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几人询问,大致了解了一番事情经过之后,钟延泽脸色一直很严肃,他把江云拉到一旁,对他说道:“江小哥,如今看来,这个官司不好办。现场留下的线索比较少,事发的时候又在晚上,缺少人证物证,要捉拿这个凶手,很有难度啊。”

    江云沉声道:“钟伯,这件事如此恶劣,不论如何,都要尽力捉拿凶手,否则民愤难平,人心不服。”因为对方跟那钟进是本家,所以他对对方总是存了几分成见。

    钟延泽道:“这个是当然的,凶手当然要捉,总要有个交代。只是现在看线索有些少,若是谷伯能够醒来,提供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就好。”

    江云想起对方先前说的,在现场发现十道不同的新鲜脚印,觉得对方应该对这个案子,还是有初步判断的,便一拱手问道:“想请教钟伯,刚才看过现场,可有些什么眉目?”

    钟延泽拉着他,来到那处凌乱不堪,有着血迹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当时的事发现场,因为是泥地,土质松软,所以留下的脚印还算清晰,虽然看起来交错零乱,不易辨认,但那是在寻常人眼中,在钟延泽这样经验丰富的乡老眼底下,足以明察秋毫。

    “我刚才已经观察了孙永昌等四人的脚印,再加上昨晚事发到场的王姑娘和幽兰都是女子,脚印很容易辨认,排除这六个人后,现场就剩下四个人的新鲜脚印了,再排除谷伯的脚印,另外三个脚印,若无意外,凶手应该就在其中。”

    钟延泽一边跟江云说着,一边把他所认为的疑似凶手留下的脚印,一一指给对方看。

    江云见了,连连点头,术业有专攻,对方经验丰富,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不得不服。这时又想起,刚才对方见过了孙叔,狗蛋等人的脚印,王秀莲,幽兰的女子脚印也好辨认,但谷伯的脚印,他应该不知道的,当下就问道:“钟伯怎知这三个脚印中,没有谷伯的脚印。”

    听他问起,钟延泽微微一笑,道:“刚才我在你家时,已经找了谷伯的一只鞋,看了一下脚印。”

    江云听了,由不得不心生佩服,对方看起来早有准备,确实是在认真查案,没有敷衍之心,刚才自己的那点担心倒是多余了。

    这时钟延泽又从袖口掏出三张白纸,亮给江云看。他给江云看得这几张白纸,并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通过特殊工序处理过的,上面涂了一层具有黏性的细粉,专门用来拓印痕迹。

    他给江云看的这三张白纸上面赫然印着三道清晰的脚印,正是他刚才拓下来的三个疑似凶手的脚印。

    江云看过之后,点点头道:“这么说来,钟伯认为,昨晚行凶的人,有三个了。”

    钟延泽摇摇头,道:“这个尚未确定,凶手应该就是在这三人之中,大有可能是三人,但也不排除可能是两人,或者是一人,其它的脚印,有可能是路人无意经过留下的。”

    江云沉吟道:“事情发生在晚上,现在又是大清早,有路人偶然经过的可能比较小。”

    钟延泽道:“你说的不错,可能是比较小,但我们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你说是么。”

    江云点点头,道:“是的,钟伯说的是。”

    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么依钟伯看来,凶手行凶的动机是什么?”

    钟延泽露出一副深思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深夜田间行凶,劫财的可能几乎没有,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结怨了,有可能谷伯平时跟某些人有了过节,结下了仇隙,因此蓄意深夜来加害。”

    江云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那凶手跟我江家有怨仇,而加诸于谷伯身上。”

    钟延泽扫了他一眼,道:“江小哥此话也大有道理。不知江小哥心中可有什么认为可疑的嫌凶对象?”

    江云转过目光,有意无意的在不远处人群中朱友贵和钟进两人身上扫了几眼,他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现在无凭无据,不好直接说出来,何况他对这钟延泽也不是很信任。

    钟延泽察言观色,顺着对方的目光,也看到了远处的朱友贵和钟进两人,再考虑到刚才对方对待朱友贵,钟进两人的态度,心里顿时恍然,原来对方怀疑的人,莫非就是朱友贵和钟进?

    江家和朱家,钟家都是沙河村的大户,利益相争,彼此之间有些怨隙摩擦,并不足奇怪。

    钟延泽的眉头不觉微微皱了起来,目光中有了几丝变化。

    他轻咳一声,问道:“江小哥,听说前一阵,你家闹了一场租子的纠纷?”

    江云道:“是的,前一阵子一些佃户因为天时不好,吵着要把租子减作两成,我答应了。”

    江家的这件事,影响也不小,在其它的村子多有传闻,钟延泽也听说了。传闻中对于这件事,大家都议论不一,有认为江家仁义良善的,更多的人却是认为此举愚蠢迂腐,加上以前江云在乡间就有迂腐呆气的传闻,多数人认为就是这位江家小哥胆小怯懦怕事,一看到佃户闹事就怂了,欺善怕恶,没有当家人的手段,还有人就此断言,江家在这位江家小哥的手上,很快就会败落,家中的上百亩良田也要被人瓜分了等等。

    钟延泽此刻便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提点对方道:“江小哥,去年本县确实天时不好,干旱严重,大部分田地都歉收,减免租子可说是仁义善举。不过今年刚刚开春,已下了几场小雨,雨水还算充足,起码现在来看,并没有去年干旱的征兆,这时便要减免租子,实是无理要求,对于无理要求,就该坚决果断拒绝,免得其得寸进尺,气焰更是嚣张,以后就更难以服众了。”

    江云听了,没有作声,或许对方说的是一番好意,但对他是对牛弹琴。上百亩良田,一成的租子有多少,作价起来,也不过区区几两银子,当然,几两银子对一些小户人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足够一年用度所需。

    但是现在,江云只凭一首小诗,就能挣到五六十两银子,加上他对于现在正在抄写的西厢记信心十足,所以对这点小钱就没有放在心上,他闹由他闹,不值得计较。

    对于钟延泽的劝诫,他只是敷衍了几句,见他似乎并没有听进去,钟延泽就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了,转而提醒他道:“这次的事情,会不会还是跟那场租子的纷争有关。”

    江云想了一下,道:“应该不会吧,毕竟我已经答应了佃户们的要求,他们心满意足,哪还有这么大怨气。”

    两人正在这里说着,这时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正是那个王铁柱。

    钟延泽看到了走过来的王铁柱,江云指着现场附近的田地,对他解释道:“这块田地,就是王铁柱他家租种的。”

    钟延泽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王铁柱径直走到两人的跟前,拱手作了一揖道:“见过钟伯,见过东家!”

    钟延泽认得他,问道:“铁柱,这块田地,是你家租种的么。”

    王铁柱答道:“回钟伯,正是我家租种的。听说昨晚谷伯在这里被打,所以特来看看。”

    钟延泽仔细看了他几眼,见到对方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状。

    这时他又低下头去,看到地上对方留下的脚印,这一看,眉头就紧皱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地上留下的脚印,正是他刚刚所说的三个疑似嫌凶的脚印之一。

    顺着他的目光,江云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微变,看来这个王铁柱,还真的大有嫌疑。

    看到两人神色不对,王铁柱似乎知道两人所想,事实上在来的路上,他就听到一些闲言琐语,说他跟昨晚的这件事有关。

    “钟伯,东家,你们不会怀疑,谷伯就是我打的吧,难道人在我的地头上出事,我就是打人的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铁柱也是痛快,直接质问了出来,反正事情出在他的地头上,他也脱不了干系。

    钟延泽道:“话不能这么说,人虽然是在你的地头上出事的,当然不能说就是你的错,天底下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铁柱拱拱手道:“还是钟伯明事理。”

    说完挑衅似的看着旁边的江云,意思仿佛在说,你若再怀疑我,就是不明事理。

    按狸说这里是王铁柱他家租种的地,王铁柱的脚印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现场那个可疑的脚印是十分新鲜的,留下并没有多久,由不得不让人怀疑。

    江云沉着脸,喝问道:“铁柱,我问你,昨晚或者今早你可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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