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倒是可以赊账,但这六两多银子,小厮也做不了主,当即就去把掌柜请了过来。

    掌柜到了之后,一看又是熟人,也不多说,当即就表示可以赊账,不过需要童生的担保,他对于“能言善辩”的严政还记忆犹新,知道对方是童生。

    因为去衙门,所以江云的童生印信正带在身上,当即二话不说的就亮了出来,掌柜接过一看,印信不假,上面有王朝印库独特的印记,相信也没人敢假冒。

    他再看到铜印上刻的两个大字,愣了一愣,朝对方扫了一眼,便拱手问道:“公子可是叫做江云?”

    江云心说难道我的声名真的臭大街了,连酒楼掌柜都知道了,莫不是因此不给赊账吧,他说了声是,也没多说。

    掌柜又追问道:“可是清河书院的学子江云?”

    “当然,我们都是清河书院的学子,你就痛快的赊账,难道还会赖了你的帐不成。”一旁的周世民不耐烦的喝道。

    哪知掌柜又不依不饶多问了一句,道:“不知贵书院中,有几个叫做江云的?”

    三人一听,顿时觉得这掌柜实在太多事,哪有问的这般仔细的,难道是狗眼看人低,怕人赖账不成,简直岂有此理。

    “当然只有一个江云!你这掌柜好不晓事,平川新近中的童生,家中尚有千亩良田,还会短少了你区区几两酒钱不成。”周世民斥喝道。

    江云心说,我家中哪有千亩良田,不过百亩而已,真是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掌柜当即呵呵一笑,拱手作揖道:“三位莫怪,此事敝人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是这样的,当初清漓公子离去的时候,尚有些银钱寄存在账上,他曾经吩咐过,若是有清河书院名叫江云的人来酒楼喝酒,这酒钱就从他剩余账上支付,所以这一桌酒席,江公子就不必付账了。”

    三人听了,都是一愣,还有这等事情?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眼前一亮,喜上眉梢,心里就活动开了,这是大好事啊,没想到那位清漓公子竟然这般看重他们,离去之后,还留下了不少银钱,给他们付酒帐,这是真正的把他们当作了朋友啊。

    两人都不禁心花怒放,一副花天酒地,胡吃海喝的美妙前景已浮现在了眼前。

    “掌柜,那清漓公子是不是还交代过,除了平川,还有清河书院童生严政同样可以从他的账面付账?”

    “是了,清漓公子是不是还交代过,清河书院的学子周世民以后也可以在这清风楼吃酒不付账了?”严政和周世民两人争先恐后说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掌柜一阵无语,觉得有必要跟这两位说清楚,否则以后就麻烦大了,当即就一脸正色道:“两位说错了,清漓公子只交代过,只有清河书院学子江云一人在酒楼吃饭,可以从他剩余账面上付账,其他人都是不可以的。而且若是清漓公子寄存在本楼的银钱用完了,以后江公子再来酒楼吃饭,也是要自己付账的。”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一听,顿时傻眼了,觉得这不对劲,没有道理啊,凭什么他江云可以在这里吃白饭,他两人就不可以。周世民当即就质问道:“掌柜,你是不是弄错了,清漓公子怎么会这般交代,一定也提了我,还有严兄,只是你没有听到罢了。”

    掌柜连连否认,一口咬定道:“此事敝人听得一清二楚,当初清漓公子交代的时候,确实只提到清河书院学子江云一人,其他人并没有提及。”

    周世民不甘心,还要再争吵,这时严政摆手止住了他,说道:“世民,这个也不必去多争了,想必是那清漓公子知道,我们和江云乃是患难朋友之交,提到他就是提到我们,这有什么区别吗。”

    周世民听了,连连点头道:“这话说的倒也是,提到平川,就跟提到我们也没什么两样。”

    当即他也不争吵了,又去对江云道:“是了,平川,以后你若要到这清风楼来喝酒,可一定要叫上我们,不可吃独食哦。”

    江云听得无语,有这么无耻的么,以后自己来这喝酒的自由都没了?掌柜也是皱起眉头,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若只是这两个人来,而没有这位江云到场,他是决计不会认这个帐的。

    严政这时就问道:“是了,掌柜,清漓公子在酒楼寄存的银钱还有多少?”

    掌柜听了,却是一脸正色道:“这个请恕敝人无可奉告!”

    严政就有些恼了,道:“掌柜,你这话就没道理了,你不说,我们心里怎么有底,知不知是你蓄意贪墨了清漓公子的银钱?”

    掌柜气得脸色涨红,道:“敝人经营这清风楼,百年老店,凭的就是一个信义二字,岂会贪墨客人钱财,严公子这般辱人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严政嘿嘿几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掌柜也没再理会,这时又想起一事,就对江云道:“是了,江公子,请稍等,敝人去去就来。”说完就转身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掌柜走后,严政就对江云道:“平川,这银钱的事,还是要向那掌柜问个清楚明白,否则说多说少都由他,到时我们吃酒也吃不痛快。”

    江云无语,你现在要问,说多说少还不是任由他。

    周世民也附和道:“就是,问清楚了心里总有个底,这笔银钱大家都有份的!”

    江云又是无语,这笔银钱本就是那位清漓公子的,怎么就成了大家都有份的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当即他就正色道:“实话不瞒两位,那位清漓公子虽然是一番好意,但我却不能就此忝颜领受,今日没有带够银钱,就暂且记在清漓公子账上,等日后再见到他,这六两银子,定然还是要归还他的。”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听了,一脸鄙夷,心说,装,你就继续装,这样的把戏谁不清楚,别说那位清漓公子从此鸿飞冥冥,相见无期,就是当真能够再见到,你会归还这六两银子就见鬼了。

    当然,对方非要说这般道貌岸然的话,两人自然也识趣的不会去说破,反而大赞了一番对方的高风亮节。

    没过多久,掌柜又去而复返,手中却多了一个小小四方扁平盒子,走到江云面前,递过小小四方盒子,对江云道:“江公子,这是清漓公子离去时,吩咐敝人转交给公子之物,请公子收下。”

    旁边的严政和周世民一见,眼睛就红了,直勾勾的盯着掌柜手中的盒子,目光再也挪不开半分。这盒子里面,装的莫不就是金银珠宝?这下太好了,见者有份,可不能被这书呆一个人得了去,两人双目放光,已经开始准备捋起衣袖,磨刀霍霍了。

    江云也是一愣,随即就摆手推辞道:“这个我不能要。”

    旁边严政周世民两人一见,顿时就气坏了,这书呆子的呆气又犯了,送上门来的大礼竟然不要,还有这般迂腐呆蠢的么,你若不要,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店家,这不是迂腐可笑之极么。

    两人都恨不得伸手上前来抢了。

    似是猜知三人的心思,掌柜呵呵一笑,说道:“其实盒子中也不是什么值钱之物。”说罢他就伸手打开了盒盖,亮在三人面前。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探头一看,只见盒子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他们原本所想的金银珠宝,只是放着一张淡黄色古朴的符笺,上面画着一些符文,隐隐有光华闪动。

    虽然看出这是一张符笺,不知是什么用途,但一张符再怎么说又哪比得上满盒子的金银珠宝来的动人心,两人一时都大为失望,彼此对望一眼,又都狐疑的看向了掌柜,心里以致在怀疑,是不是这个掌柜掉了包,把满盒子的金银珠宝换成了这一张不知所谓的符笺。

    看到盒子中的符笺,江云也觉得一阵意外,原本他也以为,盒子中装的无外就是一些金银珠宝,没想却只是一张符笺。

    他伸手从盒子中捡起这张淡黄色古朴符笺,拿在眼前打量一阵,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直接问掌柜道:“这是什么?”

    掌柜解释道:“这是一张上品传讯符,可以千里传讯。清漓公子交代过,若是江公子日后中了秀才,便可用了这张符笺,到时他会送给公子一份礼物。”

    江云听了,便没有再推辞了,欣然道:“既是如此,多谢掌柜,那我就收下了。”当即就从掌柜手中接过盒子,把符笺放入盒子收好,在旁边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随手就揣入了怀中。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在一旁看得有点愣神,一边在质疑是不是掌柜掉了包,把盒子里的金银珠宝换成了一张不知所谓的传讯符,一边又在狐疑,怎么好事都归他江云一个人了,怎么就没他两人的事了?那位清漓公子怎么就没有提到他们,这没有道理,不合常理啊。

    再说,就凭这书呆子,能够考中童生已经是邀天之幸,还能考中秀才,这不是天大的笑话,这么一来,这张符笺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这不会就是掌柜的一个骗局吧,两人在这里疑神疑鬼起来。

    严政当即就朝着江云正色道:“清漓公子想是知道,你我三人都是患难朋友之交,交代你的事,就是交代我们的事,并没有区别。平川,要不这个盒子,还是暂归愚兄保管一下,等愚兄中了秀才,就用了这张传讯符,找到那位清漓公子问个清楚明白,若是其中有诈,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说罢恶狠狠的盯着掌柜,仿佛对方就是一个死有余辜的大骗子。

    江云哪会交出去,摇头道:“非也,非也,这是清漓公子交给我之物,我自然要好生保管,不能轻易交给他人,否则岂不是失信于人。”

    看他一副“迂腐”之状,严政恨得牙痒痒的,心说就凭你,考中秀才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这盒子交给你,简直就是明珠蒙尘,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

    周世民这时就在一旁打圆场道:“要不就这样,我们三人之中,谁先中了秀才,到时谁就先用了这个传讯符,怎么样?”

    严政听了,自然没有异议,周世民的这番话,明显就是在帮他的吗,江云懒得再跟他们纠缠,也就答应了,心里也是无语了,明明不干两人的事,怎么就搅屎棍一样什么都插上一脚呢。

    议定之后,向掌柜告辞,三人也没再多待,下楼离去了。

    接下来几天,有关于这次县衙打官司的流言蜚语,又渐渐在书院,县里传扬开来,让临水县的士林又多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江云没有理会这些,每日上午按部就班去东阁大殿听讲,下午自修,深居简出,这一天午后,他怀揣着一叠手稿,出了书院,下了山,就往镇上而去。

    到了镇上,他没有去别的地方,径直就往镇上的书坊一条街而来。

    脂砚斋的大门前,依旧是莺声燕语,髻鬟如云,红袖香衣来来往往,江云来到门前,看着川流来往的脂粉人群,心里不禁感慨,这里的通俗世情小说实在是大有市场,只是可惜题材太窄,仅限于风花雪月,才子佳人那一老套的故事,看多了不腻得慌么。

    他这次到脂砚斋,当然就是来投稿,赚点零钱花的,不过这次他的野心更大,上次牛刀小试,一本西厢记看起来效果不错,如果他继续依着这个套路写,什么牡丹亭,镜花缘,长生殿,琵琶记,聊斋志异,甚至红楼梦都写出来,相信也一定可以红透半边天,赚点银钱花花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这样做,跟那些低趣媚俗的山人居士野老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就动了要改换题材,别开生面,开山立派,创出新一流派的念头,至于市场效果如何,他暂不考虑,不过他觉得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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