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内出现疑似妖族的消息传播得比任何消息都快。

    巡城修士刚刚赶到现场,整个北城上空就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住了。云浮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场所有人。即便隔着数十丈,地面上的人也能看见她眼底不断流转着的氤氲血气。

    她一现身便张开了自己的问乾法域,足见其已然动了真怒。

    问乾境强者的法域威压岂是等闲,更何况有血督军之名的云浮还不是一般的问乾境修士。那日小七杀星在山谷中凭借一己之威便压得一众骑士不得动弹,眼下云浮释放出的威压还要胜过姒文兵一筹。

    以卢熙甲为首的姜族修士因为修习同源功法之故,受到的压制比旁人还要强上许多。卢熙甲袒露在外的肌肤迅速变得赤红,竟隐隐有燃血之象。他强行压下体内翻涌不已的真元,命令骑士们住手待命。

    委积府上的一干修士和武夫则显得更为不堪,一个个委顿在地,浑身战栗不止,有好些竟然还被吓得屎尿失禁。嬴玉眼看惹来了要塞上的强者,急忙将手中强弓捂好,躲在一群瑟瑟发抖的武夫之中。

    云浮释放出的威压不似其他人族强者那般堂皇中正,反而夹杂着不少荒蛮的气息。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她身上具有蛮人血统。

    她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目光便将少羽锁定住了。

    少羽正陷入一种极度快意的感知之中,对身边发生的事浑然未觉。他的拳头原本被那修士攥着,此刻却完全反了过来,由他将修士的大手死死扣住。

    一道道晦涩幽邃的黑色细丝自少羽掌心窜出,又自那修士掌心侵入其体内。所过之处,肌肤毛发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灰败下去。黑色细丝像脱笼的凶兽群一样穿行于修士浑身上下,无情地掠夺着他体内所有的生机。一部分细丝吃得饱了,又顺着手臂优哉游哉地窜回了少羽体内。

    每当有细丝回返体内,都会给少羽带来一阵十分愉悦的享受。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幻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片干涸已久的废土,正在疯狂地吸收着水分。

    乍见此景,饶是以云浮的定力也不由暗暗心惊。她猛地下坠,像一颗流星砸在少羽身后。少羽已然忘我,对她的出现毫无反应。

    云浮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周身翻滚不已的血气,一个手刀将少羽砍倒在地。

    “所有人都带回去,严加审问!”

    下完命令,她便一手提着少羽,一手提着那修士冲天而起,朝着山巅大殿疾射而去。

    一直过了午时,巡城修士广发布告,才制止住了要塞内传的纷纷扬扬的流言。

    大殿之内,少羽和修士被随手扔在曜石地板上。少羽被云浮打晕,强行中断了那些黑色细丝反哺的过程,顿时造成了不小的反噬。眼下的他外表如常,然而体内却变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若无外力协助,恐怕一时半会儿都醒不过来。再看那修士,这才盏茶功夫,便好似苍老了几十岁一般,不仅躯体活力大损,连神识都变得羸弱不堪。

    一道道幽深强大的气息先后抵达,每一位强者一入殿中,都会先走到二人身边观察一番。他们之中有的在城中担任重要职司,有的是独当一面的战阵高手,还有的是听调不听宣的独行客。然而位列督军的强者却没见几人到场,自昨日姜旸分发了任务,这些人便各自分头行动,此刻几乎都不在要塞之中。

    唯有小七杀星是个闲人,他来得不早不晚,也如众人一般凑上前去观看。

    “到底何人,竟然闹得满城风雨?”

    他口里不满地嘟囔着,待看清少羽的面容之后,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这一变化自然瞒不过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云浮。

    “七杀督军以为如何?”

    姒文兵捏了捏生着稀疏几根胡须的下巴,直截了当地道。

    “老夫见过这少年。”

    “哦?”殿中众强者的目光都被他这一句话给吸引了过来。

    姒文兵四下打量了众人一番,又摇头道:“准确的说没有见过,只是曾经用法域笼罩过这少年。”

    见众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姒文兵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三两句话将在荒原上遇到田红雨等人的事说了出来。

    “依文兵兄所言,这少年倒是与那桃源氏的后生女子一起来的?”一名气息沉凝的壮年大汉开口问道。他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厚重的半身甲,袒露着半边上身,肌肉虬结的肩背上绘着一副若隐若现的图腾,露出来只鳞片抓,辨不清是何神兽。

    这大汉姓蒋名弘量,出身中土轩辕氏旁系玄岭部族,乃是镇岳军军中一名千夫长,相当于怒焰精骑的大骑将品秩,地位极高,仅在大帅一人之下。蒋弘量之所以会在此地,乃是奉了镇岳军帅的命令,率领一支千人旅与怒焰精骑协防天柄。

    听得蒋弘量发问,小七杀星两眼一眯,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登时只剩下一条缝隙。若论修为杀力,姒文兵自负要高蒋弘量一筹不止,然而传闻此人在中土颇有根基,身后牵扯着几位大名鼎鼎的轩辕氏前辈大能。

    “依老夫看,这少年应是人身无疑。”姒文兵沉吟了片刻答道,他没有直言人族,而以人身代替,便是不把话说得太满,免得判断有失落人口实。

    “这姓田的女子却又是何人?”蒋弘量似乎对姒文兵的回答不太满意,追问道。

    姒文兵深深地看了蒋弘量一眼,刚要开口,便听云浮抢先答道:“亏得旅帅还是中土人士,竟连这等眼皮子底下的人也不知道?”

    蒋弘量笑道:“蒋某久戍天柄,早已不知故园气象。”他浓眉一扬,“莫非这女子还是中土人士?不对,蒋某听过桃源氏,似乎是东夷的豪族...”

    云浮道:“旅帅不消费神,让云浮来告诉你。那田红雨本身并无盛名,奇就奇在她是壮如祭酒的衣钵传人。”

    “哦?”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动容。祭酒门生的名号已能入得众位自视甚高的强者耳中。更何况云浮话里,还说了“衣钵传人”二字。

    人道极为重视师传,能被祭酒选为衣钵传人的人,无不是天资出众的人中龙凤。这样的人莫说将来,便是眼下其身份地位也直逼在座众人。

    众强者面面相视,都在各自眼底发现了浓浓的惊异。他们不是等闲凡夫,只看到祭酒传人表面的光环。令他们为之震惊的远不是田红雨的身份地位,而是她从祭酒那里传承的衣钵。

    众所周知,神宫祭酒既为人道之师,每一位祭酒都是博学多艺的人物,他们身上的本事,几乎每一样都能支撑起一个流派。然而,能够称得上祭酒衣钵的东西,从来只有一个。

    火种。

    这两个字有着无穷的魔力,霎时间点燃了在场众人心底的熊熊火焰。接下来不止蒋弘量,其他强者也都放下身段,向云浮打听起田红雨的情况来。

    云浮常随姜旸身侧,见惯了人族强者的嘴脸,岂会不知他们心底的算盘。她将手一挥,打断众人。

    “既然此人关乎祭酒门生,我等已不可等闲视之。云浮已遣人去请田姑娘到场,一起研讨今日之事。”

    众强者对视一眼,尽都开口称善。

    在场之人尽都是时间宝贵的大人物,自然不会干耗时间只等一个后生,哪怕那个后生再是如何前途无量。

    云浮走到那修士身旁,对众人道:“诸位大人,云浮有一个想法。”

    众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此人症状,云浮看着十分眼熟。”她的目光自在场之人脸上一一扫过,顿了一顿,才道:“仿佛与天维之光造成的损害十分相似!”

    乍听如此惊人之语,强者们的脸上竟然没有多少讶容。云浮深呼一口气,“看来诸位大人也与云浮有一样的看法。”

    众强者尽皆沉默。

    涉及到天维之光,每一个人都变得无比谨慎,不肯轻易与云浮搭话。事实上,越是对于境界高深的强者,天维之光就越是一个十足禁忌的话题。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甚至没有人肯从自己嘴里说出这几个字。只有云浮这样行事作风异于常人的混血,才会如此百无禁忌。

    人族经过万余年的探索,发现天维之光远远不是一束光那么简单。这束光除了承载着整个妖庭上下传承的基石,甚至还有着贯穿时空,回溯因果的异能。任何口呼其名的生灵,都会与之建立无形的联系。而这个生灵自身越强,二者之间的联系就越强。

    就在众人陷入深思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大殿中响起。

    “那不是天维之光造成的损害,只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法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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