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你管他高不高。林黛玉有些恼羞成怒,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了脸,偏白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还以为她要和自己玩捉迷藏,小爪子揪着林黛玉的头发就要往她身上爬。

    “白白!不要抓头发!”林黛玉噌的坐起来,从它的爪子里解救自己的青丝,“我要把你吊起来打了,就吊在那窗户下面当风铃,你信不信?”

    林黛玉拎着白白的后颈,一人一猫对视,白白使出杀手锏,可怜巴巴的喵了又喵。

    “你再装可怜也没有用。”

    白白僵硬的被她提着,“喵。”

    僵持了一会儿,林黛玉懊恼道,“好吧,就饶你一回,你再拽我头发,真的吊起来打哦。”

    她重新又躺回去,手下搓揉着毛团子,“也不知道小叔殿试会不会考得好。如果中了状元可就是连中三元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场考试。”

    然后忽然反应过来,鼓着脸道,“他考不考试和我有什么关系?”

    陪在床边的雪雀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生怕羞着这自言自语的姑娘。

    今年的暮春宴不知怎的,比往年要早上许多,没等殿试,光王府的帖子就来了。

    林黛玉那一日依旧文雅为主,天青的衣衫上绣着丛丛墨竹,发间一支碧玉竹节簪,腕间依旧只佩戴镜空大师赠的那串佛珠。

    世子妃的心腹嬷嬷在门口相迎,领了林黛玉去后院,明依澜早到了,林黛玉不想她们二人皆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外面待客,心下狐疑。

    明依澜径直道,“你过来坐,今儿就跟在我身边不要走动,这回是继王妃主持的暮春宴,阿猫阿狗都请来的,没得被哪个破落户缠上了,失了你的身份。”

    林黛玉点头称是,乖乖坐到她边上。

    世子妃就笑道,“果然是要做人家婆婆的,这么早就知道护着儿媳妇了。”

    “嫂子这话我可听不懂,难不成从前我对她不好?”明依澜笑着回了一句,“那只猫可还喜欢?”

    林黛玉面上飞起红霞,小声道,“喜欢。”

    “喜欢就好,这孩子是个实心眼,我且看他能再送多少猫给你,白兔白猫送够了,大约还有个白鸟白鱼白狗等着你。”明依澜捏了一把林黛玉的小脸,“你家小叔如今也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了,要是谁和你套近乎,只当不晓得。”

    “我跟在郡主身边,哪有人敢来套近乎。”林黛玉亦明白,在林渊真正高中之前,说不得就有人想要套牢这个才俊,在殿试前订下婚事。

    明依澜又捏了一把,“你这是编排我虎姑婆呢?”

    林黛玉急得轻轻推了她一把,“我哪有这个意思,郡主逗我呢?”

    明依澜和世子妃皆是大笑,世子妃道,“坐我边上,看你婆婆再欺负你。”

    林黛玉起身背过她们,“……世子妃也欺负人。”

    “好了,不欺负你了。”明依澜拉了她过来搂着,“我们疼你还来不及呢。”

    到了席上,林黛玉才知道什么是阿猫阿狗都来了,前两年她在暮春上见到的皆是宗室或是世家贵女,今日的暮春宴上,她瞧见了严家那位清姐儿和史湘云。

    她看到二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只当没看见。

    史湘云如今脱离了婶娘的掌控,身边又有银子,日子过得好不畅快,只见她穿了件大红绫袄,胸前挂了个赤金点翠的麒麟,文采辉煌,人更是神采飞扬。

    严清正和她说流言的事,好一通安慰,“如今云姐姐离了苦海也就好了,那老太君对你真的是没话说。旁人说什么话,何必理会,世人就是这般苛刻的,什么礼教,好似个吃人的妖怪,动辄得咎,哪里还有个人样子呢?”

    史湘云附和她道,“我那么些个姐妹,没有一个有严妹妹这等心胸见识,有道是真名士,自风流,何等快意纵情,咱们不过偶尔放松些,就得这些个话,真真是可笑。”

    明依澜看林黛玉视线停在某处,也跟着看过去,见了那二人,冷哼一声道,“果然阿猫阿狗都来了,你可知道,如今暮春宴的帖子卖一千两一张,这严家的姑娘倒是个好人,还带了史大姑娘来。”

    她若是生下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女儿,肯定是想着不如掐死的。

    不是说姑娘家一定的成日的关在条条框框里,一点错也不能犯,如林黛玉也有养个猫荡个秋千的时候,在郡主府,更是带她去避暑或是和姐妹玩耍,从来不拦着的。

    在家里只要大规矩不错,随便怎么玩,出门如何也能这样放肆。只是世情就是如此,你觉得自己是真性情,旁人只会说你没教养。

    这田里的农妇还真性情呢。

    林黛玉笑道,“说起来我还省了这一千两呢。”

    明依澜借机教她,“那些三流人家,自是不会吝惜这一千两,如果能找到一两个高门结交,或是让女儿露个脸寻门好亲事,银子花的很值。可这些高门如何想呢?你且看罢,继王妃为了这点子蝇头小利,明年再发帖子,必不会有谁来了。你看到石夫人脸色没有?”

    前任帝师石阁老夫人身边围着一圈人,她脸色已经是沉下来了,那些人还是不识趣的不肯离去。

    林黛玉又觉得有点好笑,理了理心神,正色道,“我记住了。咱们这些人家,钱都是其次的,要的就是一个名声。”

    “很是,就是这个话,如你们家五世列侯,书香世家,哪日办个诗会,请了故交挚友前来,结果又花钱让些猫猫狗狗来,你父亲上朝大约得贴两层脸皮。这卖的不是帖子,是这些个故交亲朋啊,继王妃这次可把人都得罪完了。”

    林黛玉抿了抿嘴,“郡主,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明依澜以为她对这比方有什么异议,便道,“你说来我听听。”

    “他们钻营他们的,猫猫狗狗多无辜啊。白白可听话了。”

    这是林黛玉还年少的生命里,小猫小狗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不过她说白白听话的时候,也全然忘记了白白以一招黑梅花腿法踩天踩地踩书桌的时候了,一心只记得窝在自己怀里一起荡秋千动也不敢动的小团子。

    这一回的宴席摆在花厅里,并不按身份,不过各人挑了喜欢的位子坐了,明依澜带着林黛玉独坐了一桌,靠着最右边。

    中途明依澜上了个净房,史湘云见状立时走了过来,笑容依旧,“早看见林姐姐了,郡主在我也不敢过来打招呼。”

    “云妹妹也来了。”林黛玉笑得疏离而得体。

    众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过来,史湘云又道,“又是好久不见林姐姐了,怎么前儿老太太寿辰,姐姐也没来拜寿了,老太太可伤心了。”

    林黛玉奇怪的看着她,“史侯家的老夫人早就去世了,如何来的寿辰,莫不是冥寿?那又如何来的伤心?云妹妹可别吓我,我胆子小的很。”

    边上一桌的夫人笑道,“林小姐可真是消息不灵通,如今这位住在你外祖府上了,大约说的是你外祖母。”

    “原来如此,多谢您指点了。”林黛玉站起来对她福了一身,见对方笑着转了回去,这才继续和史湘云说话,“原来你说外祖母,父亲忙于公务,小叔又要殿试,家里实在走不开身,我特意备了厚礼,以期外祖母原谅,琏二嫂子不是说她老人家见了我奉上的寿礼很是高兴么?云妹妹哪里听来的伤心一说。”

    ☆、第67章

    史湘云毫不在意的笑道,“怪我没说清楚。可林姐姐这么久没去探望老太太,她伤心却是真的,何况还有姐妹们呢,从前都是一起吃住玩乐的,怎么如今生份至此了。”

    明依澜施施然走回来,眼中满是轻蔑,“她为什么不去贾府,难道不该问问你这位史大姑娘么?你的话是说不清楚了不成?这孩子何曾同你们一起吃住玩乐过,她不过寄居贾府几日,独门独户的小院,那会儿又守着孝,你说她玩乐,岂不是来伤你林姐姐的心。”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史湘云脸一红。

    明依澜却不打算放过她,成天仗着自己有几分口才,把别人都当傻子不成,她索性提高了些声音,“别拿什么生份来说事,那位衔玉的公子正养在贾家老太太跟前呢,整日的承欢膝下,连着书都不读了。老太太哪日能少了这位?你见识少,我不怪你,你满京城问问,哪个这般年纪的少爷还在内院和姐妹一同混吃混玩的。你林姐姐是个知礼的,你倒上来找事。”

    “我没有,我说得是实话,老太太确实想林姐姐的很。”

    “这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婶娘不敢教你,我敢。”明依澜喝了口茶,将杯子重重敲在桌上,“你是不是打量着你林姐姐没有母亲,林大人一个大男人不好同你计较?那些个酸话怪话也不是第一日了,这么大的姑娘了,抛家弃族的住到亲戚家,你婶娘亏待你什么了?一个姑娘该学的,什么没教你?不该学的,你倒也是自学成才了。”

    世子妃见她话越说越多,她忙又亲手倒了杯茶给明依澜,轻笑道,“知道你疼儿媳妇,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家的,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明依澜失笑,“嫂子倒是好心来打圆场,罢了,既你说了,我自然就算了。”

    史湘云却枉顾世子妃的眼色,犟在那里道,“她是帝师的千金,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当然是由着你们作践出气了。”

    明依澜反倒笑了,“要不是有些人见钱眼开,你也能站在这里?别拿这套可怜人儿出来说,事情是自己做的,脚下的泡是自己踩的。既知道命苦,更该注意些言行。听说你打小是住在贾家的,呵,贾家的教养,我领教了。我前几日听了个笑话,你们有没有兴趣?”

    四周围拢过来看戏的夫人们立时道,“郡主说来咱们听听。”

    “假使你有一个儿子,你没有好好教他,他就害你全家,假使你有一个女儿,你没有好好教她,她就害别人全家。”明依澜说着笑起来,“我竟不知道史家和贾家到底有仇没仇,竟是把人家女儿教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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