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展开扇面,看着上面的画作和题诗,心里酸溜溜的,不忍再看,索性收了扇子,坐着电梯下去,刚来到一楼大厅,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定睛去看,赖樱背着包坐在大厅的咖啡屋里冲我招手,轻月果然预料对了,他太了解赖樱,我轻轻叹口气走了过去,

    赖樱打扮非常清纯,落落大方问我要喝什么,我说白水就行,赖樱叫过服务生要了水,这时她看到我手里的扇子,脸色顿时一变:“他给你的,”

    我把扇子放在桌子上,推给她:“是,轻月让我还给你,”

    赖樱拿起扇子,轻轻捏在手里,有些失神,

    她轻轻叹口气:“齐翔,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吗,你没来的时候,他的情绪相当不稳定,对我说了很多绝情的话,后来他缓和下来,让我把你叫来,”

    “他有自己的原因,”我犹豫一下:“他是天生的十缺童子,他不敢去爱,”

    赖樱眼圈红了:“我都知道,师父也告诉过我,但我就是忍不住喜欢上了他,”

    我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前些日子他犯了病,他的师父背着他来找到我的师父,他的病情很严重,十缺童子的寿命即将行到尽头,那天正好我也在,并不知道他来,我正在院里拨铁算盘,”赖樱说,

    “铁算盘,”

    赖樱道:“齐翔,你是他的朋友,我们也打过很多交道,我听小雪姐说过你,你是值得信赖的朋友,我就把师承告诉你吧,我是铁板神数的传人,铁板神数是一门非常神奇的批命方法,创自清朝康熙年间,由两仪派创始祖师爷铁板道人所创,他也是我们这个门派的?祖,可以推衍天道,查知因果,和佛教里的天眼通差不多,我的推衍法器就是铁算盘,”

    赖樱说起来,她有个小时候的童子功,拨动铁算盘可按照门内的秘传心法打出音律,那天轻月命在旦夕,被马丹龙背到了她师父家里,两人合力,让轻月又闯过生死关,

    那时赖樱不知外面的事,正在院子的厢房里练习铁算盘,天气稍有些炎热,她窗户上挂着纱窗,

    正拨动的时候,忽然她心念一动,珠子拨错,破了音的节奏,心有所感抬起头,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有纱窗挡着,看不清全貌,大概只能看出这个人在痴痴地站着,似乎在遥望她所在的房间,赖樱忽然想起一件事,很多年前自己还是小姑娘,也是在这么一个炎热的夏日,她正在练习师父教给的铁算盘口诀,窗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男生,

    烈日当空小男生茫然地站着,身影孤单,她情不自禁说了一声站在太阳下,你不热吗,

    小男生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出了院子,人的命运说来也怪,仅仅这么一个擦肩而过,却深深印在赖樱的记忆里,一直到如今,现在她又一次看到院子里的这个人,猛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不必动用神通,她就知道,那个小男生又回来了,

    赖樱推开门走到外面,看到了轻月,轻月也在回看着她,第一感觉里,赖樱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觉得轻月这人有点傲,冷冷的,不近人情,

    轻月冲她微微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要走,

    赖樱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你是哪个门派的,师承是谁,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轻月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说,我是学生死道的,

    生死道顾名思义,就是用一生的时间去领悟勘透生和死,极少有人修炼这个,赖樱也仅仅听过师父偶尔谈起过,

    赖樱说,那你会不会飞天,

    两个人的对话从古怪开始,赖樱居然问轻月会不会飞,

    轻月道,看你想怎么飞,是阴神出游,还是想带着色身一起飞,

    带着色身飞,赖樱说,人的生理结构不适合飞天,我正在查阅典籍,想办法能重组人的身体,

    轻月说了一句话,让赖樱震惊不已,

    轻月说,如果你的身体分解后再重组,那这个你还是不是你,

    之所以让赖樱震惊,是因为赖樱正在修行丹道境界,其中有一关名为“胎动”,这一关的境界要求,让修行者反思“我是谁”,这个反思不是口头禅,也不是拿脑子想,是真正悟透了,然后再在行动上体现出来,

    赖樱始终过不去这关,“我是谁”,她查阅很多道家典籍,甚至看了很多西方哲学家的书籍,对于“我是谁”还是没有想透彻想明白,她请教过师父,师父告诉她,丫头,你去谈场恋爱吧,爱过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可赖樱是什么人,那也是女神,眼光不说高吧,最起码没有看合适的,此时此刻,她和轻月的这番无意对话,轻月无意中点中了她的心结,

    轻月继续说,你想带着色身一起飞,你这个诉求就变成:你央求自己能飞的阴神,带着“你”飞,此时你认定的自己,就是色身,我不会飞,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克服重力,但依我的构想,如果人真要想飞起来,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对“我是谁”的思辨,想明白阴神和肉身是什么关系,哪个才是“我”或者“我”是哪一个,真正想明白了并做到了,或许就能飞起来了,

    这一番话说的赖樱萌然心动,她看着轻月,莫名地产生了情愫,

    其后两人又接触了几次,渐渐就在一起,轻月表现的很平淡,没有主动追求搞什么浪漫,赖樱也不是矫情的女孩,心性豁达,喜欢就表达,她画了这幅扇子送给轻月,

    听明白这些我长叹一声,揉着额头半晌不语,

    赖樱说:“齐翔,你是我知道的轻月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如果他日后有什么问题,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我苦笑:“你们两个真是怪,轻月告诉我,让我照顾好你,不让你受任何人的伤害,而你又让我照顾他,”

    赖樱淡淡一笑:“谁让我喜欢上了他,这就是宿命吧,”

    “轻月是十缺童子,他告诉我,他不能动心,一旦动心就是伤天伤物伤己,我看他对你已经动心了,”我说,

    赖樱笑了:“他若真对我动心,我伤了又有何妨,”

    听了这句话我眼泪都快掉下来,赖樱真是个敢爱敢恨的好女孩,

    她没有多说什么,付了钱径直走了,我坐在那里感慨良多,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个死心塌地的好姑娘呢,真有这么个女孩,我肯定捧在手心里那么宠她,

    这个世界就这么怪,有心栽花花不成,人家无心插柳柳就能成荫,

    还是命,

    我正感慨,电话响了,接通后居然是小贾总来的电话,小贾总就是贾佩佩的小哥,当初我和贾佩佩谈恋爱的时候,就这小子在中间摆了我一道,毁了姻缘,一提起这茬,我恨的牙根痒痒,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直到现在再没有联系,没想到他能打电话过来,

    我懒洋洋和他寒暄两句,问他有什么事,

    能听到电话那头风很大,小贾总好像站在甲板上,在电话里跟我说,今天晚上他一大堆朋友要在游艇上搞个趴体,邀我参加,到时美女如云,嗨到极点,

    这小子就是个纨绔子弟,一肚子花花肠肠,我没敢轻易答应,

    小贾总跟我说,可以带朋友过来,我心一动,去玩玩也不错,把执尸队哥几个都叫着,我这也算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

    正要答应,忽然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说话:“贾哥,你说的那个抬尸的今晚能过来吗,我还没见过干这行的人,是不是一身尸臭味,太刺激了,”

    小贾总好像把电话捂上,然后跟那群人说着什么,我听着一股火上来了,我说这小子这么好心呢,原来是让我去当猴子耍给他的那些朋友看,我虽然是矮穷矬,可也有自尊,他姥姥的,

    小贾总放下手,对着话筒说:“齐翔,你来吧,我妹妹今晚也过来,上次的事不好意思了,我再给你创造机会,别说我没想着你,”

    我冷笑,嘴上还是客气,告诉他晚上我还有其他安排,下次再说吧,小贾总也没坚持,支吾了两句就过去了,

    看看赖樱,回头再想想我和贾佩佩,就觉得差点意思了,贾佩佩真想让我过去,就应该直接打电话找我,备胎也是有尊严的,

    我没当回事,盘算一下第二天周末休息,上哪玩玩,一天天太压抑,让人气都喘不过来,

    第二天我正朦朦胧胧睡觉,突然来了电话,是土哥打来的,他严肃地告诉我,今天休息取消,需要马上工作,来了个大活,

    “什么,”我问,

    “昨天夜里,江心一艘游艇出了状况,船上所有的人都死了,”土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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