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你难道没听说那个消息吧,那一天你和殿下在寝殿行事时,宫中的宝剑全都在空中狂舞。是了,你是不会听说的,当今圣上已经将这个消息封锁,不会有人传出去的,不过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殿下,殿下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下意识地这么问,可是心中却已经收紧,她隐约已经感觉到了,只是此事实在是太过诡异,比她拥有七世记忆还有诡异。

    柴大管家笑道:“你刚才也听说了,咱们府里的剑已经全都被收起来了,收起来,放到了库房里,可是就算放到了库房里,他们依然不安分,昨夜前后闹了三次!”

    听到这个“三次”,阿砚再次想起那几个侍卫的话。

    “这些剑,和我,和萧铎,什么关系?”

    见她这么问,柴大管家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顾砚,你竟然问我这个,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家殿下,身份不凡。”

    他望着她,阴声道:“多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暂且可以认为,他以前是剑神,他本身就是一把剑,掌管天下之剑,所有的剑,都会随他意而动。”

    阿砚脸色微白:“可是为什么他行房,剑就动,难道以前七辈子他从来没有行房过?”

    这未免有些猥琐了,为什么不是萧铎拔剑练武,天下剑随之而动,偏生是他行房呢?

    事到如今,被别人窥见她和萧铎的房事,她并没有什么羞红惭愧的,死都死了七次了,何必在乎这些!

    她更在乎的时候,这对自己和萧铎有什么影响。

    柴大管家满脸嘲讽地望着她:“我家殿下身份特殊,生来冷心冷情,是断断不会对凡间寻常女子动情的,是以他虽然做了七世帝王,可是每一次都是童子之身,从来不会有女子近身。如今想来,也唯独有你了。”

    “他如果是剑神,那我又该是什么?”阿砚心里明白,自己和萧铎能够七世纠缠,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种孽缘太过强大,以至于有先天之明的柴大管家费劲了七世苦心,却依然无法阻止她和他的宿命一般的相遇。

    难道她也是什么神仙下凡?

    谁知道柴大管家却鄙视地望着她道:“我家殿下是剑神,而你呢,不过是生在洗砚池里的一株残荷,俗称的残花败柳。”

    阿砚挑挑眉:“我区区一个残花败柳,为什么会和你家殿下这么高贵的剑神有七世纠葛,不对,加上这一世,应该是八世了。”

    柴大管家瞥了她一眼,冷道:“具体为什么,我不方便和你解释,但是你要记住,你的本命是一株残荷,而我家殿下本命是一把剑。剑扫残荷,你本身就应该死在我家殿下手中。我家殿下冷心冷情,如今破身出鞘之后,他体内压抑的煞气就会逐渐外溢,到时候不但是你,就连周围的普通人等怕是也要为这煞气所伤。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以来千方百计地阻止你靠近我家殿下的原因。”

    阿砚皱眉审视着柴大管家:“所以你还是希望我离开他?”

    柴大管家点头:“你留在我家殿下身旁,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要记住,剑气伤人,待到宝剑出鞘时,最先刑克的那个人,必然是他的枕边人,也就是你。”

    阿砚听得心头不免一震,其实她和萧铎行房时,心中早已有所感觉。

    柴大管家所说应该不假的,他果然是一把剑,冷心冷情,连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是凉的。

    却又听到柴大管家颤巍巍地道:“在我家殿下出生之时,钦天监霍大人为他批命,批的是克母克妻克子女。如今因为你和他之事,我已经深受其伤,不日即将离世,事到如今,你说我又有什么必要骗你。为了你好,为了他好,也为了这个世间芸芸众生,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唯有让剑气收敛锋芒,才能求得他一世安宁,也才能保下你的性命。”

    阿砚听得这一番话,良久不曾言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有夏风吹过。明明是温煦暖和的夏风,可是落在她身上,却是冰冷彻骨。

    她深吸了口气,僵硬地转身,迈出了柴大管家的房间。

    外面院子里此时正是好时候,花红柳绿,草长莺飞,有长鹰掠过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划起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那鹰凌空盘旋后,落在了她的面前,却正是非天。

    倒是好久不曾见过了,她蹲下身来,伸出手摸了摸非天的秃脑袋。

    “非天,我该怎么办?”

    她喃喃自语,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是非天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手心的亲昵磨蹭。

    “他是一把剑呢,我知道柴大管家并没有骗我,他本身是一把剑。”

    一把冰冷无情,煞气逼人的剑,一旦出鞘,便是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毁天灭地。

    柴大管家现在已经行将就木,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吧。

    她呢,她还能活多久?

    阿砚起身,抱起非天,麻木地往前走,回去萧铎所住的千竹阁。

    她刚一踏进千竹阁,便见到萧铎大阔步地往外走。

    乍一见到他,他原本冷硬的面孔上顿时泛起了暖意。

    “阿砚,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正有事要和你说。”

    第90章

    阿砚猛然间抬首,却见那眉眼俊美狭长的男子一脸温柔,正低头望着自己。

    她忙收敛了心神:“怎么了,殿下?”

    萧铎抬手捧着她那张小脸,没有错过刚刚她脸上那一瞬间的茫然:“这是怎么了,傻了?”

    阿砚忙道:“昨晚没睡好,有点累而已。”

    萧铎想起昨晚,呼吸微紧,心间泛起万般不舍,不过想起正事,到底是哑声道:“阿砚,我要离开了。”

    离开?

    阿砚微怔,不解地道:“你要去哪里?”

    萧铎拉着阿砚的手,进了屋,桌上是冰镇西瓜和其他新鲜水果,萧铎一边捡了一块喂给阿砚吃,一边道:“这几年西北一直不太平,虽不能说连年烽火,却也是北狄蛮人时而骚扰边境,最近北狄人集结人马,看样子倒是有野心攻向我国若月城。老头子的意思,让我前去若月城督军。”

    萧铎没有直接说出口的其实是,老爷子原本让他回来,是看着自己身子骨实在不行了。自从过了端午节后,倒是有些好转,看样子撑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所以也就有了想法。之前他一直算是被流放在外,如今总算回来了,老爷子是盼着他能得些战功,将来若有些事,总是能服众。

    明面上几个兄弟还算和睦,可是暗地里抱着什么想法,大家心知肚明的。其他人不说,只说三皇子,那都是巴不得他赶紧死去的。

    阿砚一听,却是不由得皱了眉头:“西北一带虽则战事不断,可蛮人扰边素来如此,怎么好好的忽然要你去了呢?”

    阿砚重生多次,心里也是明白的,若不是事关重大,怕是未必让皇子前去督军。更何况如今皇帝病重,未必能撑多少时候,一旦有什么大事发生,萧铎身在边疆,急忙忙赶回燕京城,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的。

    萧铎只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想到这个,心里不免喜欢,摩挲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今日边疆传来急报,说是北狄纠结几十万大军进犯边境。”

    他这么一说,阿砚心里越发打鼓了。

    柴大管家所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宝剑出鞘,剑气伤人,克母克妻克子女,锋芒煞气甚至会让世间生灵涂炭,接下来甚至有国难临头……

    萧铎见阿砚柳眉蹙起,面上一片茫然,不由得诧异:“阿砚,怎么了?看你今日心神恍惚?”

    阿砚猛然惊醒,抬头看向萧铎时,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萧铎却是不信的:“你有什么心事?”

    阿砚低下头,仓促之间抓了一个理由:“我倒是忽然想起,我以前那位未婚夫婿阿根哥哥,好像也是在西北之地?”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铎听到这个,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阿砚也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赔笑,嘿嘿一声:“这不是已经解除了婚约么,我就随便想想罢了,怎么着也是同村,我自小就认识那么几个人,你一说西北,我难免想起来了。”

    萧铎却是脸上犹自不豫,一时望着娇俏清灵的阿砚,实在是打心眼里舍不得,若不是想着西北凶险,真是恨不得干脆带了她去得了。

    如今到底是不放心,便道:“事出突然,我明日即将启程离开,你自己在府中,我总是不放心,便请了胡贵妃过来看顾你,到时候她会来府里小住几日。”

    一听这个,阿砚微诧,这敢情是好好的请来了婆婆监看自己?不过想到胡贵妃实在是温柔通达的性子,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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