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永嘉伯夫人离开,卫嬷嬷才上前给周老太太换了一杯茶,道:“您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这张氏能成了永嘉伯夫人,在府中说一不二,可见她是个厉害的。更别说,她还能攀上皇后娘娘。”

    “这种人,您该是给她好看,叫她知道什么叫后悔才是。”

    卫嬷嬷知道这些日子因着大姑娘的缘故,老太太心里一直难受着。倘若不是这张氏将大姑娘的生辰八字告诉了皇后,大姑娘也不至于要为人妾室,害的她们宣宁侯府叫满京城的人都看了笑话,成了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周老太太听着,只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这事情留着保不准以后有什么用处,太早丢开了,咱们就再无她的把柄了。”

    听着老太太这话,卫嬷嬷哪里还能不明白,只带着几分庆幸道:“幸好查到了这些,也不枉下头那几个忙活了这几个月,不然三姑娘嫁过去受罪是小,往后若是事发了,还牵累了咱们府里。”

    □□皇帝在位时便下了旨意禁了莺粟膏,凡贩卖者,处以凌迟之刑,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吸使莺粟膏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因着处罚严苛,莺粟膏几乎在本朝绝迹了。

    前几日得到消息的时候,卫嬷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永嘉伯府的大公子,这么些年竟一直用着莺粟膏,甚至带累了整个永嘉伯府,逼得张氏将自己的嫁妆当了去。

    傅沅听到永嘉伯夫人和黎氏起了争执,离开府里的消息时,已经是在傍晚了。

    听着这消息,傅沅很是诧异,这短短几个时辰,事情竟出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知三姐姐知道了,是不是要伤心死了。

    ☆、第56章 普福寺

    “姑娘,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怀青上前一步,小声道。

    傅沅听着,摇了摇头:“不必了,祖母不同意,我看多半是因着大姐姐的缘故。”

    怀青听了,脸上露出几分不解,随即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惊讶道:“姑娘指的是之前那件事儿?”

    可那事情,最后她们也没十分清楚,只知道大姑娘被皇后看中,多多少少有这永嘉伯夫人的缘故。

    只是如今大姑娘已经进了东宫,老太太做什么都是徒劳的。难不成,能在心里将这事儿记上一辈子?

    在她看来,太太即便是有什么算计,在三姑娘的这门亲事上,旁人还是挑不出什么错来的。更何况,三姑娘自己不是也很满意这门亲事?

    怀青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倒是叫三姑娘受了委屈。

    第二天一大早,傅沅在宁寿堂见着傅珺的时候,瞧着她气色有几分不好,虽然敷了脂粉,依旧能叫人看出眉宇间的疲累来,显然是一整晚都没睡好。

    不等傅沅开口,一旁的傅珍就道:“昨个儿永嘉伯夫人一走,怎么三姐姐精气神儿都跟着没了,有倒是一家女百家求,三姐姐大可不比如此。传出去,没得叫人以为咱们宣宁侯府的姑娘轻浮得很。”

    傅珍对傅沅和傅珺两个姐姐向来没什么好感,只是碍着傅沅有老太太和父亲看重,平日里便不大敢随意指责。而傅珺就不同了,只是蓉姨娘所生的庶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凭什么处处都要端着像个嫡女一样。

    如今可算是给府里的人瞧明白了,这些年,老太太面儿上待她不错,可哪里是真的疼她。

    若是真疼她,也不会一点儿都不顾忌着这个孙女儿的心情,替她拒绝了这门好亲事。

    傅珍的话音刚落,傅珺的面色就变得有几分苍白,下一刻,却是抬起眼来,挤出一抹笑意来,道:“这就不劳妹妹担心了。我既自幼长在这府里,婚姻大事自然是要听长辈的决定。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读书识字,难道没将这句古训记在心里?”

    傅珍不曾想平日里最是好说话装着姐妹和睦的傅珺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竟愣住了,才要开口,就见着一旁的二姑娘傅萱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道:“好了,一家子姐妹,这样拌嘴叫人看了可不难看?祖母还病着呢,妹妹就别生事了。”

    傅沅听着二姐姐傅萱的话,也看了她一眼,开口劝道:“二姐姐说的对,这一大早的,五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是夏日里天热的缘故。”

    傅沅很是见不得傅珍这样处处揭人伤疤,踩着别人的痛处找乐子的行径,所以自然也是向着傅珺的。

    “你!”傅珍听出她话中的讽刺,瞪大眼睛才要开口,就见着老太太跟前儿的大丫鬟青馥从屋里出来。

    一时,就将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奴婢给姑娘们请安。”青馥走到几人跟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道。

    “不必客气,祖母可好些了?”二姑娘傅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只问道。

    “好上许多了,老太太叫姑娘们进去呢。”青馥笑了笑,回道。说完这话,便挑起帘子领了傅沅她们进去。

    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刺鼻的很,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几个人缓步上前,对着坐在软榻上的老太太恭敬地道:“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都起来吧。”

    “是。”

    周老太太身着一身褐绿色万字不断头暗纹杭绸褙子,头上戴着嵌着绿松石绣梅花折枝抹额,脸色红润,只是人消瘦了几分,看上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大姑娘出嫁后,二姑娘为长,最先出口问起了老太太的病情。

    老太太听着这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道:“喝了那么多药,哪里能不见好,今个儿起来,觉着好多了,你们不必跟着担心。”

    老太太说着,就将视线落在站在傅萱身旁的傅沅身上,笑着道:“很少见你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叫人瞧着稀罕。”

    傅沅今个儿穿了一身米黄镶领耦绿底子黄玫瑰纹样印花杭绸褙子,这衣裳是万嬷嬷亲手做出来的,说是她平日里穿的颜色太单调了些,她肌肤本就白,这身衣裳上身后,更能衬出几分高贵的气质来。

    听了傅沅的回禀后,老太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倒是事事都想着你,蕙兰院大大小小那么多事,能得出空来做这身衣裳,不容易呐。怪不得之前你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中,最看重的独独只她一个。”

    老太太说者无意,听着这话的傅珍眼底却是露出一抹不快来,祖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那谢氏,可见是丝毫都不顾及着她母亲的脸面。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母亲一直和老太太相处不好。母亲贵为郡主,又出自魏国公府,深得太后宠爱,可在这府中,却是不得婆母喜欢,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

    只是,她知道母亲委屈,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替她难受了。

    这些日子,她虽和母亲相处的极好,可她知道这是她利用了母亲心底的那丝愧疚,要不然,她这个女儿,向来是不在她眼中的。

    老太太吩咐人搬了绣墩来,叫傅沅她们全都坐了下来。

    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突然说起明日要去普福寺里上香的事情来。

    “这些日子府里事情多,我也病着,倒不妨去普福寺里上香拜佛,祛祛晦气。”

    “也不知,娅丫头在宫里头过的好是不好?”

    老太太这话,众人听得明白,指的是大姑娘傅娅嫁的不好,成了东宫的侧妃,屈居人下。

    一时,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自打大姑娘进宫,几个姑娘谁都没在老太太跟前儿提起过傅娅来,便是贴身伺候的卫嬷嬷,也甚少提起,生怕惹得老太太心里难受,加重了病情。

    “大姑娘是您和大太太教导出来的,行事有度,您安心就是。”卫嬷嬷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神色,上前宽慰道。

    老太太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去普福寺的事情来。

    “这回你们几个都跟着我去,全当是出去散散心了。”

    听着老太太这话,几个姑娘都面露喜色,平日里在府里拘着不能出去,能去寺庙里上香,自然是欢喜的。

    “好了,这里也没别的事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准备吧,约莫着要在寺庙里住上三日,一应行礼都该带着,免得到时候去了不适应。”

    老太太说着,就将视线移到傅沅的身上,问道:“我听说这些日子你抄了不少法华经?”

    傅沅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又听着老太太笑道:“你小小年纪,难得耐得住性子抄写经书。”

    “明日将那经书都带上吧,好烧给菩萨也显诚心。”

    “是。”傅沅应了下来,没见着傅珍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老太太平日里礼佛,除了病着这些日子,每日都要亲自抄写经书,佛堂的内间不知有多少抄好的经书,这会儿,却用起傅沅抄写的了。也不怕她这个姐姐抄写的时候不诚心,对菩萨失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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