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白的月光透过细纱照了进来,照在窗边杜之渝的脸上,月光细细地描绘着他的脸,他浓密的发,英气的眉,挺拔的鼻梁,还有那薄薄的唇。乐菲根本睡不着,她侧过身趴在床沿上,贪婪地顺着月色一遍遍描绘着杜之渝的眉目,想要将这张脸深深刻在脑海中。也许明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不甘心和不舍,也将化为一片虚无。

    秦远好像睡着了,他那一侧安静得只听到他细微的均匀的呼吸声。乐菲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转身趴回杜之渝睡的这边床沿。谁知却看到杜之渝睁开了眼,望着自己,他漆黑的眼在月色中透着闪闪的亮光。乐菲的心随之漏了一拍,被人发现自己正在偷看他,她尴尬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杜之渝突然开口说话了,他弯起嘴角,轻轻地说道:“这样打地铺,让我想起小的时候。”

    乐菲愣住了,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口说起这个,杜之渝见乐菲愣愣的眼神,嘴角弯的更向上,将身体侧向乐菲,一手枕在脑袋下,接着说道:“小时候我们家还在农村,都是睡炕的,一到冬天,一大家子都睡在一个炕上,一个挨着一个躺着,就像大通铺。”

    乐菲没有说话,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杜之渝。杜之渝看着她,继续回忆起小时候来:“你知道北方冬天很冷的,冬天洗东西可要人命,那时候家里别说洗衣机了,连喝的水都是挑来的,洗衣服什么的只有去河边凿开冰面洗。”

    乐菲想,这应该是杜之渝很小很小时候的事了吧,感觉这样的生活离她很远很远。“后来有一天,我姑姑家有钱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台洗衣机送给我家,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可没高兴两天问题来了,没有自来水,洗衣机怎么用?我妈只好挑来水往洗衣机里倒。”杜之渝苦笑了下,将身子侧回来平躺好,眼睛望向天花板似在回忆那个时候的情景。

    接下来,杜之渝又说了一些小时候好笑的事情,还说起了他的奶奶,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是在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去世的,奶奶的去世给他带来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也因为奶奶的过世,所以他毕业后再也不想回到古城。其实乐菲知道,他留在s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果然,杜之渝说着说着,就提起了这个人——蒋琬。

    他说蒋琬结婚了,在他们毕业的那一年结的婚。乐菲想,这真是双重打击,奶奶刚去世,最喜欢的人却跟着放弃了他跟别人结了婚。她突然觉得很心疼他,她看向杜之渝,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乐菲感觉杜之渝的身子震了一下,她连忙收回自己的手,垂下眼眸。

    杜之渝撑起上半身,靠着墙坐了起来,对着乐菲说道:“你知道吗,她放弃了我,跟我说什么没办法等我了,她等不起,就转身嫁给别人当了别人的新娘。我每天跑到她和那个人住的楼下,看着她笑着挽着手那个人的手回去。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杜之渝惨笑了几声,接着说道:“那一年我请了长假,回到古城,想着,这一次就直接不回去s市了,可是,最后我还是回去了。然后又跑到她家楼下去等着她,看她每天笑着回家。

    有一次,我看到她一个人回来,好像很不开心,我就跑过去拦住她,她看到我很惊讶,哭着跟我说她丈夫不爱她了,她很伤心。呵呵,我当时很开心,以为她要离婚了重新跟我在一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出来跟我见面,我们见完面以后,我还送她回家,看她上楼,等着她哪天跟我说她离婚了。

    可是没有,我一直没有等到她离婚,却等到她来跟我说她怀孕了,要当妈妈了。哈哈,我那时候觉得死了也不过如此。

    然后我再一次请了长假回到古城,我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就再也不要回s市,可还没等我想清楚,她一个电话给我,说她流产了,想见我,想我在她身边不要离开她,我就跟疯了一样开了一千四百多公里的车回到s市,回到她身边。“

    乐菲听不下去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蒋琬对杜之渝这么残忍,让他一次次看到自己爱的人跟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可却不允许他离开她身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杜之渝难道不残忍吗?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心死灰复燃后又给上致命的一刀?

    乐菲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她用手挡在杜之渝的唇前,红着眼看着杜之渝,颤着声说道:“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宁市到s市1700公里,可这些不是最远的距离。最远的距离是到他的心的距离,明明他就在她的面前,但却永远走无法触摸到他的心,因为他的心里永远住着其他人。

    杜之渝握住她放在他唇前的手,细细地摩挲了一下,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给你听的。“

    乐菲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说道:“你是对不起我,你明明不喜欢我却还要让我误会至深,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还要在我面前说着你和她的事。“

    有些事以为说开了就没事了,其实结果还是一样难过。

    杜之渝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乐菲会这样说,他沉默地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乐菲看着他这个样子,狠了狠心说道:“我喜欢你,跟你没有关系,我们是相见不如不见,所以我们该相忘于此。明天过后,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谁知杜之渝听到老死不相往来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激动起来:“不,不许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我不同意。“他直起身子半跪在乐菲床前,眼睛直直地望着乐菲,眼里有不容拒绝的神情。

    乐菲叹了一口气:“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觉得我们只有老死不相往来,我才能对你死了这份心。“

    杜之渝没说话,却突然一把抱住乐菲,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他闷着声说道:“总之不许你说那句话。”杜之渝说话时濡湿的气息吐在耳旁,乐菲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却被杜之渝抱得更紧。乐菲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僵直了,她完全蒙了,不知道杜之渝在干什么,不知道杜之渝到底清不清楚他自己在干什么。

    抱了一会儿却不见杜之渝有任何动静,已是秋天深夜,晚上的空气还是很凉的,乐菲摸索着将床上的被子扯出来盖在杜之渝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了句:“上来吧,会着凉的。”

    然后杜之渝就真的听了她的话,翻身上了床,躺在她身边,还是抱着她,只是这次因为没有被子阻隔,两人之间几乎就是紧紧贴在一起。乐菲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但在她还没来得及去细想自己的心跳得到底有多快时,她感到杜之渝微微松开了她,亮亮的眼睛看了看她,然后竟朝她低下了头。

    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乐菲感觉自己呼吸都屏住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会要亲我了吧?他是不是要亲我了?”

    杜之渝的动作随即印证了她的这个猜想,他微凉的唇覆在她柔软的唇上,来回细细地轻轻地摩挲,乐菲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屏住呼吸导致缺氧的厉害,她微微张开口想要获得一点氧气,却正好被杜之渝灵巧的舌钻了进来,他的舌一边舔着她的唇,一边描绘着她的唇的形状,唇齿相依,舌与舌纠缠不休。

    乐菲瞪大了眼睛,心里一直反复喊着:“他亲我了,他真的在亲我。”杜之渝似是发现她睁着眼睛不够投入,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乐菲闭了眼,用心感受着他在她的唇上肆虐。

    直到杜之渝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对她说:“去你房间等我好吗?”乐菲蓦地惊醒,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推开杜之渝,看到杜之渝染满□□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她突然感觉到心冰凉刺骨,她咬了咬唇说道:“不要。”

    杜之渝愣了一秒,似是突然清醒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帮乐菲把被子盖好,然后躺在地上铺好的被子上,轻声说了一句:“睡吧。”然后就侧身朝向窗口那边,再也没有说话。

    乐菲冷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躺下去,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淌了下来,她咬着唇,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刚刚到底亲的是谁?他把她当成了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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