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气喘吁吁地赶来,不顾赵明明的拒绝,硬是给她把脉看舌头扎针弄了半天,就差没抽血验毒。赵明明被强制按在床上,无奈的看着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样子,只好闭上眼睛养神。萧青霜一直死死拉着她衣袖的一角,一步不离的跟着,好像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换做平时,赵明明一定会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可经历了之前的一切,赵明明对碰触他产生了严重的阴影。

    以前她就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但总觉得太过荒谬,可现在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正视这个问题——萧青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吗……

    御医折腾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很吃惊的结论,吞吞吐吐地道:“公主身体安康,并无大碍。”

    其他人不敢说什么,赵嬷嬷却站了出来,怀疑地道:“陈大夫,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可别故意糊弄咱们。公主刚才痛成那样,怎么会没事?别是你在撒谎……”

    “嬷嬷!”

    赵嬷嬷厉声叫道,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头痛,她心里已经有底了,不管是开挂的后遗症,还是天降预见之力什么的,总之不是下毒或者生病。她笑着对御医道了谢,又叫婵娟去拿五两银子出来给他。御医没想到公主居然脾气这么好,本以为会被责怪一场,擦掉冷汗,开了点安神的药,这才提着药箱离开。

    打发走了御医之后,她感到一阵疲惫,重重地躺会床上,只想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一觉。可是周围的人却不肯放过她,有询问要不要吃东西的,有忙着要去煎药邀功的,更有赵嬷嬷,焦急的抱怨她太过大意,坚持要再请御医来好好诊断一番……一切的一切都闹得赵明明心烦意乱。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她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这下屋子瞬间安静了,赵明明看着还趴在床边的萧青霜,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把手放到他肩膀上,额角立刻传来一阵刺痛,而眼底也闪过一片血红。赵明明被针扎似的,飞快地缩回了手。

    “姐姐,你还是不舒服吗。”

    萧青霜关切地问,那么纯洁可爱的小脸,此刻在赵明明眼中却显得有些可怕。

    “姐姐累了,你先和其他人一起玩好不好。”

    赵明明勉强地笑了一下,缩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地在床单上擦来擦去。她盯着萧青霜清澈的双眼,疑惑地思考着,那幕反复出现的幻像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即将降临的未来吗,还是曾经发生的过往?

    萧青霜恋恋不舍地放开手,被婵娟牵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的房间。赵明明脸上的微笑在房门关上的一刻瞬间消失不见,她无力地抚了一把脸,最终只能对着床顶吐出一口闷气。

    ……那种对萧青霜的畏惧,好像又有点冒出头的迹象了。只是个两岁的孩子而已,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病了”的事情一定瞒不住,但赵明明没想到会传得那么过分,才过了一天,整个都城都知道公主生了重病。甚至还有人传言她吐血不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搞得赵明明哭笑不得。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皇帝竟然非常罕见地亲自到她的宫中探望,还一口气赏赐了无数珍贵的药材和珠宝。

    “谢父皇赏赐。”

    给端坐在上方的皇帝行礼谢恩后,赵明明坐到他的下首,看着他那关切的表情,心里一阵淡淡的不舒服。如今她怎么看都觉得皇帝十分虚伪,而且他那张酷似萧青霜的脸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阴影。以前赵明明还多多少少努力地将他当做父亲尊敬,经历了吴家提亲的事情,她只能强打精神敷衍一番了。

    皇帝却和以往没什么差别,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询问了几句她的身体后,就话题一转,说到了结亲的事情。

    “青墨,本以为你还只是个小孩子,没想到都能给自己做主啦。”

    皇帝很感慨地说,赵明明立刻站起身,惶恐不安地回答道:“女儿年幼无知,还望父皇赎罪。”

    皇帝微笑着道:“何罪之有?吴佩环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既然我儿喜欢,早点定下来也好嘛。”

    他越是温和亲善,赵明明心里那股莫名的警惕就越高,虽然她已经装作害羞的样子低下了头,可依然能感受到皇帝锐利的视线正一动不动地聚焦在她身上,好像是在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赵明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皇帝这奇怪的态度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甚至还隐隐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萧青墨真的是皇帝的女儿吗?她一直都觉得皇帝对待自己的态度客气得过了头,有时候更像是在仇视自己似的……结合自己和皇帝长得并不相像的事实,赵明明腹诽,搞不好当年皇后给皇帝带了绿帽什么的。

    毕竟,皇宫里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赵明明也就是瞎想而已,任何男人都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喜当爹,何况那还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她若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早就被弄死了,那还会被当做未来的继承人培养。否则的话皇帝脑子恐怕不太正常吧。

    她沉默着没说话,皇帝似乎也没生气,看了她良久之后,招手道:“青墨,坐到父皇身边来,父皇好好看看你。”

    赵明明憋着气,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斜着身子坐下,皇帝握住了她一只手,她不由得微微一颤,因为那只手实在是太冰冷了。皇帝几乎是痴痴地看着她,从她的眉毛,鼻子,一直看到她的嘴唇,好像恨不得将她脸上的每一寸都看个透彻。赵明明被他看得全身都不舒服,挣了一下,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他用力太大,捏得她手指生痛,可赵明明却不敢出声。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反正……皇帝看着她的目光让她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反感。

    “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真像……”

    皇帝喃喃地道,抬起手似乎想要摸她的脸,赵明明忍无可忍,不顾也许会激怒皇帝的可能,用力甩开他的手,就想就势站起身。但皇帝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不容错认的怒气:“青墨,坐下。”

    “父皇,女儿……”

    赵明明的手腕被他抓得咔咔作响,又惊又怒,才说了几个字,那股熟悉的头痛又毫无预兆的疯狂涌上,无数画面冲进她的脑袋,让她一时只能木立当场。然而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看见那恶心的遍地血红,也没有堆积如山的尸体。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轮圆月,高高的悬于天空,银色的月光洒在地上,照得四周一片明亮。

    赵明明愕然地转动了一下头,发现自己依旧坐在熟悉的宫殿里,连身边的桌椅布置都没有改变。可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身上和脸上都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而且,一个沉重的东西就压在她的大腿上,还在不断流淌出炙热的液体。她木然地低下头,一张死不瞑目扭曲的面孔赫然在目,赵明明不由得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那还带着一点余温的尸体推了下去。

    虽然因为痛苦和惊愕变形得厉害,赵明明依然认出那正是皇帝的面孔。她惊慌失措地举起双手,发现自己满身满手都是血迹,简直像是沐浴在血雨之中。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想要跑出去叫人,可皇帝的尸体就倒在脚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好像正诡异地看着她。无数乌黑的血液从他胸口和腹部的巨大缺口流淌而出,很快就汇集成了一片,赵明明把踩在地上的脚缩到椅子上,害怕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青墨!青墨!”

    脸颊被人拍击的痛楚唤回了她飘远的神智,赵明明恍恍惚惚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得好好的,而皇帝正焦急地拍打她的脸,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当然也没有什么月亮,赵明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了现实和幻觉。

    “不行,还是再叫几个御医给你看看得好,刚才你忽然就两眼发直地失了神。”

    现在皇帝还真像是个关心女儿的父亲了,忧心忡忡地道。

    赵明明扯动嘴角算是笑了笑:“大概女儿是最近念书太辛苦了,休息休息便好,父皇不需担忧。”

    “唉,你这孩子,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呢,我知道你一贯用功,可也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在皇帝的坚持下,呼啦啦很快又来了一帮子御医,恐怕是把半个太医院都搬来了。赵明明被他们足足折腾了一下午,真的连血都抽了,可最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她毛事没有。但御医们为了安抚皇帝,还是给她开了不少滋养安神的药方,总之属于没病也喝不死的那种。诊断期间赵明明全程保持面无表情,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御医们还以为她大概是在怀疑他们的医术,因为不管怎么看,赵明明那副惨白如纸的模样都不像是没事。但她又确确实实身体健康,连一般后宫女眷气血亏损的毛病都没有。

    面对皇帝怀疑的视线,御医们真心觉得好冤枉。

    只是没人会知道,此刻赵明明能做到毫无异状,已经是意志力逆天,淡定得爆表了。自从剧烈头痛冒出新的幻觉后,她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各种各样的幻觉层出不穷。而且里面看到的景象每一个都无比真实,大部分都是赵明明认识的人,或者曾经经历的事情。她的身体虽然睡在床上没动,她的精神却好像早已悬浮于某个奇妙所在,像是看电视剧一样,无法选择的看着各种事件纷纷上演。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赵明明几乎快要忍受不了,头痛欲裂之际,就像是忽然产生那样,它就忽然消失了。赵明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耳边御医们小声谈论的声音传入耳际,她闻到了熟悉的熏香气息。疲惫地翻了个身,赵明明此刻才确定自己终于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玩意儿?我获得了圣火的附加技能预见未来?哈。”

    本想要自嘲几句,可赵明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她心想以后不会动不动就灵魂出窍吧,老这么一惊一乍忽然就看到乱七八糟的场景,还全是被动接受不能主动选择,这是要把人弄疯的节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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