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陌回冷眉一挑,手掌感受着这个老人脖颈上的温热。

    霍战苍老的手搭在陌回的肩上,道:“笑你还是个孩子呀。想想二十年前,这冥河之畔,每天有多少淘金者,出手争抢,每天死在河畔的有多少人?想想当时我们一家三口人,在这连城都算不上的聚集地,每天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那时候,每次我去冥河捞冥器,都担心你们娘俩会出什么意外。那时候,风沙渡每天要死多少人?我连一件四品冥器都不敢捞!生怕遭人劫掠!”

    他拍开陌回架在脖子上的手,道:“老子命都给你了,最后这么点时间,你不配这么对你的老子!”

    霍战有些自豪地望向那座城,继续说道:“你看看现在的风沙渡,虽然保护的依旧是那些世家宗门的利益,但是那半座穷乡,何时被取代过?我害什么什么人?”

    陌回眯缝着眼,冷冷道:“别把自己标榜得如此高尚。那半座穷城,不过只是当初我们的缩影,现在你借助那股邪恶的力量强大了,然而内心的自卑,还是让你想从他们身上找到宽慰罢了。”

    夕阳照在霍战有些僵硬的脸上,他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

    陌回安静地看着霍战那煞白的脸庞,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直白的吗?你管过那些人的生死吗?那里,不过就是你圈养的一群可怜的人,高兴的时候看一看,讨厌的时候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霍战一把拽过他的领口,然而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用狠毒的眼神看着这个二十余载未见的长子,最后闭上了眼睛,倒在了他征战一生的风沙渡。

    他用这样的方式,爱着并恨着自己那个长子。或许,这个长得并不像自己,与他生母一样坚韧的长子,就是他一生的宿敌罢了。

    陌回站起身来,将霍战那躯体抱起来,缓缓走到冥河畔。

    九龙卫和几位风沙渡的老者并未说什么。霍战的儿子,自然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力处理他的尸体。

    陌回将霍战的尸体直接丢入到冥河之中。这样的举动,难免让一边看着的人心惊肉跳。他呢喃道:“死在冥河里,想必也是你的夙愿。”

    冥河之畔,丢掉书篓的读书人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风沙吹起他沾血的黑发,“从今以后,冥河封锁,严禁打捞冥器!风沙渡发布警告,渡轮回不可再用冥器!”

    “这……”

    陌回春秋执手,侧头道:“从今以后,这风沙城,由我做主!”

    太古境大圆满威压施展,九龙卫互视一眼,跪地叩首,道:“参见城主!”

    一干老人看着年纪轻轻,就已经登临太古境大圆满的陌回,最为致命的还是夫子门生这个身份,若是公然反对,惹到天庆帝国这个庞然大物,那就难办了。

    一位遗老眼中精光一闪,道:“城主,老城主遗愿是手刃杀害孟宗公子的林秦,若是不杀了他,恐怕您的身份不能服众。”

    陌回闭眼伫立,良久之后,才道:“时候不早了,回城。”

    驼背老者闪过一丝奸诈的笑容。

    ……

    ……

    余辉落下,风沙渡瞬间变得阴冷起来,这里的气候如此。

    有间酒楼内,林秦坐在板凳之上,托着下巴,道:“看样子是回不来了。这样子,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李永生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收入到屋子里,麻绳挂在两根横梁中间。一串大咸鱼就这样晃悠在林秦头上。他喃喃自语道:“是咸鱼,翻个身它都是咸鱼。”他抬起头,看了看按下去的天色,道:“去,把灯点了。”

    林秦不明白李永生在等什么,可他不想交代在这里,便道:“前辈,不管结果如何,明日我便离开风沙渡,您要干什么自便,反正这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李永生坐在小火炉边上,将一条咸鱼洗干净,丢在锅里的小碗上清蒸。他瞥了眼林秦,缓缓道:“来年天庆的老夫子收徒弟,你不去凑凑热闹?”

    林秦点了灯,挪到一边的八仙桌上,道:“我去凑什么热闹?”

    李永生盖上锅盖,道:“你得去凑热闹。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您做不来?”

    李永生喝了口黄酒,如今没有会做米酿,他也习惯了这黄酒的味道,“我做有些棘手。天安城我去过了,有座大阵,很棘手。”

    “还有您破不了的阵法?怎么可能?”大黑狗极其风骚地拍着李永生的马屁。

    在蒸咸鱼的李永生缓缓道:“那座阵法,就是一座天安城!街巷、屋楼,甚至是城墙、护城河,都是阵法的载体。要强行破开,就是城毁人亡。你想看到吗?”

    林秦皱眉,问道:“那您要入天安城究竟想干什么?”

    “入太庙,借一鼎。”

    林秦冷汗直冒,道:“您不会让我帮你入太庙偷人皇鼎吧?”

    李永生掀开锅,吹了吹水气,道:“这天安城的大阵,阵眼便在书院。所以我说你最好能够进入书院。这大阵斗拱震太庙,全靠人皇鼎汇聚的气运支撑着。我硬斗,那就是与整个天庆斗,你觉得生灵涂炭很好看的话,我就这么来。”

    “这样,前辈也知道,我这有神农鼎,要不您借去先用着?”虽然林秦知道这么直截了当地将鼎魂老者卖了不好,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借给李永生用用。

    “神农鼎毁了,我要来何用?若是神农鼎可以,我还不如用那玄武鼎。这人皇鼎必须要借到,至于什么用,你不需要知道。”李永生的语气就好像林秦一定会答应一样。

    事实上,林秦也拒绝不了。

    “前辈,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李永生吃了一筷子咸鱼,似乎有些咸,他喝了口黄酒,道:“不用想了,还是想想眼前怎么脱身吧。”

    酒楼四周,数道凌厉的气息涌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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