,接着便瞧见了几个粗壮的黑衣人动作十分利索地将她们蛮横拉了出来。

    那些人虽穿得七杂八杂的,却训练有素,戒心极强,对她们下了软骨散不说,还捆上了几圈粗绳。

    孟庭华蹙眉,这下想动也得花上半个时间。

    “是谁派你们来的,可是王国峰那老贼!”说此话的人是良倾。

    一个强壮的高个子脸色变了变,将刀片子抵在良倾脖颈下嘿嘿笑道:“良大人你可不需要知道这些,死到临头了,老爷子我们必定会给你们死得痛快一些。”

    孟庭华的脸色沉了沉。

    “头儿,早点办完事儿早回去歇息吧,我那小妞还在等着呢。”

    “就知道你等不及了!”那高个子恨铁不成钢地往后瞧着呸了声,舞舞刀子道:“主子的命令马虎不得,小心他让你们掉脑袋!”

    “头儿,你上次还想留着那扬镇派那些妞儿们的命呢,也不是差点无视了主子的号令。”

    “都给我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黑肤粗壮高个子转身贼眼闪亮亮地瞧着良倾身后的孟庭华,搓搓贼手心底有些发痒了:“哟,这女人挺正的。”

    孟庭华嗤笑了一声,道:“你碰我哪只手我就砍你哪只手。”

    “这么泼辣的女人爷子我还真的喜欢得很。”头儿忍不住上前想将她拉起来再仔细瞧瞧样子。

    哪会料到本应该中了软骨散的孟庭华突然双腿向前一伸,准准地钳住那人的双脚随之快速用力一折,力道狠戾,那头儿觉得自己的小腿都快被弄断了一截。

    直直地趴在土地上抱腿翻滚,众人惊愕不已,上前将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孟庭华站起来动动泛酸的身子,对着他们笑着说:“我说,你们这软骨散是不是过期了,怎么一点也没用。”

    他们的尊严被激了个彻底,皆是青筋暴起举着大刀向她砍去,以一敌十几个小人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麻烦的,毕竟还得顾及着良倾。

    乱剑交舞之中,本应该落在孟庭华心口的刀子却被人给硬生生地挡下了,那一剑,笔直地□□了良倾瘦弱的胸口。

    “良倾!”孟庭华惊愕,随之气愤地使出最后的掌力将那些刺客震了出去。

    她才想起良倾肚子里满心期待的孩子,如此下去,那孩子恐会流了。

    “我,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就死了,有些担心,,”良倾吐了血,继续吞吞吐吐:“有些担心宋祐成啊,他没了我,自己会不会按时吃饭呢。”

    “你别再说傻话了,哪会这么容易就死,我给你止血。”

    “只是孩子,恐怕有些。。。”她还在发糊地说着。

    “孟庭华,你说你要扳倒那些乱谋贼子,我信你,所以我替你挡下的这一剑,希望你好好回报我,不要让宋祐成死!”

    孟庭华帮她按着伤口,苦苦一笑:“这种时候了你还会打算盘,有本事你别睡过去。”

    良倾无力笑了笑,闭了眼睛。

    风过之处,蔓延着血腥味。

    楚景荣走到她身旁,良久才道:“来晚了,抱歉。”

    那时正巧从猎场遣队返回的楚景荣,碰上了孟庭华,命士军清理了刺客的尸体,独独空气中到现在还蔓延着股味道,让人有些反胃。

    良倾昏迷不醒,剑入胸口,离心脏只余半分,孟庭华做了些简单的应急诊治,良倾才没死成。

    徐才良倾被运到了徐之谦的医馆。

    “这件事,是王国峰那人捅出来的。”孟庭华冷冷开口:“时至今日,我也不会再忍着了。”

    “要先发制人么?”楚景荣说。

    孟庭华:“过些日子,作为儿媳的我便会与董将军去看望王大人,我就不信,王国峰那里会找不到一丁点的罪证。”

    “孟庭华,那会很危险。”

    月光下孟庭华对着他浅浅一笑:“荣世子,风波一起,再无危险可言。”

    “你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什么意思。”

    “这件事并不一定是王国峰所为。”

    “你在维护他?”孟庭华忽然想起了母亲的死因,想起了全家人被诛九族的画面。

    她眼眶一热,声线有些颤抖:“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安放罪名,我绝不会放过他,绝不会。。。”

    他嘴抿着,将孟庭华一把拥进了怀里,只觉心温暖极了,再也感受不到冷意。

    “别怕。”他不断地安慰她,不断地,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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