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廊,走过凉亭,越过花园,直入樊少唐的屋子……

    “樊少唐,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她的手腕被他出奇的力道捏得发红,他怒然的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手。

    可任由她怎么挣扎,他仍旧一声不吭的紧紧拽着她疾走。

    直到他拉着她进了他的屋子,他才松开了手,冷冷的说道:“方若青,我知道你刚才是要说休书的事……”

    “你听着……”他突然逼近她冷冷低声吼道,“我樊少唐不会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呆在樊家做你的大少奶奶!”

    她被他莫名的举动所惊到:“怎么,樊少唐,你会可怜人了?”

    他又懒散的痞笑一声:“对,就当我樊少唐是可怜你好了,可以么……”

    若青轻嗤一声:“我方若青用不着你可怜,休书拿来。”

    樊少唐心里突然生起一股莫名的火,他的好意不被理解,对,她方若青从头到尾都在跟他作对,他为何要帮她,让她流落街头去要饭好了!

    “那我还告诉你,休书,你别想了――”他口是心非的冷斥道,“你以为我樊家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么……方若青,你就别做梦了,我不会同情你的!”语罢,他懒散出门而去。

    若青静静的呆立在屋头……

    五天后,所有的事情都告了一段落,樊木有差家丁提前送回来一封信,信中讲道,明日便回来!

    樊家上下激动不已。

    袁玉纹命丫鬟下人们赶紧提前去集市上买回新鲜的鱼肉和布匹,并命管家派人将樊家大院里里外外都清理打扫一遍,赵妈和绣雯忙着布置新买来的花卉,樊家上下,热闹一片!

    “咦?大少奶奶呢?”丫鬟彩楹抱着瓶花走进若青的房间,却不见若青的踪影,她环顾了四周,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张写满奇奇怪怪字句的纸,她上前瞧了几眼愣是没看懂。

    正待彩楹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时,若青刚好进屋撞见。

    “彩楹,你在做什么?”若青走上前去。

    彩楹吓得急忙道歉:“对不起大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你写的是什么而已,彩楹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若青将梳妆台上的纸张拿起,浅浅一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怕,这只是我写的一篇琴谱而已。”

    “琴谱……大少奶奶你会弹琴啊?”彩楹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若青笑笑:“略知一二。”

    彩楹走后,若青关上门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淡淡的望着玲珑镜里的自己,突然忆起小时候爹教自己练琴的场景,她不经痴痴的笑了起来……爹以琴曲结缘了娘,所以爹年轻时爱极了弹琴……她也跟着学了些……

    “大少奶奶,夫人找你。”绣雯突然跑进来匆匆说道。若青回头不解的问:“夫人找我何事?”

    “我怎么知道!”绣雯拉着脸冷冷回道,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若青心里一苦恼……为何整个樊家都这么讨厌她……她做错了什么……

    来到大厅,若青上前礼貌给袁玉纹请安:“娘,你找我?”

    袁玉纹瞟了一眼若青,意味深长的说道:“若青啊,你是知道的,我们樊家是不养吃白饭的人的,当然,你是大少奶奶,你不是丫鬟下人,所以不必去做下人的粗活,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给樊家生儿育女延续香火就足够了……”

    若青心里苦笑一声,淡淡回道:“娘,你是知道的,少唐根本就没接受过我这个妻子,从我嫁进你们樊家,他就没有一次承认过我是大少奶奶这个身份!”

    袁玉纹转头轻蔑的看着若青,满是不屑:“你不是很聪明么?恐怕不是少唐不接受你,而是你想要另起炉灶吧!”

    “娘,你不用拐弯抹角的说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给你们樊家戴绿帽子,方家没有欠樊家什么,我方若青更不欠樊家什么,少唐不愿接受我,我也没办法,娘要是没别的事,若青回房了。”若青冷冷回道,眸子里一片决绝,她是方若青,她可以承受曾经所有发生过的一切伤和痛,可她容不得任何人再剥夺她唯一仅存的一点点自尊了!

    袁玉纹听罢,满里顿时冒起一股怒火:“方若青,我告诉你,你们方家已经没有了!我没把你赶出樊家还让你继续霸占着大少奶奶的位置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你心里竟是这么想的!”

    若青抿嘴轻笑:“娘,若青一点也不稀罕樊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娘要是想收回,一封休书,若青即刻就走!”

    “你!”袁玉纹只觉得心口一阵呼吸急促,怒火攻心,“你别以为我不敢!”

    “娘当然敢了,娘从来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不是么……若青知道,娘一直都不喜欢若青,也从来都没把若青当成樊家一份子来看待过,所以,若青今日说这话也不用避讳什么了,娘早就想把我赶出樊家,不是么?”若青冷冷回道,丧亲之痛,无家之流离,毫无自尊的委屈,哪一样她不是吞掉了眼泪往肚里咽下!

    “对,我确实不喜欢你,也确实想赶你走,若不是看在老爷与你去世的爹的交情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赶出樊家大门了!”袁玉纹如实愤恨道。

    若青冷冷的眸子里闪着丝丝痛忍,却又立马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娘总算道出了心里话,可若青要说的是,如果可以选择,若青宁愿从来都没有过指腹为婚……郎无情,妾无意,守着大少奶奶的位置也不过是一场无人问津的笑话!”

    “你!哼……”袁玉纹气得无言以对,只得背过身去,“方若青,这就是你的命。”

    是啊,一切随命,她方若青怎么可以就这么认命,任老天摆弄呢?不,她骨子里的性子从不是这般的!

    “夫人――夫人――”正在这时,老管家急急忙忙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老安?这般大呼小叫的!”袁玉纹斥道。只见老管家激动的说道:“是老爷回来啦!”

    话落间,樊木有已步入大厅了,手里提着一个小皮箱子。袁玉纹定睛一看,激动的奔上前去接过箱子,嘴里一阵埋怨:“老爷,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我都准备好了明天去码头接你呢!”

    赵妈这时也来了,少文也来了大厅,全家欣喜的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若青,少唐呢?”樊木有突然看向若青,若青轻轻应道:“少唐可能在房里吧……”

    “哎呀,老爷,你大老远的回来,舟车劳顿,先歇息着吧!赵妈,你快去准备午膳,今天为老爷接风洗尘!”袁玉纹一个劲儿的欣喜道。

    “是,今儿个中午,让老爷好好吃一顿回家宴!”赵妈激动的连连应道,匆忙的奔去了厨房。

    樊木有突然走向若青,眼里流露出一股哀伤:“若青,方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心里一定很苦,我听到这事后也很难过……你放心,樊家永远都是你的第二个家,有什么伤心事,我樊木有一定给你做主!”

    若青浅浅一笑:“谢谢爹,若青已经没事了。”她知道,樊木有是念在自己爹的那股交情的份上才会如此袒护她。

    “爹,你回来了已经很累了,我扶你下去歇息。”少文上前想打断这股记忆的伤痛。

    樊木有摇摇头:“放心吧,爹的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少文,玉纹,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若青讲讲。”

    袁玉纹极不情愿的和少文出了大厅去。

    待所有人走后,若青不解的问道:“爹,你有什么事要跟若青讲?”

    樊木有转身看向她,语重心长的叹气道:“虽然这段日子我不在家里,可家里发生的事我都一一知晓,不用想也猜的到玉纹跟少唐一定为难了你……”

    “爹……”若青不知该作何答。

    “玉纹再过份都是因为太宠少唐,所以才会把少唐惯得无法无天……其实,少唐本性并不坏,只是没吃过苦,没体会过什么都没有的疾苦,再加上玉纹太宠,他才会如此叛逆无道……”樊木有无奈长叹一声,顿了顿,看向若青继续说道,“爹知道从你嫁入樊家起没有一天不委屈,可是,命不由人,少唐始终都是你一辈子的丈夫,你也始终是他的妻子,更是樊家的大少奶奶……爹知道你苦,爹知道你痛,但是,爹希望你能明白爹的苦心……爹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原谅少唐,既往不咎原谅玉纹的不是,好不好……”

    樊木有期待的看着若青,眼里一片慈祥。这一番话已完全说进了若青的心坎,他替袁玉纹赔不是,他替樊少唐道过错,天下间,此般语重心长,怎可能化解不了她心里万般的委屈与伤苦!

    若青的眼里渐渐蒙上一层透明的水雾。

    樊木有见若青默不作声,又继续说道:“若青,你爹临死前曾千万般嘱咐我好好待你在樊家,我千万个答应,我以为只要我答应,等你进了樊家,日子久了,你会熟悉樊家的一切,然后家和万事兴……可是,我没想到少唐这么强烈的反抗……我对不起你爹的在天之灵,我惭愧啊……”他扶在桌椅边,低头哀叹,满脸愧疚。

    “爹,对不起……是若青没做好……”若青伤心回道。

    樊木有摇摇头,继续说道:“不,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没把自己的儿子管教好……若青,你怪爹吗?”樊木有突然抬头转身看向若青,重复问道,“你怪爹吗……”

    若青摇头,重重跪下:“爹,你别再说了,若青从来都未曾怪过爹!”她的眼里已含满泪水,未曾滴落。

    樊木有缓缓上前将若青扶起,无奈唉声叹气。

    若青继续说道:“爹,若青知道爹的一番苦心,若青明白爹的用意,爹如此说之于理动之以情,爹是希望若青找到少唐的心好好过日子,你放心吧,若青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若青会听爹的话,慢慢细水长流找到少唐的心的……”她的眼里噙满泪水,犹如澄清的水,樊木有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有数不清的祈盼与亲爹般的慈爱,她怎能不知晓,她怎能拒绝!

    “好孩子,委屈你了……”樊木有激动道。

    若青回到自己的房中,思绪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自己刚才对樊木有的一番承诺,不过,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更不会知难而退了!思罢,她便起身,毅然朝樊少唐的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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