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会后,王康达去见了窦建德。
    “主上,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主上答应。”
    “喔~”窦建德来了兴趣,“你且说说看。”
    王康达说:“吾弟年幼,见主上宫殿景色极美,就想在宫里多住几天,还望主上应允。”
    “这是小事,准了。”窦建德很豪爽。
    “多谢主上。”王康达感激过后,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从乡野之地而来,见识浅陋,让主上见笑了。”
    “王郎君过谦了,你们兄弟二人天资聪颖,本领过人,能助我一臂之力,我非常开心。”
    窦建德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客气温和,两人寒暄一番,王康达就告退了。
    回到偏殿,王庾看了过来:“窦建德答应了?”
    王康达点了点头。
    “这个给你。”王庾将一袋子钱扔给了王康达:“你拿着这些钱去整理一下新宅子,一定要摆出长居此地的态度。”
    王康达收好钱袋子:“明白,那我就走了,过两日来接你。”
    大全将一杯热茶递给王庾,疑惑地问道:“小庾儿,你留在宫里干什么?咱不是应该想办法去绑林大郎吗?”
    “他?”
    提起林郅悟,王庾有点头疼,那小子的问题太多了,完全不像是三十一岁的男人,看来搞科研的男人脑子缺一根筋。
    “走,我们出去逛逛。”
    大全有点不情愿:“外面冷飕飕的,有什么好逛的。”
    “你身体不好?”王庾顿足,上下打量他。
    大全一滞,将满腹牢骚压了下去,挤出笑容欢快地跟上:“走,去逛逛。”
    林郅悟早上醒来时,头还是有点晕。
    不过在吃完早饭后,症状就好很多了,他也就没在意。
    苏定方去了军营,林郅悟像往常一样走进厢房,这是他的“实验室”。
    没过一刻,他就出来了,招来护卫:“你去打听一下,王庾两兄弟的新宅子在哪儿,我准备去拜访他们。”
    护卫立刻去打听。
    过了一会儿,护卫回来了:“主上赏给王家兄弟的宅子离我们不远,就隔了五条街。
    “不过,王康达回了新宅子,王庾还在宫里,听说要在宫里多住两天。”
    林郅悟抬腿就往外走。
    “哎,大郎,你要去哪里?”
    “去宫里。”
    护卫连忙上前拦住林郅悟:“大郎等等,进宫需要等主上召见,要不,我先去请示一下主上吧。”
    林郅悟有点烦躁,挥了挥手:“那你快去。”
    护卫刚出了府门,转眼就看见了林郅悟跟着出了府,大感诧异:“大郎,你怎么出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宫里,免得你一来一回地浪费时间。”林郅悟举步下了台阶。
    护卫:“......”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今日园子里的树木花丛又披上了白色外衣。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诗!
    魏徵从书中抬起头来,正打算寻找作诗之人,就见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个小娃娃,他认识。
    “王小郎君?”
    王庾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新长的牙齿:“请叫我小庾儿。”
    魏徵顿了一下,从善如流道:“小庾儿,刚才那首诗是你做的?”
    王庾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这首诗可还称园子里的景?”
    魏徵看向亭外,这座园子里种的都是梅树,此时正傲雪绽放,有红梅,也有白梅。
    只是那些白梅在雪花的覆盖映衬下,有时候分不清是梅还是雪。
    “很称景,梅似雪,却有暗香,如此区别开来,倒是极妙。小庾儿......”
    王庾适时打断了他的话:“听说先生当过道士,这是真的吗?”
    魏徵神情一滞,望着王庾那纯粹的好奇目光,清了清嗓子:“没错,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道士。”
    “好巧,我也做过一段时间,很短的时间。”王庾脸上的笑更深了。
    魏徵:“......”
    “听说长安城内有一座著名的道观,名为玄都观,先生去过吗?”王庾又问。
    “没去过。”
    “先生想去看看吗?”
    “恐怕没有机会了。”
    王庾心下一沉,面上笑容不变:“听说先生是乐寿城中最有学问的人,你能教我读书识字吗?
    “我出生之后就一直漂泊不定,还没正经上过学呢,我很羡慕那些学堂里的孩子。”
    魏徵张嘴欲拒绝,又被王庾抢了先。
    “不过这束脩,先生可不能收太多,不然我族兄不会应允的,我们很穷。”
    魏徵一时忘了拒绝,说道:“观你们兄弟的言行,做主的应该是你吧。”
    “不是。”王庾摇了摇头:“那都是族兄让着我的,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族兄在做主。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聪明呀?”
    魏徵点了点头。
    王庾笑了:“这也是我族兄教我的,他说,只有我变得聪明了,我们才不会饿死。”
    魏徵若有所思:“看来,令兄倾注了颇多的心思去栽培你,实在是情深义重。”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未等魏徵开口,王庾就主动说了起来:“其实我族兄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父亲王博。”
    “王博?”魏徵惊诧不已,他们不是王博的族人吗?
    “是啊,我父亲当年有恩与族兄,后来我父亲死了,只剩下我这点血脉,族兄就收养了我。这个秘密我连主上都没告诉,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哦。”
    说到这里,王庾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然后红着眼眶说:“虽然族兄是为了报恩才对我这么好,但我是真的把他当成我的亲兄长。
    “所以我不想族兄太辛苦,才拼命读书识字,多学东西。”
    话锋一转,又说:“所以你千万不能狮子大开口,束脩就意思意思一下,少收点。”
    望着她那一脸“我跟你讲了秘密,你要少收点钱”的表情,魏徵有点语塞。
    他神色不自然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冷酷道:“我还没答应做你的老师呢?”
    “啊?我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答应?”王庾双手托腮,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魏徵:“......”
    内侍将园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了窦建德。
    窦建德听得哈哈大笑,一点都不为王庾隐瞒自己的身世而感到生气,反而追问:“后来呢?魏徵答应了吗?”
    内侍忍俊不禁:“魏参军最后拗不过王小郎君,就答应了,此刻正在偏殿教王小郎君读书呢。”
    “这倒是难得一见。”
    窦建德起身:“走,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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