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若无人’这个成语此刻被他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抱着陶然信步走在人来人往的露天停车场。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压根就不会相信这样的举动是林百川所为。他不是最避讳在公共场所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吗?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她央求过很多次,想让他陪她逛逛超市,他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她想这种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男人定是不热衷于这样普通人的生活的,所以她放弃了这个在他眼里幼稚的举动。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淡漠、没有情致、不懂浪漫的男人,所以跟他在一起的两年里,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他的温柔与体贴。

    他也做过看似浪漫的事,到她公司接过几次她下班,让公司的同事好生羡慕嫉妒了一阵子,而她本人也是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还曾心血来潮包场请她看过电影。一束鲜花,一顿烛光晚餐,一场包场的午夜电影,她不心动不感动是假的。

    每个节日,他都会订一束玫瑰花送到她办公室,还有他精心准备的昂贵礼物。两年期间,从未忘记过一次。

    他在她上班的附近买了公寓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收到钥匙的瞬间,她激动的落了泪。她年终被评为优秀员工的时候,他送了一辆车给她,那时候她在众人眼里就是幸福的代名词。

    所以她认定了自己是特别的,至少他周围的朋友说,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过任何一个女人。可是今天,当她看到他是怎样对另一个女人时,她忍不住自嘲,原来自己曾经拥有的只不过是幸福的假象。

    他为陶然挑选女性贴身用品,还主动亲吻她,捉弄她。全程陶然头也没抬,可是他一个人也逛的很满足。这才是情侣间正常的相处模式,不是吗?

    马术俱乐部。

    慕时丰到的时候,江迎东已经在打室内高尔夫,房间里播放着与这项运动不合拍的小提琴曲《天空之城》。

    慕时丰的心底有着不明的酸楚涌出,江迎东余光瞥到了他,继续心无旁骛的打球。

    慕时丰在休息区坐下来,“你也喜欢这首曲子?”

    江迎东本要挥球杆的动作一僵,突然失了兴致,把球杆抵在草坪上,像是想到了过往,“恩,我一个...外甥女喜欢。”

    慕时丰扯扯领口,对江迎东的家庭他虽不是太清楚,可还是听说了不少,他感觉自己是触到了他伤口,烦躁的拿出烟就开始点燃。

    江迎东也扔掉球杆,坐到了休息区,从慕时丰的烟盒里倒出一支点上后,把打火机随手往吧台上一扔。

    白色烟雾从他鼻腔里冒出,“意大利路博轮胎公司将在天津建立分工厂,你们公司务必要拿下这个项目,想办法打击陆聿辰的兆隆集团。”

    慕时丰看了眼打火机,“暂时还没想到有什么好法子。”

    “他不是前段日子跟他老婆何雅静离婚了嘛,就从那个女人身上做文章,还怕找不出你想要的。林百川你也别疏忽了,陆聿辰跟他私下里虽然不是太对付,可是生意场上,他们还是很好的拍档,他很有可能找林百川出谋划策。”

    慕时丰直接将烟蒂摁在吧台台面上,“六哥,拿下这个项目后,全部资金你来垫,利润四六分成。”

    江迎东眼里带笑,却不达眼底,“你这小子,就不是个吃亏的主。”顿了顿,“林百川从香港回来了,约了我骑马,有兴趣一起吗?”

    “有,当然有,为什么没有!”

    房间里的那首曲子依旧在循环播放。

    兆隆集团。

    何雅静乘坐总裁专用电梯,直达三十二楼。上次来还是一年前,一晃,一年都已过去,而那时她还是陆太太,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她调整好情绪走了进去。

    陆聿辰正在低头看文件,知道她进来,头也没有抬,依旧淡淡的说,“你先坐,我马上好。”

    何雅静很少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原来男人专注工作时是最有魅力的,刚毅冷峻的脸部线条此刻也温和了不少,黑色的衬衫使他越发迷人,即便是坐着,也难掩他高大挺拔的身姿。

    这样的他,是她整个少女时期的一个梦,追寻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以梦的破碎收场。陆聿辰对她来说就是一副□□,即使她自己就是医生,可仍旧找不到医好自己的解药。离婚三个月,她还是没有走出来。午夜梦醒,她依旧想念眼前这个称得上薄情寡义的男人。

    陆聿辰看完了文件,抬起头看向何雅静,“上午不用上班?”

    “上午没有手术,请了半天的假。”

    “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他的语气咄咄逼人。

    电话都不愿意接,还怎么说得清楚?“童童他最近生病了,想见见你,你最近有时间吗?”她小心翼翼的说着,还时不时看看他的表情。

    “不一定,到时候我会让刑特助联系你。”他的语气公式化,与儿子的见面就好像是一场商务会面。

    她拿着包夺门而出。

    陆聿辰揉着太阳穴,心里的烦闷无处释放。这些日子在为意大利那个轮胎工厂的事忙的心力交瘁,哪还有时间再去见孩子。

    这天中午,陶然正在咖啡馆里忙着数钱,这时店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不速之客到来。陶然放下手里的钱,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死心,又来找事?可她是开门做生意的,既然来了,她自然要去招呼。

    “冯小姐,中午好。喝点什么?”她嘴角勾着笑。

    冯熙媛在吧台处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蓝山。”

    陶然用湿毛巾擦擦手,也坐了下来,“你专程赶来,不会只是喝杯咖啡这么简单吧?”

    冯熙媛笑了笑,有些落寞,“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留恋。以后怕是喝不到了,所以过来给自己留个念想。”

    陶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不会也学小说里的剧情,遇到点情伤就要逃离吧?”

    冯熙媛手背撑着腮,摇了摇头,“父母年龄大了,也想陪陪他们。总不能一辈子做个不孝女。”

    “回哪里?”

    “沪市。说远也不算远,一个多小时的航程。要是哪天想喝咖啡了,我会飞过来的。”

    “弄得我好像是千古罪人一样。”陶然自嘲。

    “你有这个认知挺好,以后记得补偿我,给我邮寄点上等咖啡豆。”冯熙媛半开玩笑。

    陶然呵呵两声,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合适。

    “我今天下午的航班。”冯熙媛拿起包,“走啦。”

    陶然一愣,“咖啡还没喝呢。”

    她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说了,要给自己留个念想。虽然我不喜欢你,可不得不承认,你的咖啡的确很好喝。”

    直到关门的声音再次传来,陶然才回过神,那个女人真的离开了,她没有庆幸,只是觉得有些悲哀,同为女人的悲哀。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不是为冯熙媛,只是为过去的那个自己。

    其实冯熙媛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明智之举的好事,在京城,在她周围,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其实已经开始了。

    首都机场。

    冯熙媛拖着一个行李箱,从上大学来到这座城,如今已经九年。她犹记得初来时,在父母的陪同下,她拉着行李箱,对这座城充满了好奇与新鲜,遇到林百川后她也想过定居在此。

    而现在,她依旧是一个人,拉着这个不算大的箱子,将行李带走,可是回不去的九年时光,却落在了这里。

    她环顾四周,还在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即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拿出手机,想给他个电话,此次一别,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吧。竟然是无法接通,她无奈的笑笑,原来,她已是被列入黑名单。

    马上就要过安检,她还是不死心的转头,总觉得上天会给她最后的惊喜,虽然那是奢望。

    这边,林百川匆匆赶往候机大厅,心里怒意难消,一遍遍拨打陶然的手机,竟然关机。

    当他一路几乎是小跑着赶到安检处时,意外发现了冯熙媛的身影,四目相对时,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下来,她弃行李不顾,跑了过来,她以为她会扑进林百川的怀里,终是没有。

    她站在他跟前,千帆过尽,她依旧没能停在他心上。

    林百川此刻才明白陶然的用意,沉默几秒,他先开口,“决定了?”

    她点点头,擦掉眼角的泪,“对不起。”曾经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她想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林百川定定看着她,他对她没有男女之爱,却因着身份的需要,他要找个不粘人的女人,所以对她他总觉得是亏欠了。良久他开口,“对不起。”之前那些算是伤害她自尊的话,他也是无心,只是他没法两全。

    她隐隐啜泣,释怀了吧,毕竟得到这个男人主动的歉意好像比登天还难,如今他竟然开口说了这三个字。

    广播提示又响起,林百川见她一直低着头,他主动上前一步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放开她后叮嘱她句,“好好的。”

    这一次,她没有留恋,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林百川刚要转身离开,才发现陶然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边上,玩味的眼神在打量着他。

    他本来还想发火,看到她时,却没了怒气,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下次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陶然打电话给他时,他以为她又恶作剧,直到机场广播的提示音在电话里传来,他才慌了神,他不知她为何要突然离开,还说了句煽情的话,“中国那么大,我要出去走走。”

    那一刻,他真的像丢了魂一般,只有一个念头,把她追回来以后再也不会让她离开,哪怕以后跟着他过着走在刀尖上的生活。

    她抬头看他,开玩笑的问道,“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该怎么办?”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除非哪天我死了,你改嫁,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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