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宝玉去赴宴,这一头黛玉吃了大夫开的有静气凝神效果的药,精神就有些困倦,被宝玉拉着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时候早已经乏了,在紫鹃的服侍下,躺床上休息去了。

    待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快一刻了,屋子里只雪雁一个丫头在。黛玉这次午睡睡得有些太久了些,口有些干,问雪雁要茶来吃。

    正吃着茶,紫鹃打帘子进来。手里捧着几样东西。细看去,是两柄做工很细致的扇子,两串红艳艳的数珠儿。

    紫鹃见黛玉醒来,此时正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便道:“宫里的贵妃娘娘打发夏太监出来,让人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的平安醮,唱戏贡献。还把端午给亲人们的节礼也赏下来了,这宫扇和红麝香珠是赏给我们姑娘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的礼跟姑娘一样。”

    雪雁欲问一声那宝姑娘呢?刚张了张口,被紫鹃发现苗头在桌子的掩饰下踢了踢脚尖,雪雁即知道其中有不对的地方,遂住了口。

    黛玉拿了一柄扇子在手里把玩,扇面是一个纤腰束素的美人在溪边浣纱,讲的是西施浣纱的故事。“那珠子你找个地方好生收起来。近来天气渐热,这扇子倒是正要用的时候。还有,你把珠子放好了后,再在那书箱子里把那些经书翻出来,我想看看。”

    紫鹃去老太太那里拿贵妃赏的东西的时候,看见那签子上写的宝玉和宝姑娘的礼却是一样的,比姑娘和府里另三位姑娘多了一领芙蓉簟、两端凤尾罗。礼之轻重并不重要,终归只不过是多了一张席子,两匹布的事儿。可偏是宫里的贵妃赏下来的,这礼背后代表的意思就很值得琢磨了。

    这些事情本来要说给姑娘知道才好,可是紫鹃又想到黛玉今天身子不舒服,又不欲告知她因而生了烦恼,大夫本来就说是思虑过重才致使晕倒,若姑娘再听到这些事,心里不定又要思虑些什么。想到此,紫鹃便打算把事情瞒下,等以后姑娘身子好了,寻个时机再说也不迟。

    当下紫鹃听了黛玉的吩咐,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本来这贵妃赏下来的端午节礼不同的事情,紫鹃已经瞒下来了,可是第二天一早,宝玉命丫环拿了他得的那些东西到黛玉这里,任她看见什么喜欢的就留下什么。

    宝玉素来都是自己有什么好的,先给他林妹妹过目,但凡林姑娘喜欢的,他都先紧着她,次一等再考虑自己。只要林姑娘高兴,他就高兴。这一次宝玉没紫鹃思虑的那么多,就吩咐丫头来了。

    而这次办事的丫头伶俐的很,把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本来丫环说是贵妃赏给宝玉的端午礼也尽可以了。宝玉是贵妃的亲弟弟,贵妃赏给他的礼比旁人的礼厚两分也说得通,可偏生她连紫鹃想瞒着的也一并说了。

    黛玉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丫头捧着的东西,一哂:“难道我就是贪图他那么些东西么!”这句话说得丫环一愣,又听黛玉道:“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吧,就说我已经得了娘娘的赏,这些既是娘娘赏给他的,他就自个儿留着吧。送给我倒是白白辜负娘娘的心意。”

    要送的礼人家不收,丫环无法只得都拿回去。宝玉听了丫头的回复,怔了一怔,又是皱眉又是咬牙又是叹气的。

    自来我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分给妹妹的,怎么这次听着生分很多。什么辜负娘娘的心意,妹妹何时讲起这些人情世故起来,倒是俗气了。既是娘娘赏给我的,自然就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何时顾忌很多。此时和我分的清楚,往日要好的时候也是白好了么。

    以上是宝玉的心思,如何的心酸郁闷愁苦等曲折婉转的少男情怀,不再多说,接着说黛玉的心思。

    紫鹃以为瞒下来她就不知道了么,怎知她是重生之人,前世贵妃赏的礼就是这么个份数。不过倒是亏她多操这一份心,虽则我已经知道,也要领她这么一份情。黛玉看着一旁紫鹃担忧的眼神,便又是一哂。

    自昨日芒种节晕倒后,贾母心疼她只让她身子爽利了再到跟前来请安作伴儿说话,因而黛玉就一直在潇湘馆将养着,门也不出了,只茶余饭后翻两页经书,抄几句经文。

    又逢这一日下午,黛玉的丫环春纤从外面回来说是初一清虚观打醮的事儿,那里凉快还有唱戏的,二奶奶要去,老太太也去,还邀了薛家的太太。二太太身上不好不去了,但发话说要有愿意出去逛的,只管跟着老太太出去。

    听春纤说的热闹,紫鹃和雪雁也意动。此时恰恰宝玉走进来,他本欲要挨着黛玉坐了,黛玉说了声你坐那边儿。宝玉虽惊诧,也只得乖乖坐在黛玉对面儿。

    宝玉终于安稳坐好,不用人伺候,自己先倒了茶来吃。“这天气越发热起来了,虽则穿了春衫,多走几步路身上就有汗了。你出门倒是注意增减衣裳,当心出了汗吹风,着了凉就不好了。”

    “难道你到我这里来就为叮嘱我两句衣裳的事?”黛玉睨他一眼,又转开头去看屋里花架子上开的花儿。

    宝玉看黛玉神色,没看出她哪里不高兴来,自当黛玉只是随口一说,接着道“自然不是,虽则不是,但关心妹妹也不错的。我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清虚观打醮、二嫂子邀我们去看戏的事儿。”

    “知道。”黛玉头也不抬一眼,干巴巴回了一句。

    宝玉闻言,接着道:“那妹妹去不去?若妹妹去我也就去,妹妹不去我也不去了,也不过是看戏,从小到大,哪里的戏没看过。”

    “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和你没关系。你要不要去也自当不关我事儿,你去也罢,不去也罢,都不应别来问我。”黛玉是想出去看看的,她现在总想看看外面广阔的天,欢快的水。离了这大观园,去外面看看,才得一时的欢快。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不觉灰心,默默看着黛玉良久,复又问道“莫不是妹妹还在恼我?是了,昨日的事情还没分说清楚,却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妹妹恼我至今?”

    “我已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既然我已忘了,自然无所谓的恼与不恼。”在黛玉心里,她与宝玉的缘分已经断了,既是断了,藕断丝连什么的就不该再有,是以说话行动间都刻意和他分开。

    宝玉闻言勉强道:“若你忘了,怎么说话和我生分起来。今儿早上我让丫环给你拿的东西你就一样没收下,因此我想来妹妹还是恼了我哪里的。”

    宝玉这话竟是又触到黛玉的心事,心里一痛,不觉又咳了两声。宝玉和宝钗两个人得的端午礼一样,想来在贵妃心里,也是赞同他两个的婚事的。“那些东西我哪有福气消受,该是你得的,就是你的,送给我做什么。你走吧,以后再别来我这潇湘馆,来了我也不给你开门儿。”

    “妹妹,这话又怎么说。好好的要赶我走?”宝玉听了着起急来,正要再说什么。然黛玉看他不走,自己转身离开,走到里屋,面朝里躺下假寐起来。

    紫鹃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相劝也无从权起。

    宝玉想跟她进去再分说些一二三出来,可是见黛玉这般模样,又不好逼急了她,跺了跺脚离开了潇湘馆。

    宝玉走了,紫鹃看看宝玉的背影,又看看屋里躺着的那个,摇摇头。走进屋里,坐在床沿边儿,推了推黛玉:“姑娘,人已经走了。”

    “走就走呗,这个人以后与我再没什么相干。”黛玉依旧面朝里躺着,虽然待遇心下早已经有了决断,可是真到了要决断的时候,心里怎不酸楚。以前看的那些话本儿传说,作者总说什么前世缘今生劫,前世劫今生缘什么的,现在一看这个人可不就是她的劫么,这劫总归是过不去了的。

    紫鹃也看不到她什么表情,听黛玉这么说倒先笑了:“姑娘这话可当不得真。”

    “我是主子,我说的话还当得假不成。”黛玉听紫鹃这话,心想紫鹃是看她和宝玉太过亲密,所以说的话是气话,故而说当不得真的来取笑她,心里着恼。你看我们亲密,又怎么会想到我们最后会到那样一个地步,这么一想心里越发心酸起来。

    然黛玉心里想些什么,紫鹃全然不知。只是笑道:“这和主子、丫环可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假不假的,只姑娘和宝二爷是嫡亲的表兄妹,又住在一个园子里,平常也少不得去老太太、太太那里请安问好,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么和他再不相干?”

    “我心里知道和他不相干了,就算平常见了面说了话也就那样子。佛语说得好,‘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我和他再不要好了,说不说话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紫鹃闻言也无法再劝,但也并不当真。本来他们两个平素非常要好,平白无故姑娘怎么突然就要断了,只以为姑娘和宝玉拌了嘴,她在这儿钻牛角尖儿,耍小性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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