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诚节彻底被李安搞糊涂了,他不明白李安到底想要干什么,一身疲累,不想去爨地受累,这还是李安吗?奈何圣旨已下,是大唐皇帝逼他前去平叛的?

    全仰仗云南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要让贤,将平定爨地的主导权让给自己父亲?

    一连串的疑问,让于诚节的额头蹙成了一个大疙瘩,顿了顿,看向李安:“李校尉究竟何意?不妨直言。”

    李安看向屋内,轻声道:“二王子,我们进去谈,如何?”

    于诚节抿了抿嘴,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李将军,里面请。”

    进入房内,李安与于诚节分别落座,中间仅仅间隔两步的距离,以方便谈话。

    “李将军,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于诚节好奇的问。

    李安首先笑了笑,看向于诚节:“二王子可知大唐眼下的局势?”

    “大唐眼下的局势?”

    于诚节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摇头道:“小王不明白李将军的意思,李将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李安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卑职当二王子是朋友,所以,有些事情就不瞒二王子了,眼下,我大唐北面有突厥内乱,西部有吐蕃威胁,东北两蕃时常寇边,去年河北道又发生了千年不遇的特大雪灾,现如今,爨地又发生了叛乱,可真是祸不单行啊!朝廷的国库都告急了,所以,已经没有过多的钱粮,派遣主力大军前去爨地平叛了。”

    于诚节闻言,故作哀伤道:“小王一直听说大唐富庶,没想到也会有国库空虚的时候,小王深感痛心,可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同意让我南诏负责平叛呢?我南诏一统六诏已有多年,国库充溢,兵力强盛,完全可以击败爨地的叛军。”

    李安眉头一皱,看向于诚节:“二王子是真的不了解陛下,还是在装糊涂,这么简单的道理,二王子居然不清楚。”

    “小王是真的不知,还请李将军告知。”

    于诚节虚心请教道。

    李安故作神秘,伸着脖子靠近于诚节,低声道:“陛下是大唐的一国之君,是草原的天可汗,同时也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就算大唐国库空虚,也不能让人看笑话,爨地豪强反叛大唐,本就该让大唐平叛,若将平定叛乱的责任全部交给南诏,岂不显得大唐无能。”

    于诚节摸了摸额头,点头道:“李将军说的很有道理,那陛下真实的用意是?”

    “陛下真实的用意,仍旧是借助南诏的兵马,平定爨地叛乱,只是明面上要派遣卑职带兵前去,以显示大唐的平叛决心,保住大唐朝廷的颜面。”

    于诚节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小王需要做什么?”

    李安见时机成熟,靠近一步,轻声道:“卑职五日后会率领六百将士前往泸州坐镇,实则按兵不动,做做样子而已,二王子可尽快返回南诏,将陛下的真实用意告诉云南王,让云南王尽快率军平定爨地叛乱。”

    于诚节连连点头,一脸感激的看向李安:“多亏李校尉提醒,小王还以为此行没有完成父亲的嘱托,没想到陛下的真实用意仍是让我南诏主导平叛,如此,小王就放心了,放心了。”

    李安心里冷笑不已,在他看来,于诚节可真是个大蠢货,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完全跟着别人的思路走,这种蠢蛋若是当然南诏的一国之君,对大唐绝对构不成威胁,最多也只能是在贤臣的辅佐下,勉强维持南诏的现有领土。

    “二王子,卑职五日后出发,若王子在京城已没什么事情要做,不如同行,这样,卑职也可护卫二王子的安全。”

    李安担心于诚节被长安城的美好生活困住,不想返回南诏,如此,夺取南诏王位的机会就会大大降低,从而不利于大唐日后的利益。

    于诚节闻言,觉得李安说的很在理,既然在京城的使命已经完成,自己私下结交大唐官员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那还留在长安城干什么,不如早些回去,早些向自己的父亲复命。

    “李将军说的是,小王正有此打算,那就五日后,小王与李将军同行,及早返回南诏。”

    于诚节高兴的说道。

    李安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再留在这里陪于诚节说话也没什么意思了,起身告辞道:“二王子早些歇息,卑职先行告退。”

    “小王送送李校尉。”

    于诚节满脸堆笑,起身亲自将李安送出鸿胪会馆的大门外,目送李安走出好一段距离,才转身返回,嘴里还哼着小调。

    见刚才还一脸阴霾的于诚节,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三名心腹随从全都一脸愕然。

    由于李安和于诚节的谈话是在房间内进行,所以,他们自然是听不到的,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王子,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

    一名心腹随从,大胆的问了一句。

    于诚节咧嘴一笑:“李将军刚才说了,陛下的本意,仍是让我南诏负责平叛,只是碍于面子,才让李将军带领几百人去爨地走一圈,你们想想,几百人的龙武军能打得过爨地的数万叛军,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二王子,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吧!属下听说,大唐皇帝让李将军募兵三千,若不平叛,募集这么多兵马,又是何意。”

    “是啊!二王子,李安用兵强悍,几个月前,以数千伏兵,全歼吐蕃两万边军,此次,他前往爨地募兵,怕不是转转这么简单吧!”

    几名心腹随从都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于诚节一脸的不耐烦,呵斥道:“你们懂什么,知道大唐朝廷现如今有多困难吗?他们的国库已经空虚了,就算想要调集大批军队,也没有足够的钱粮,所以,你们完全不用太担心。”

    一名心腹随从,蹙了蹙眉道:“这倒极有可能是真的,最近大唐朝廷在发行国债,向全天下的富人借款,若国库充盈,何须如此。”

    “难道富庶的大唐朝廷,真的已经没钱了?”

    “大唐富庶,可家业也大,多年与突厥、吐蕃、两蕃征战,损耗必然也是极大的,去年又遭遇雪灾,难处可想而知,只怕国库真的已经空虚了。”

    “以大唐之强盛和富庶,也有国库空虚的时候,真是世事无常啊!”

    “若大唐国库空虚,则必然难以大规模对南部用兵,这正是我南诏出兵爨地的良机,就算占据爨地,大唐也只能承认。”

    众心腹随从,结合最近一段时间大唐发生的事情,皆相信大唐国库真的有可能空虚了。

    于诚节表情极为得意,看向三名随从:“小王早就说过,这一次长安城之行,一定可以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现在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会南诏了。”

    “二王子打算何时返回?”

    于诚节轻轻一笑:“五日后,李将军就要南下,我们顺路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是,二王子,那属下这就让众人做好五日后启程的准备。”

    一名随从说道。

    于诚节嘴角一笑,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摆手道:“不急,不急,还有五日呢?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早准备,哎呀!长安城如此繁华,我们既然来一趟,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至少要体验长安城的美好生活,看尽长安城的美景美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显然,这些日子,于诚节心里一直有一块巨石压着,所以,每日都有些如坐针毡,没有心思出去玩,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况且,五日后就要返回南诏,此时若不在长安城,这个天下第一繁华都市里好好潇洒一番,对于诚节来说,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回到南诏之后,更是没法向旁人炫耀自己的故事。

    三名心腹随从跟随于诚节多年,对这个主子的性格,那绝对是了如指掌,他们知道于诚节的老毛病又犯了,长安城的花魁头牌们怕是又要大赚一笔了。

    走出鸿胪会馆,李安感到浑身一阵轻松,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按照他心里所预定的轨迹在运行,于诚节这个傻蛋,几句话就可以哄住,而接下来的爨地局势,自然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将军,李将军。”

    一名下人模样的青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李安与昆雄、飞羽同时停止脚步,并回头看向这名青年男子。

    “李将军,我家阿郎,也就是右相,请您到府上一座。”

    李安微微一愣,李林甫无缘无故的,怎么又来邀请自己了,会不会又憋什么坏主意了?

    “现在就去吗?”

    “是,阿郎就在府上,随时恭候李将军大驾。”

    李安心头又是一愣,李林甫可是当朝右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权臣,怎么会特意在家中恭候自己,这面子给的也太大了一些,岂不太折煞自己了。

    不过,不论如何,既然李林甫已经在家中等着了,那自己就不能让人家久等,必须尽快前去。

    “你先回去,本将很快就到。”

    李安开口打发右相府下人,看向昆雄、飞羽,轻声道:“右相邀我前去,不知带有何种目的,不过,右相是朝中权臣,大兄不能不去,你们先回去。”

    “是,大兄。”

    李安策马而行,迅速奔向李林甫的右相府。

    右相府中,李林甫正与一名客人,分宾主坐在正堂,谈论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这名客人脸颊带疤,穿戴极为华丽,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皇帝李隆基的长子,庆王李潭。

    按照李隆基的要求,皇子是不能随便与大臣接触的,但这一次是李隆基亲自下的命令,让庆王李潭去右相府,代表他看望偶感小恙的李林甫,并顺便与李林甫商议南诏两爨之事。

    要说李林甫的身体还是可以的,但毕竟年纪有些大了,心里压力又大,偶尔感冒发烧,吃坏肚子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做大官的,有时候实在太累,不想去皇城上班,也是可以用生病为借口请假在家休息的,这也并非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在古代还是很普遍的,比如托病不上朝等等。

    李林甫曾一直支持寿王李瑁,不过在武慧妃死后,寿王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已经毫无与太子对抗的希望,于是,李林甫转而支持庆王李潭,因为李潭才是李隆基的长子,有一定的继位法理基础。

    但李潭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在打猎的时候,脸部被猎物抓伤,从而留下难看的疤痕,虽然外貌不能说明什么,但天子是一国的最高统治者,相貌还是很重要的,这也是李隆基始终不选李潭做太子的主要原因,当然,眼下除了庆王李潭,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能与太子对抗,支持庆王李潭,也是李林甫的无奈之举。

    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体不适,在与李潭谈笑的时候,李林甫总要偶尔咳嗽几声,并用手巾擦拭嘴唇。

    “阿郎,李将军已到府外。”

    心腹李忠林走进正堂,轻声汇报。

    “右相有客人,那李潭就先告退了。”

    李潭谦逊的说。

    李林甫连忙摆手,轻声道:“庆王无需回避,人多才热闹吗?”

    说着站起身来,在李忠林的搀扶下,亲自走出正堂,去迎接李安。

    见李林甫起身前去迎接李安,李潭自然不能在正堂坐着,也连忙起身,跟在李林甫的身后,向大门方向走去。

    “开中门迎接。”

    这一次,李林甫仍旧选择开中门迎接,以显示自己对李安的好感,而这一日,右相府的中门已经是第二次打开了,第一次自然是为了迎接庆王李潭。

    右相府的中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打开的,就连李林甫自己进进出出,走的都是偏门,要不中门的门轴也不会生锈的咔咔作响了。

    看着咔咔作响的右相府中门被缓缓打开,李潭的心里多少有些酸酸的,李安只不过是一名正五品的将领,可在右相的心中,已经是与自己平起平坐了,从礼数就可以看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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