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五点。
    尖锐的集合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集合了。”童颜几乎是一秒惊醒,顺便摇醒温秦城,接着紧急洗漱穿好衣服,跑步下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坐下来,不过才四五分钟。
    刚刚下楼,在队伍中站定,童颜才想起来,温秦城似乎说过,她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跑出门时拉上那小丫头一把就好了。
    毕竟人是真嫩,才十五岁呢。
    她正犹豫要不要上楼去叫温秦城,抬头却惊奇地发现,她心心念念担心的小姑娘正站在她的左边温和地冲她笑呢。
    童谣一惊。
    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为什么会没发现她身边多了个人。
    她的警觉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童颜眯起眼,刚想说什么,便被那小姑娘拍了一下:“童颜姐,教官说话了。”
    她刚想出口的话便被全盘拍散在嘴边,看了眼那依旧笑得温和无害的小姑娘一眼后,终于挪开了眼。
    这个小姑娘长得很无害,笑容也至始至终都礼貌温柔,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越是外表无害的东西,越是不能小觑。
    温秦城见童颜挪开目光,也顺势看向教官。
    童颜的窥视她不是看不到,只是没必要理会。能被选拔到特种兵的人,若是这点警觉性都没有,那还真让人奇怪了。
    特种兵的部队训练果真十分严苛。
    早上一开始的训练任务便是五千米负重跑。温秦城看着晨雾中的操场,深吸了口气。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因为年纪小,又是被战秦楚临时插进来的,她被放在了队伍最后面。
    队伍中其他人对队伍最后多出来的一个小姑娘也不是没有好奇,只是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很好地将这种情绪掩盖在了心底。
    这年头,能进来是容易。
    能坚持下来才是真本事。
    五千米的负重跑在体能训练中也是极为挑战人的项目。对于之前上一辈一直养尊处优,这辈子也只接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的温秦城更是如此。
    才跑了两千米左右,她就有些跟不上了。
    她眼前开始发花,清晨的阳光逐渐化成明晃晃的一片金光,什么都看不清,脚底发虚,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找不到真实感。
    渐渐的,她开始落后。
    一圈。
    两圈。
    三圈。
    队伍中其他的人都逐渐领先于她一圈,两圈,三圈。她吃力地抬着脚,挪动着。每一步都觉得头昏眼花,随时都可能晕倒。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关切的声音:“小温,小温,你还撑的住吗?”
    她努力睁开眼,看着说话的人。
    是童颜。
    她冲童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先完成训练。
    童颜又回头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在教官严厉的目光下随着队伍跑远了。
    教官背着手,走到她的身边,边走边大声喊道:“还有三千米,你们就撑不住了。就这种身体素质还想入选特种兵吗?想想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了来这里又付出了多少?这里从来不属于弱者!”
    温秦城咬着牙,嘴唇苍白。
    她记得!
    她当然记得她来这里的目的。
    为了拜师,为了报仇,为了这一世能过的更好,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为了能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她必须坚持住。
    温秦城只觉得自己全身力气都被榨干,连指尖都不愿动一下。她咬着牙,强迫挪动脚步,一步一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般。
    一步。
    一圈。
    一千米。
    她还在坚持。
    舌尖都被咬出血,略带腥甜的感觉唤醒了些许她的感觉。她发现自己还在坚持跑着,只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大家应该都去吃饭了吧。
    整个训练场上只剩下她了。
    她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她现在放弃就代表她对命运屈服了,而她不愿。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日在码头上,她被*取了器官后,被人扔在废弃的仓库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体不断地失去血液,疼的已经失去直觉,仰望着漆黑的天空,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痛苦。
    那样的酷刑她都熬过了,眼前的又算的上什么。
    她咬着牙,拼尽力气开始加速。
    说是加速,也只不过是比走快上一点而已。不过,她仍不断用尽力气,一点一点加快速度,一次次都在自己觉得不可能还有力气时又快上几分。
    她感受着风从脸上扑面而过的感觉,忽然脚步轻了起来。全身似乎又恢复了不少力气,跑起来脚步轻快,有种淋漓尽致的畅快。
    她又加快了步子,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温秦城忍不住轻轻笑了。她知道,这是她突破了极限后的感受。
    “小温,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来,手给我,我来带着你跑。”童颜的声音再次飘到温秦城的耳边,“这种训练对新手要求太高了,你根本没必要跑完全程。”
    温秦城冲她摇摇头,没说话。
    要求从来不是别人给自己制定的,而是自己对自己的。
    她将手递给童颜,对她笑了笑,问道:“还有多少?”
    “还剩下一千米。”童颜说。
    温秦城点头,拉着童颜的手,两人并肩跑了起来。
    三圈。
    两圈。
    一圈。
    当温秦城冲过了终点线时,她习惯地扬起一个微笑,却在下一秒眼一黑,脑袋发昏,倒了下去。她晕过去的前一秒,意识的最后,似乎瞥见了一抹熟悉的军绿色的挺拔身影。
    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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