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杜晓空这个名字被方婷牢牢地记住了,方婷也记起来他就是在军营中帮助自己的那位“大人物”。原来他就是龙飞的爸爸,难怪龙飞那么优秀,“有其父必有其子”。方婷喜欢眼前这位叫做“叔叔”的人,他给了她一种安定的感觉,她一定要好好抓住这种难得的机会竭力争取龙飞的爱。

    关于杜晓空的事情,方婷很好奇龙飞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来看看他病重的爸爸。不过,聪明的她是不会提及这个可能会令叔叔不愉快的话题,叔叔除了关心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题要说。

    龙飞离开后的当天,天气晴朗,叔叔说是想要出去走走,于是,方婷推着他在医院附近的花园里逛逛。医院附近难得有这么一个花园,估计也是考虑到病人散心的需要。

    “龙飞在学校都交什么朋友了,除了你,他还和什么女生做朋友。”

    “龙飞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但是他并没有和很多女生有来往。”

    杜晓空笑笑说“原来这小子一点都不比我逊色。”杜晓空留念的表情激发了方婷的好奇心,她很想知道叔叔当年是怎样追女孩子的,这样有助于进一步了解龙飞。

    “叔叔,你当年一定也很受女孩子欢迎,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经方婷这么一说,杜晓空的心思全部被调动起来了,他向方婷讲起了他上大学时候的一些事情。

    男人都喜欢提及自己追求的女孩是多么的漂亮以此来证实自己的魅力,事隔多年,这种感觉显得更强烈了。于是,方婷知道了杜晓空曾经的一段爱情。

    杜晓空和他的初恋是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不过,不是同桌。杜晓空是班长,那个女孩子是学习委员。他们两人学习都很优秀,杜晓空帅气阳光;那个女孩安静美丽。

    他们两个一静一动,搭配起来还挺和谐。用当时同学们的话说是“完美搭档”,他们之间除了正常的同学关系以外,私下里没有任何交集,毕竟在那个时候男生和女生之间是不说话的。

    如果哪个男生和女生多说几句话的话,那就意味着那个男生喜欢上那个女生了。这种事情的结局往往不会太好:要么是被班主任扼杀在摇篮之中,要么被家长和同学的外来压力摧毁。

    在那个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年代里,高中谈恋爱的人就被视作没有理想,没有追求的“堕落灵魂”,谁都不会喜欢靠近这样的人。学校里唯一一对敢公开恋情的恋人成了学校全体学生鄙视的对象,其实他们也就是在一起吃吃饭而已。学校里的同学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选择主动避让,就像躲避瘟疫一样。可见,当年的恋情能够坚持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杜晓空喜欢那个女孩的安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很安静地处理事情,一切在她的眼睛里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对于狂热表达青春的杜晓空来说,这一点是他做不到的。

    人都是这样,自己拥有的不觉得好,别人拥有的都是最好的。所以,杜晓空很喜欢她,他偷偷喜欢她了两年,在第三年到来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他不想要错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杜晓空是个很聪明的男生,他知道怎样的方式才不会把她吓跑了。

    她是学习委员,每天收作业是她的职责。于是,他在交给她的作业本里偷偷塞进去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hmily”。同样是冰雪聪明的她,一定明白他的心思。可是,她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迟迟没有任何的反应。

    终于,杜晓空受不了她的云淡风轻,于是,他请了班上的一个铁哥们帮他的忙。其实很简单,让他请坐在第一排的学习委员为杜晓空解答一道难解的数学题目。就这么简单而已,那个哥们很快帮他完成了这个任务。

    当时的时间是晚上7点左右,班上的同学外出去背书还没有回到教室,晚自习尚未开始的时间。他们的学校周边都是农田,还有小溪,自然风景很好,应该说那时候乡下的学校都是这般风景。所以,同学们喜欢到田野里找个地方读书,背书,到了晚自习开始的时间才会回来。

    杜晓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其实他并不是班上最高的学生,他只是喜欢坐在最后面看着最前面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样子,那是一种享受,会让他很安静地听讲。

    她一向是热心助人的,只要是关于学习上的事情,她一向不会拒绝。她云淡风轻地朝他走来,快到他身边的时候,杜晓空示意她坐在对面的凳子上,这样方便他听讲,其实,他是想能够清楚地关注她的表情。

    “我喜欢你,你看看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杜晓空待她坐定的时候,他拍着胸脯认真地问她。

    她愣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低着头,眼睛看着地板,过了一会,她默默地走开了,回到她自己的座位。现在不是云淡风轻,而是低头沉默,杜晓空不知道她怎么了,连个答案都不告诉他,也许,他吓着她了,这个答案比较正确。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心里真的不是云淡风轻,而是波涛澎湃。他怎么可以这样爱她,这样的爱会把她吓着,她一向是理智控制感情的人,但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她如果拒绝他的话,她会让他受到伤害,毕竟他是一个值得被人去爱的人;如果她接受他的话,她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也不想毁了他的前程。上大学是她多年来的梦想,她不能让任何东西毁了她多年辛苦的追求。所以,她才感到很为难。沉默是她最好的选择了,让时间去告诉人们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吧。

    杜晓空还是没有得到她任何的回复,沉默是她给他的答案。杜晓空彻底死了自己的心,但是有些不甘心。努力读书吧,等到以后再说,至少她喜欢一个上进努力的自己,这是杜晓空能做到的事情了。

    时间到了考前填报自愿的时候了,杜晓空鼓起勇气问她填写什么样的自愿,她说出一所师范大学的名字。杜晓空知道那是省内最有名的大学之一,收分很高,全校每年能够考上的学生不超过三人。

    看来,她注定和他是要分离的人,他不喜欢呆在省内上学,喜欢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再说,他的成绩未必能够考上她向往的那所学校。于是,杜晓空选择了北方的一所大学。

    上了大学的日子,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那段高中的恋情好像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杜晓空凭借自己的才华和个性在大学里混得了一席之地:学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

    那个时候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最自由的时代,他的身边围着众多的追求者,可是他就是找不到那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在一个人寂寞的夜晚,他总是想起她、梦见她。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说不定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就在这个时候,上天给了他最后一次遇见她的机会。有一个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也和杜晓空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他的学校就是方婷现在的学校。

    于是,经过那个同学的口,他打听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地址。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他写信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那个女孩子决定可以做他的女朋友,不过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如果他通过了考验的话,就可以正式做她的男朋友。虽然面临着考验,但是他还是很开心,至少她给了他希望。

    很多事情就是注定在要成功的时候或者已经成功的时候来个大转弯,彻底改变命运的结局。杜晓空仿佛就是中了这样的命运的魔咒。他很高兴他终于可以接近她了,想要拥有那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的确,他曾经奢侈地享受过这种美好的感觉。每次在学校忙着社团的事情,很晚才回到宿舍,但是,至少他可以期待着周末她的来信,鼓励他一个人勇敢地面对生活,不要在忙碌中迷失了方向。

    这样的爱恋,他们维持了半年,那些珍贵的信件他一直保存在他的记忆里。好不容易熬到了他和她相见的日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带她回家看看,因为她是他注定要选择的一生的爱人。事情似乎进展得很顺利,他成功地邀请她去他的家里看看,当然聪明的他怕她不愿意,另外邀请了她的好朋友,也就是那个最先知道她的地址的男同学,他叫洪诺斌,x大学的高材生。

    其实,他有些嫉妒洪诺斌在她心中的地位,为了成功地占领通向胜利的风水宝地非他助不可。整个过程很顺利,让他觉得整个世界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贫穷的家境,她没有在意;他体弱多病的母亲,她没有在意;他不太懂事的弟弟,她没有在意。这就是他喜欢她的样子,不会因为外物而改变自己对事物准确的判断,也不会对物质的诱惑而放弃自己最初的坚持。

    他曾经问过她“如果世间只有两种爱情:天长地久和曾经拥有,你愿意选择哪一种?”

    她回答“如果不能天长地久我宁愿放弃曾经拥有。”

    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她脱口而出。实践证明:她是一个跨越时间的智者,她的云淡风轻是超越年龄的纯净和成熟。

    “后来呢?叔叔,你们就在一起了。”方婷听得入了神,她多么希望这个故事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个故事没有后来,如果说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我抛弃了她。”

    “叔叔,你怎么会……”方婷的疑问在空气中弹出了一丝伤感的气息。

    “这个故事在这里结束是最完美的结局,再往下继续就是邪恶的开始。我只想把完美的东西留给你,谢谢你今天听我的故事。”病人显然累了,他闭上了眼睛。

    方婷推着他回到了医院,此时龙飞也刚刚回到医院来看他。这次,他决定对那个他温柔一点,省去“那个”,直接叫“他”,这是这么多年他为那个他做出的重大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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