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

    十几岁不甘不愿的被迫进宫,到现在几十岁。除了身份变了,年纪长了,竟然已经没有什么让她再感觉到心绪波动的了。

    她是先荣国公的嫡长孙,荣国公府的嫡长女,噢,忘记说了,她其实只是荣国公嫡次子,工部五品官的长女.

    进宫时,托长房伯母的疼惜,以女官的身份入主未来太后的宫里。与太后朝夕相处,度过宫中最黑暗的七八年。

    进宫的第一年,她带着小丫头,虽然有着张嫔怜惜,但是宫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好相处的。

    大年三十,张嫔自己都是坐在冷板凳上,看着甄妃与皇帝秀恩爱。她随侍一旁,能想到的却是唐朝的那句‘秀恩爱,死的快’。

    可惜,这一年,她没有看见。

    宫宴结束,陪着张嫔与越王遥遥相望了一刻钟后,衣着单薄的元春才扶着张嫔回到了宫殿里。

    此时以过子夜,正是大年初一了。可惜竟是连一碗长寿命都吃不上。

    进宫第二年,仍是如此。

    第三,第四年,第五年,......终于,她熬出头了。

    越王登基了,张嫔成了圣母皇太后。而她,这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也可以提升地位,也许,能够出宫跟家人团聚了。

    甄氏,这个年年岁岁都要和太上皇秀恩爱的女人,竟然不过几句笑言,便将她这一生都困在了这血色染就的皇城之内。

    今后,再无离开的可能性了。

    她是个实际的人,也是个现实的人。荣国府早就几度分家了,当成了皇妃,能够省亲时,她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苦笑。

    笑她这一回,可是要丢人了。

    她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家生子,那个让她感觉到深深亲近感的女人,不但带大了她的弟弟,保护了她母亲留给她的私产,竟然还全了她一份体面。

    虽然省亲的园子建在外城,可她毕竟让她回了一次家。

    又是一个新起点的第三年,她满心期待的等待第三次省亲的到来,可惜那个膈应了她十年多的甄氏,竟然是临死也要膈应她一回。

    她好好的省亲,就这样没了。而以后竟然也再也没有过。

    心里不难过,怎么可能呢。

    十月怀胎,她终于在三十岁之前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那是一个男孩,那是寄托了很多人希望的男孩。

    因着这个男孩,她在孩子七岁的时候,被封为继后。然后又过了十年,在孩子十七岁的时候,娶了礼部尚书李漱的幼女为妻。

    又过了几年,她渐渐地老去,皇帝也老了,人也变得爱猜忌了。而一直庇护着她们的太后也去了。

    这个皇宫,变得就和当年太上皇末年的皇宫一样了。到处都是猜忌,到处都是寒冰陷阱。

    ‘趁他病,要他命’。

    元春的双手在这皇宫中从来都不是干净的,从第一年进宫的时候,从她亲手将在她床铺上放符纸的宫女吊死在房梁上时,她就已经不是娇养在荣庆堂的贾家大姑娘了。

    所以,在那一年,皇帝得了风寒的时候,元春神奇地想到了,唐朝曾经私下里说给她听的离奇事情。

    她找到了她珍藏了许久的上等宣纸,确实是她珍藏了许久。在宫里,一草一纸都是有定数的,到了她这个位份,身边真真是看管的极严的。她能攒下这一打宣纸,真真是托了时间的福。

    皇上得了风寒,宫妃皇后都要侍疾,这一夜,元春用腰带将皇上的四肢紧紧地绑住。腰带是上等的丝料,元春知道用这种腰带将人绑住,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皇帝睡的很沉,就算是皇后绑的再慢,皇帝也没有醒过来。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已经动手了,元春就没有半路停下来的可能。

    用水将宣纸一张一张弄湿,然后一页一页地向敷面膜一般扣在皇帝的脸上。

    不过十二张,这个困了她一生的男人,也让她使尽心机的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那个在入宫之初,让她在这个冰冷的皇家感到一丝亲情温暖的男人,那个伟岸如山的男人,那个时而温柔,时而强势,时而将她揽在怀里轻轻亲吻的男人,就那样死在了这小小的,薄到不堪一击的宣纸上。

    她不后悔,不然她的儿子,被封为太子的儿子,就会成为当年的那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废太子。

    她不后悔,她相信如果当年的元后还活着,也会跟她做出同样的选择,她的儿子不能步上义忠亲王的后尘。

    她不后悔,就算是她亲手结束生命的那个人,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后的救赎。

    她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上苍已经让她枯萎的人生等到了一个花季,她盛开过。

    ...她也心动过。

    爱,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去相守。

    因为相守太难......

    数日后,因皇帝睡梦中死去,皇太子正式登基。而元春,这个命运多桀的女人,也成为了这个皇朝最尊贵的女人。

    以她此生最爱的男人的生命为代价。

    ......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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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春

    成为王妃,过着让人羡慕的王妃生活。本来迎春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谁要是有个只知道吃斋念佛的婆婆,都要担心一下生活问题了。

    再加上,成亲三日后,温文尔雅的北静王,终于暴露出了他娘炮的性格后,迎春对于新生活就再也不抱任何期盼了。

    这么弱的男人,竟然是爷们,还是她的爷们。这件事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无论是拳打,还是脚踢,这个男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太让人接受不了了。

    进府三天,刚回过门,迎春就正式接管了北静王府的中馈,开始在北静王府称王称霸。

    无论是王府的管家,还是半个主子。

    都对于一上来便给了全府下马威的新王妃开始打怵来。

    在北静王府一人独大后,迎春也对这样的生活,渐渐地尝到了个中滋味。老太妃不需要她们这些儿媳妇去早晚请安。

    对,是这些,而不是这个。正妃,侧妃,庶妃,还有一些不上册的通房,侍妾。

    先进门的,都是没得什么宠,又没生下一儿半女的。在名正言顺的迎春面前,本就低了一头,再加上,迎春出自荣国府,宫里还有个贵妃的堂姐。

    一般人,谁敢跟她硬碰硬呀。

    娘家太硬,有的时候,就是比一切宅斗手段都要强的外挂。

    尤其是迎春的兄长贾瑚正式接手了吏部考核的工作,那些侧妃,庶妃,凡是家里有当官的,都是对这个又惧又怕。

    生怕自己给迎春找了别扭,迎春的兄长就会找自家父兄麻烦一般。

    能进王府的,身份都是不低的。就算是低,那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是各有专精和涉猎。这些迎春也会一些装门面的,但是深了,却是样样知道,样样不精通。

    在外面装一回淑秀,但在北静王府,迎春却是选择漏出了本性。

    反正她都嫁了,还是圣旨赐婚。想退货,门都没有。

    于是就在各位侧妃殷勤地邀请迎春逛逛花园子的时候,迎春一脸灿烂的笑容对着一干下人说道,“这园子很好,本王妃非常的喜欢。从即日起,翻修个练武场出来。那边,”迎春手一指园子的北边,“本王妃要在那里建一个射箭的区域。让管家多养些个鸡和兔子,留做猎物。”然后,迎春又指了一下花园子的外围,“这园子还是有点小,这外围,就修一圈跑马道出来。”

    看着身后一圈懞逼的人,迎春想了想,也不能让这些个女人连个花园都没得逛。于是特别的大发慈悲,“将那假山铲了,将湖填上。以花园中间分,左边就不动了,右边靠北的这片,就都是练武场和射箭区。”

    唉,这要是能把前面的花园也一起折腾进来就好了。后花园还是太小了些。

    数日后,花园子就改建好了。北静王府的一群女眷每天逛花园子的时候,都能听到花园北边,迎春箭箭射中的声音,那山鸡垂死的叫声,那兔子托着箭鲜血淋淋地乱跳的样子。每每看到,都会吓得这帮子女人们花容失色。

    一帮子女人先是都将希望寄托在北静王水溶的身上,但是当她们看到水溶满脸的‘我媳妇威武霸气’时,就都没话说了。

    也不是没有人向老太妃诉说迎春这一‘凶残’举动的。可老太妃在看到儿子越发迷恋儿媳妇英武神姿的样子时,沉默了。

    总比喜欢男人强,不是吗?

    孙子更重要。

    于是,在有了老太妃的默许下,北静王府娶了一个母夜叉的消息,一直被迎春控制在小范围内。

    一直到探春出嫁后,众人才开始关注贾家姑娘的脾气秉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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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

    月下莫采花,采花软腰枝。

    探春不如堂姐自幼学了点拳脚功夫,所以在夜夜采花的忙碌下,竟是在怀孕的同时,弄出了个腰疼的毛病。

    而自打探春怀孕了,孙绍祖的春天才算是到来了。天天被个娇小的女人绑在床上,那滋味,销.魂的泪流满面。

    他倒是想要重振夫纲,可也得让他有那个机会不是。

    探春怀孕前,便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了。她这个贵妃亲妹,是一点也没在贵妃娘娘的心上的。相反,若是贵妃娘娘记得她,那她才要担惊受怕怕呢。

    不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赵姨娘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会钻营呢。她先是积极的维护和娘家的关系,然后又百折不饶的拿帖子骚扰迎春。

    借着硬被扯上的亲近,成功地让孙绍祖也有了几分忌惮。然后大肆地将家中下人,非已之类换血。劳劳地掌握家中大权和奴才下人的命脉,让孙绍祖想要起屁,也没人帮着抬。

    从小就有野心的探春,在日复一日的管家中,彻底的尝到了甜味,而对于孙绍祖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也有了些腻味。

    自从将孙绍祖绑了数日,日日骑在孙绍祖身上驰骋时,探春的想法,就有些个变化。男上女下,凭地是什么。就算是再累,女人也不是不能再上面的。

    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踩在脚下。将他们的骄傲打碎,竟然可以让探春从中得到快感。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天份。

    就在探春也想着学一学女皇着些面首,纳个男妾时,她竟然怀孕了。

    皱着眉毛,探春第一次觉得自已姨娘的眼界太小了些。站住脚跟也不一定是靠个孩子,她在怀孕前,不就以前全面的掌控了夫家吗?

    怀了身孕,原来的生活方式就要发生了改变。那个一直宿在她屋里的孙绍祖也被打发了出去。

    长的那么寒碜,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随了谁。

    十月怀胎,探春生下了一个孩子。

    之后,尝到鱼水之欢的探春,又让孙绍祖被迫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样的日子一直在探春彻底厌倦了孙绍祖,准备换个长相不错的人时,她接到了一个可以让她立时发家的买卖。

    包揽讼诉。

    探春胆多肥呀,这么点的小事,又有何不敢呢。接了银子,就做了几笔买卖。可惜派出去的人太张扬,正好被唐朝家的人知道了。

    下人回来,说是宫里的贵妃纵容亲妹包揽讼诉有伤天和。唐朝听了,连忙使人细细打听。

    唐朝想了想,便让人将消息透给了荣国府的张氏,张氏接到了信,又使人探查了一番,对于探春不想守妇道的心思,也发现了一二。

    为了荣国府的名声,为了宫里娘娘的名声,为了贾家所有出嫁女孩的名声,这件事情,必须要制止。

    张氏出手,好歹让探春消停了些。

    可是心中的野望,却是生生的被压在了心头。而不得疏解的后果,便是探春早了迎春一步,将母夜叉的名声,传到了京城内外。

    孙绍祖被打的遍体鳞伤,体好完肤。时不时的还要受到一番性.虐。

    ...惨不忍睹!

    元春知道后,不得不在宫里挑了一名宫女赐了下去,给孙绍祖为妾。

    一为警告,二为的不过是贾家女儿的名声。

    不过就算是宫里赐下来个妾,也不过是让探春稍微收敛了些。可孙绍祖身上的伤,却只多不少。

    真真是应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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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春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惜春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吃着粗粮馍馍,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我不是也陪着你呢嘛。你要是不饿,剩下半个,当成晚饭吃。好不好?”唐净看着惜春长了些小斑点的脸,轻柔的劝解着。

    晚上媳妇吃一个馍馍总是会被饿醒,这要是吃一个半,估计能一觉到天亮。

    看着媳妇躺在床上,饿得直翻身的样子,唐净就止不住的心疼。

    惜春一听这话,那委屈的眼泪直刷刷地往下掉,“娘说的对,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这还怀着孩子呢,你竟然就心疼起半个饼了,半个饼还要留到下顿饭,下顿饭,你就不能,就不能多给我一个饼吗?”

    ‘呵呵,哈哈。’,惜春的话,差点没让一旁的人笑晕过去。

    闹了半天,只给自己争半个饼的福利,也是醉了。

    唐净瞪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堂弟们,连忙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地给流着眼泪的惜春擦脸。

    “不哭,不哭。等过了这一回,二哥给你买好吃的,前门的桂花糕,巷子口的炸面鱼,还有北静王府做的冰糖蹄髈,凡是你爱吃的,都给你整回来,到时候,你看一桌,吃一桌。好不好?”

    惜春听了,也知道自己有些个矫情了,然后特懂事地点了点头,“那多不好呀,怪浪费的。一顿吃一桌就行了。”

    唐净忍俊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活宝呀。

    唐净和惜春成亲后,唐朝觉得儿子和小儿媳妇年纪都太小,不让圆房。一直托到了惜春十六岁。就算是这样,也要求惜春十八岁上下再生孩子。

    唐朝是觉得惜春不像自己是那种大骨架的姑娘,惜春是那种肉呼呼的小骨架的人,若不长开了,生产的时候,很容易出现危险,这才要求到这个年纪的。

    在李家两房,唐朝的话,那是跟圣旨差不多的。所以,就算是唐婆子有些个微词,也没有改变唐朝的这一决定。

    于是今年十九岁的惜春才终于怀上了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前期因着母亲嘴壮,补的太好了。弄得母亲没长什么肉,营养都被孩子吸收了。

    所以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定下了章程,从八个月开始,惜春就只能少吃些,吃点粗粮。以免让孩子长的太大,生产时受到影响。

    而今天,也是惜春改变伙食的第七天,也是唐净陪吃媳妇体验孕夫生活的第七天。

    嗯,没错。小俩口在自家婆婆的鼓励下,同甘共苦起来了。

    一人一个鸡蛋,半碟子青菜。唐净粗粮馍馍管饱,惜春就只有一个饼子的配额。

    所以,惜春这会子正委屈着呢。

    吃的多了,总是要还回去的。

    前几个月补的太好,吃的太多,所以惜春觉得,她这一定是遭到了嫉妒。

    惜春成亲几年,性子依然没有长大。小孩子气十足。

    有的时候,宝里宝气的,就跟李决和傅秋芳的长女大妞妞差不多。看得人都愿意宠着她,让着她。

    而惜春的嘴皮子虽然也利索,但是心眼和手段却并不像她们这一辈的贾家姐妹们。

    人也心软,善良。

    弄得凡是她的事情,家里的人都是要掺上一脚的。就怕她吃了亏。

    在整个李家的受保护程度都快直追一家之‘主’的李狗蛋了。

    这样的日子,无论是元春,还是迎春探春都是过不来的。可是惜春却是异常的享受这种时时被人挂念关怀,不放心的日子。

    惜春一直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因为她一直过得很幸福。

    太婆婆虽然事多了些,要求也多了些。可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了,说到下一句,就忘记上一句话,惜春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呢。

    而且太婆婆除了说孩子以外,也对她没有别的要求。

    再说其他人,公公是不管事的甩手掌柜,婆婆是自称从小给自己换过无数次尿布的人,长兄长嫂对自己客气有加,又带着对小儿女的关怀。

    绝对比对自己十几年不管不问的亲大哥贾珍好上几百倍。

    而自已的夫君唐净,那是自己的‘二哥’。对自己也是百般体贴,千般呵护。

    这样的生活,惜春便是做梦都会笑醒。

    曾经梦里出现过的青菜团子,打木鱼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变成真的呢。

    她堂伯母好好的活着,又怎么可能看着她去出家呢。

    朝着给自己抹眼泪的夫君,甜甜一笑,惜春低头摸了摸肚子,皱着眉继续啃自己的那半块粗粮馍馍。

    孩子不孝顺,只知道自己吃,不给亲娘留一点。把自己养的壮壮的,害得亲娘只能吃粗粮馍馍。

    不孝顺呀,不孝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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