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当时和蔺子珩的相遇,实在算不得美好,而且还是发生在那种荒唐的行径下,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温然十分敏锐,“怎么了?不好说?”

    叶景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道:“其实也是场闹剧。”

    温然就笑:“看来是场美好的‘闹剧’了。”

    她看出了叶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很善解人意的道:“那么,我来说说子珩以前的事吧。”

    叶景一愣。

    她看着温然,只觉她恬淡温和的笑容下,就像是隐藏着什么心事一样,“毕竟我们从学生时代起就认识,他们的事,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温然的嗓音很轻,眸色一时也有些放空,仿佛突然之间回想起了曾经,不过也只是一瞬的功夫,她就恢复如常,“不过在说这些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这话转的突然,叶景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就听的她道:“总觉得叶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是听过我和子珩的那些往事吗?”

    “……”她倒是想听呢,可身边人对温然的事个个讳莫如深,丁点口风都不露。

    叶景想了想,总觉得不该让温然觉得蔺家的人都是爱嚼舌根的长舌之人,便故作疑惑道:“你和子珩不是朋友吗?有什么往事?”

    温然面上的笑容微微凝了下。

    几次接触下来,她已经感觉出叶景是个绵软的性子了,倒是不曾想她脑子转的挺快,“我们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

    叶景倒是不意外。

    其实从蔺家的那些长辈的态度就能察觉到,温然和蔺子珩肯定有过什么,毕竟只是朋友的话,她们不会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还说出了诸如温然不如她的言语……

    “其实说起来也要怪秦衾。”温然端起拿铁,小小的喝了口,感受着唇齿间的醇厚香浓之感,“他以前就喜欢漂亮女人,这风流的毛病这么多年来可真是一点没变。”

    在温然的叙述中,有关于年少时期的蔺子珩形象,也渐渐变得鲜活了起来。

    蔺秦两家是世交,所以两家的小孩也是自小就玩在一块,温然与他们相识在高中,因为长得漂亮,性格又柔婉,立刻就让秦衾看上了眼。

    “那时候的秦衾可没有现在这么手段熟稔,追起人来虽然也不赖,但终归还是差了点火候。”温然状似好笑般的说着,语气变得慢了下来,“所以我送了他三句话。”

    ——我跟你好像不熟。

    ——跟我交朋友可以,换个聪明点的办法。

    ——再见

    “秦衾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最主要的是家境优渥出手阔绰,所以在他的风流史中,我算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吧。”

    不知为何,叶景并不是和喜欢温然这种说话的口吻。

    大概这就是被人追的优越感吧,将那个追求自己的人当作笑话一般的说着,总有种践踏别人真心的感觉。

    然而如秦衾那样心性的人,真的有真心吗?

    叶景默默想着,又想到了被弃之不顾的季楠,暗自叹了口气。

    “他那个人真的是被宠坏了,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该是喜欢他任他挑的,所以有了个不同的,就生出不甘,非要把人收服不可。”温然还在说着,只是语气透出几分唏嘘,“我自然是烦不胜烦,说什么都不管用,他就像是跟我杠上了一样,非要我败下阵来不可。”

    “其实他的那种心情我也是能理解的,能拿下一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人,确实能极大的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心。”

    “就像是子珩之于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景终于分出心神注意她,秀眉却情不自禁的拧了起来。

    温然见她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不由暗暗发笑,“那时候的子珩跟现在没多大区别,也是这样冷冷的不喜欢说话,一双眼睛就像是淬了寒冰似得没有一丝温度。”

    蔺子珩真的是寒冰一样的人,可他心思偏又是个深沉的,让人看不透。

    可想而知,有多难搞。

    其实温然觉得秦衾跟她很像,他们都是那种骄傲到目空一切的人。

    “所以那时候秦衾使劲浑身解数的想要让我喜欢上他,我就使劲浑身解数的想要让子珩喜欢上我。”

    叶景的心忽而提了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莫名觉得堵,“然后呢?”

    “自然是成功了。”

    说这话的时候,温然的语气依旧平缓,全然没有一丝胜利者的沾沾自喜。

    叶景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温然淡淡道:“我既然能毫无保留,那就说明已经放下,所以也希望叶小姐能够放下对我的戒心,毕竟我和子珩感情不再,却还是朋友。”

    叶景稍稍顿了下,才道:“你是子珩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温然颔首,眉眼微微弯起一点,“嗯,毕竟之后房子的事还要麻烦你。”

    ——所以大家能愉快相处,是最好的了。

    经过这番深谈,气氛缓和了不少,叶景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直到和温然分别,走出咖啡厅,笑意才从她唇边褪下。

    虽然温然很真诚,将事情的全部都告知于她,当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曾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毕竟从温然的态度来看,她已经彻底放下,而蔺子珩却似有余情未了。

    她想起了在日本偶遇温然时蔺子珩的震惊,他是那么鲜少流露感情的人,别说是震惊了,就是让他小小的吃惊一次都不曾有过,可在面对温然时,他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叶景摇了摇脑袋,将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摇走。

    她都在想什么呢。

    结婚的时候不是早就说过,彼此不干涉私生活的吗?

    叶景一边低着头想着,一边心不在焉的往前走,可就在她走出小区的时候,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事情没谈成吗?怎么这副样子?”

    熟悉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她抬头一发,发现是秦衾。

    “你怎么还在这?”叶景纵使心中再多心思,在这一刻也被意外侵占。

    “这边太偏僻了,怕你回去的时候打不到车啊。”秦衾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似乎觉得在这等的这一下午并不算什么,“时候也不早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远方夕阳已逐渐被云层覆盖,成片的橙黄弥漫开来,染得大半个天际都柔和了,叶景那眉眼本就偏清妍秀美,此刻经那柔光熏染,就像是迎风摇曳的一朵白玉兰,冉冉盛放在夕阳余晖里,盛放在他心里。

    秦衾莫名就觉得心跳有些快。

    叶景还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的,似是不知如何是好,但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要她与伤害了最好朋友的人和平共处,她是真的做不到,“你跟小楠……”

    她咬了咬唇,“你知不知道小楠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衾眼皮一跳,心中立时有些慌乱。

    虽然叶景并没有明着挑明,但像是这种兴师问罪的语气,又加之她陡然之间的态度转变,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景必然是知道了他跟季楠发生的事,所以才会这样。

    秦衾想起了之前的一时荒唐,深深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对不起,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

    可他却并没有要负责的想法。

    叶景虽然心里早就有这种感觉,但现在看秦衾的态度,还是感到了失望,“你现在知道抱歉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秦衾苦笑,“我做完就后悔了,可惜……”

    “做完后悔?”叶景一声冷笑,“这可真是个好说辞。”

    秦衾默然。

    叶景看他面色黯淡,就连惯来带着笑的桃花眼也沉郁了下去,不由得平了平气,放软了口气,“你就没想过……和小楠在一起?”

    秦衾看向她,不答反问:“她要我负责吗?”

    ……这话一出,叶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心里那簇微弱的期待呼哧一下就熄灭了。

    她沉默了很久,才道:“没有,她还叫我跟你正常相处,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秦衾讷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其实在相处之中,他也感觉的到季楠是个很单纯的女人,要是没有叶景的存在,他可能会陪她玩玩,但是……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她,或者说,请你以后不要看到女人就去招惹。”叶景想起了温然说起的那些曾经,秦衾的这个毛病似乎是根深蒂固了。

    “……”秦衾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训,可这些话从叶景口中说出来时,让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同程度的严重。

    他再一次默然了。

    叶景见他乖乖闭嘴不言,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也不好再发飙,只是语气依旧不客气,“你回去吧,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虽然他是蔺子珩的朋友,但她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受委屈的季楠,心里那把火根本控制不住。

    秦衾又看了她一眼,却很快收回了目光,“那你怎么回去。”

    “家里的司机会来接我。”

    “我陪你等司机来吧。”

    叶景刚要拒绝,秦衾却立刻道:“这里毕竟是郊区,你单独一个人不安全,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你就在车里等。”

    他的车窗玻璃都是单面透视的,坐在里头的人能看清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

    叶景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蔺宅到这里可不近,与其让秦衾在外头干站着,倒不如直接让他送了。

    秦衾似是洞悉了她的心思,“要不还是我送你吧,反正最近都不见面了,送送你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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